辰夜匆匆整理整理儀容,急慌慌跑向玉帝的太微殿。
辰夜去時,天帝正拿着一本摺子,仔細瞧着。見辰夜來了,也不看他,沉聲道:“我發現辰夜真君是越來越隨性了,連朕的傳召也不甚重視了。
”
辰夜施了一禮,解釋道:“辰夜不敢。那個……只因君未天君告知微臣時,微臣想着那時天色已晚,恐天帝歇息,不如明日再前來拜訪,是以耽擱了。”
天帝一直端詳着摺子,沒有作聲。
辰夜低着頭,維持着半跪的姿勢,內心有些忐忑。
約莫過了有一刻鐘的功夫,天帝才道:“罷了,起來吧。”
辰夜起身,不敢擡頭。
只聽天帝道:“朕此番召你,是有事情交代。”
辰夜道:“天帝吩咐。”
天帝將手中的摺子擺在一旁,正色道:“你這次鬧了一出烏龍,朕委實有些擔心將此事再交與你。”
辰夜怏怏:“辰夜知罪。”
天帝接着道:“然你也發現了君未天君,倒也算將功折罪。況且朕也與君未聊了一番,看他未經人事,又似乎對你頗爲倚重。”
辰夜道:“君未天君心思單純。”
天帝道:“人間司自側狹犯錯後便無人代管,暮柏又不知何時出關。”
辰夜心內一顫:天帝這話,莫非是……有意提拔自己?
辰夜頓時心潮澎湃,忍不住竊喜,期待着天帝下面的話。
天帝道:“君未天君仙力純厚,能力不可估量,朕有心提拔他掌管人間司,你在人間司多年,不知你意見如何?
辰夜只感覺一桶涼水自辰夜頭頂澆下,頓時全身僵冷,內心的希望也被澆滅了。而且轉眼間小寶就成了自己的上級,真是世事難料。
辰夜緩緩啓動乾澀的嘴脣:“天帝的決議,自不會有錯。”
天帝笑起來:“這便好。只是現在時機尚未到,君未天君對一切天庭事宜尚不熟識,自要磨練一番。”
辰夜躬身聽着天帝后面的話。
“所以朕想着交給君未天君一件事情去辦,在人間歷練一番。想來想去不如交給他尋訪覆惡的事。”
辰夜道:“天帝英明。”
天帝道:“此事原是交給你辦的,而且君未天君又最爲依賴你,是以便由你隨他下界,提點幫助,如何?”
辰夜愣住,繞來繞去,原來天帝的意思是這個。
雖然心裡一百個不願意,但辰夜還是道:“微臣遵命。”
天帝呵呵一笑:“辰夜愛卿先前的罪責,朕便不追究了。你只管盡心輔佐君未天君,此事若成了,自然也不會虧待你。”
辰夜低頭苦笑。
天帝起身:“你且回去好好歇息,明日還要起程呢!”
辰夜震驚:“明日?!”沒聽錯吧,這……未免也有些太着急了。
天帝道:“君未說他在天宮尚不習慣,一聽說要下界,便說要早些去。況且朕昨日又讓東飲卜了一卦,卦上說一個月後的汴州恐有覆惡作亂,你等早去些也好,朕便依了君未。”
辰夜心內只道:小寶,我一定是前世欠了你什麼,纔會落得如此報應!
離了太微殿,辰夜滿懷心事的回了自己的凡若宮內,閉了門戶,躺在榻上,想着剛剛天帝說過的話,心內有些發堵。如此變動,倒不如自己一人下界尋訪的好。如今還未得半分休息,就又要下界,委實有些心不甘情不願。心內思緒錯綜複雜,想了很多事情。
東飲說的沒錯,辰夜確是想幹大事,雖不至於成爲個上君,但也想成爲人人佩服的真君,見到自己之後,能說上一句“辰夜真君確實是個厲害的仙君”,而不是自己自報家門後,別人摸着腦袋也想不起天庭還有一位叫“辰夜”的仙。
想想自己成仙以後的這近千年時光,前八百年因着側狹欺壓的緣故,一直都是低着頭跑腿、委屈吧啦的小仙;後兩百年,雖然一心想要成一番大事,也試圖努力過,奈何溫吞的性子,再加上根基不好、仙力比較薄弱,也未有絲毫成績。後好不容易攤上尋訪覆惡這等大事,卻是大家唯恐避之不及的,辰夜渾渾噩噩出了岔子,也白白讓機會從自己指間流走,跑到了小寶手裡。
道理他都懂,只是小寶那小子運氣怎麼就那麼好呢?
辰夜承認自己對小寶有些妒忌,但也只是一點點。小寶不諳世事,待自己也很好,是真心拿自己當師傅。若辰夜隨他尋訪覆惡一事圓滿,他成爲人間司掌司,倒也不錯。屆時自己也算是立了大功,是不是就會有點名氣、有點作爲了……
辰夜想了很多,也未有睏意。一時沒注意時辰,轉眼業已將明,啓明天君正駕車前去當值。
辰夜又略閉目歇了歇。
忽見門外有人影猶豫不前。辰夜問了一句:“是誰在外面?”
方聽見外面仙童迴應道:“君未天君正在堂內等候,我見您在休息,也不敢通報,不知仙君是否現在見?”
辰夜揉揉額頭,頓時感覺頭痛了起來:這小子絕對是辰夜前世的冤家。他道:“叫他略等等,我梳洗好了就去。
辰夜穿上袍子,蹬上皁靴,抹了一把臉,去了堂上。
小寶一見辰夜,立即起身,眼內有興奮之色:“你收拾好了?那我們就下去吧!”
辰夜嘆口氣,道:“好好好,都依你。”
小寶眼一眯,嘴一咧,開心的不得了。
辰夜命仙童給沐青稍一個辰夜受天帝之命再次下界的口信,便和小寶匆匆下了界……
汴州果然是個繁華之地,怪不得總有會享樂的仙家抽空跑下來喝花酒。
中秋已過,此時的汴州氣候正好,不冷不熱,微風帶着些許草木的芳香,吹在面上,倒也舒服。道路兩旁植着的月季泛着幽香,在陽光下灼灼其華。
街道旁的一些鋪子已開了業,賣食物的小攤也擺了上來,嫋嫋白氣蒸騰而上,清晨時分,耳邊處處充斥着叫賣聲,鼻間縈繞着食物的芳香,倒也熱鬧。
小寶巴巴兒地瞧着一旁賣糖葫蘆的走不動路,辰夜無奈,將銅錢一撂買了兩串。辰夜看着小寶嘴角粘上的糖汁感覺頗丟人,轉過頭,揮手一抹臉,蹭掉了自己左臉粘着的山楂核。
他們尋了間鋪子,挑了兩件看起來頗不錯的衣裳。辰夜換好後,在鏡中欣賞着自己的倜儻風姿。
小寶也換好了走出來,錦帶繡袍的,很是合適,像足了富員外家的闊公子。更襯得容顏清澈,氣宇昂藏,頗有一番氣韻。
辰夜一點頭,兩件全要了。
付賬時,熱情的老闆娘一直拉着小寶不撒手,詢問小寶是哪家的公子,還說自己有個遠房表妹長得那是花容月貌、沉魚落雁,問小寶有沒有興趣認識一下。小寶嚇得直接溜出了門。
又在街上逛了些許時間,他們便找了一家客棧,安頓下來,開始思考訪查覆惡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