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冬臘月朔風凜冽,包下的這座客棧上房中燒了滿盆的火炭烘烤着屋子,將屋子燒到似如暖春一般,洛卿語許久不曾好好睡過牀鋪,又爲着昨夜勞累,一覺睡到日上三竿,這才從牀上悠悠轉醒。
彼時,客棧外的大街上早已經人聲鼎沸,洛卿語披衣坐起之時,聞到了屋子裡的飯菜香氣,飢腸轆轆的她套上了放置在手邊的月白色中衣,攏了攏披散的髮絲以髮簪做固定隨意的綰了一個髮髻,就這麼坐在了桌邊,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
蕭衍從外頭推門而入時,滿頭大汗手裡還握着一柄長劍,顯然是去外頭練武纔回,看洛卿語一副倦怠慵懶的模樣,嘴角掛滿着壞笑。
洛卿語還在生氣,只把手裡的棗泥糕吃完之後,便想着繞過屏風自去裡頭穿衣,不想理會他。
“我打算和陸君竹去西郊的馬場轉一轉,重買一些馬回來,回頭再在這集市上好好轉悠一番,你可要去?”蕭衍膩味着往洛卿語的身邊一靠,阻止了她要往裡走的動作,將其往自己的懷中一帶,隨後將手中的牛乳喂進了她的嘴裡,想着討好討好她。
窗外飛在窗檐之上的兩隻麻雀尚在不斷的喳喳叫着,洛卿語一聽可以出去玩兒,當下笑逐顏開“去,我要去!”
“那先獎勵我一個,慰勞慰勞我昨夜的奮力拼搏。”蕭衍一見小女人喜形於色的模樣,有心逗弄他的蕭衍,貼過臉,等待着一個香吻,可惜香吻沒等到,等來了一個肉疙瘩,洛卿語狠狠的掐了蕭衍臉上的肉,只掐的紅了疼得蕭衍嘶啞咧嘴的大喊着求饒之後這才放手,放完手便讓蕭衍給自己拿衣裳來。
送來的衣衫是一套短打的男士寶藍色勁裝,料子是杭綢的,摸上去十分的舒適,洛卿語穿在身上之後,將長髮卷在發頂以金冠束住之後,鏡中的洛卿語儼然成了一個帥氣多金的多情小公子,那模樣……
“果然像個娘娘腔……”
洛卿語立在菱花鏡前左右環顧自我欣賞之時,就聽見身旁一個冰涼涼的冷水潑了下來,回頭一見來人,是陸君竹,只見他手裡拿着兩把摺扇,將那其中的一把遞到了洛卿語的手裡,洛卿語看了眼手中的摺扇,再看外頭尚在呼嘯着的寒風,不厚道的笑了“這麼冷的天,你帶個摺扇,你是扇風,還是擋風?”
“娘娘腔,你懂什麼,這叫附庸風雅,風流的公子哥兒都這麼給自己搭配着出門的,你瞧瞧,我們一會三個人出去,那就是少年美如畫。”陸君竹不正經的調侃起來,那可以說真的是天上有地下無的,拿着手中摺扇這麼輕輕一揮,洛卿語一聽少年二字,差點能噴出口水來。
自己這模樣,脣紅齒白眉清目秀的,加上這身高也不夠格充其量算是個沒發育好的少年,可陸君竹和蕭衍……說大叔都已經很客氣了,還少年……
洛卿語眼底裡藏着促狹的笑,只是不好意思在嘴上說,三個人收拾好後,便離開了客棧,留下了還在孕吐着的章溫言與兩個小的,章溫言一臉的怨懟,可瞧瞧自己這不爭氣的肚子,只能目送着他們離開。
步行在這充滿異域風情的大街之上,看着人來人往川流不息的景象,還真有一番別樣的滋味,尤其洛卿語現在,穿着男裝,哪怕外頭帶着凜冽的風,可他時不時的往路過的漂亮姐姐丟上那麼一個兩個媚眼,送上一個兩個的秋波,看着那些小姐姐們害羞的低下頭,甚至大膽的直接往他懷裡塞東西,小果子小花小物件,大多都是身穿着異族服裝的女子,眼裡的那種顧盼流連,只瞧得人骨頭都酥了。
“好在你不是個男人,你要是個男人,那你定是個花叢之中的老手,還不知道要勾了多少小姑娘的心魂,惹多少的風流債,我勸你還是收斂些的好,這兒的好些女子都很奔放的,回頭你要是讓人用繩索逃了被拉回家去當小郎君,我們可不救你!”
洛卿語這一番男裝穿在身上之後,簡直把骨子裡的本性全都暴露的出來,她這一路上在那兒使勁了渾身的解數撩巴小姑娘,可旁邊這位叔叔則是全程黑了一路的臉,可謂難看的嚇人,比起這凜冽的寒風還要可怕,可眼下化作男裝的“小郎君”絲毫都不能體會,陸君竹可是爲洛卿語深深的捏了一把汗啊……
洛卿語一聽竟然還有這麼一說,當下來了興致,揪住了陸君竹的胳膊,恨不能兩眼放光“真的嗎,真的嗎?這兒的民風這麼奔放,你怎麼知道的,你以前是不是被綁過?”
可惜這兒興奮的話還沒有說完,有一雙手已經從洛卿語的身後似拎小雞一般的直接揪住了她的衣領,將她鉗制在了自己的懷裡,在不讓她四處的亂遊走眼神,禍害人!
“會不會被人綁走變成小郎君我不知道,但你馬上會有大.麻煩,倒是真的!”陸君竹一瞧見洛卿語眼下這幅好似鵪鶉的模樣,只在一旁笑的合不攏嘴。
三人打打鬧鬧的一路行至馬場,洛卿語從沒來過這樣的地方,也從沒買騎過馬兒,坐了一路的馬車,看見蕭衍與陸君竹騎馬的時候,就覺得躍躍欲試的想嘗試一番騎馬的樂趣,眼下看着前頭有個身穿着騎馬裝的小姑娘正在這馬場圈出的跑道之中騎馬,那樣一氣呵成的模樣時,躍躍欲試的也想跟着人在這馬場之中奔馳一番。
“你不適合騎這麼大的馬,你適合那個,馬崽子,看到沒有!”陸君竹今兒個可算是和洛卿語槓上了,一路打趣她至今,連帶着現下看見她那眼裡帶着的羨豔之色,也忙不迭的潑來冷水,只氣的洛卿語恨不得一拳頭錘死他。
氣的在那兒跺腳跟的時候,洛卿語的衣袖就已經讓人拉住了,沒多會,一個託舉她整個人已經坐在了一匹高頭大馬之上,隨後蕭衍將她緊緊攬在懷裡,第一次坐在這樣高的馬上,洛卿語嚇得拉緊着手中的繮繩死死的夾着馬肚子,生怕自己從馬上摔下去。
彼時,陸君竹也不知從哪兒尋了匹馬也已經坐在了上頭,與洛卿語蕭衍並肩而立着,馬兒稍稍一走動,洛卿語覺得自己好像坐不住,左搖右晃的,要不是被蕭衍圈在懷裡,她都覺得自己下一刻就會從這馬背上摔下去。
陸君竹見洛卿語如此害怕的模樣,只覺得她十分的好笑“早說了那馬犢子適合你,你偏不聽,做什麼非要騎在這上頭,你瞧瞧你穿着男兒裝,又被錮在蕭衍的懷裡,旁的人不知道,還當你是蕭衍養着的兔子!”
“兔子?”洛卿語第一次聽到這話,還有些不明所以,用着一臉的莫名看着陸君竹,不知其意。
“兔兒爺兔兒爺,不就是男寵唄,你脣紅齒白一臉的小相公摸樣,可不像兔兒……”陸君竹當下忍不住的在那兒與洛卿語解釋起來,聽完這一番的解釋,洛卿語只擡首,惡狠狠的看向蕭衍“王爺,能不能上去賞他兩耳刮子,我想打他!”
“成!”蕭衍一向不參與這二人之間的打鬧,現下看小丫頭在自己的懷裡氣的暴跳如雷的模樣,只回答着好,說完,便把手裡的馬鞭,一鞭子朝着陸君竹的馬背上一記抽上去,馬兒沒料到會有鞭子,一下撒歡似得往外跑去,好在陸君竹手牽着繮繩,要不然,這一下那可就是摔得個狗吃屎,看陸君竹措手不及的模樣,只讓洛卿語坐在馬上不住的放聲大笑着。
三個人鬧了一陣,選定了幾匹良駒下了定,正準備提馬走人的時候,就見一旁有人大吵大鬧了起來……
洛卿語循聲望去,是幾個長相兇悍的穿着皮草衣衫的粗獷漢子,而和他們幾個在吵得是個水淋淋嬌滴滴的小姑娘。
小姑娘身着着絳紫色的長裙站在這簌簌寒風之中,一身傲氣,輕紗拂面,露出着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小小年紀倒是氣勢強大,雙手叉腰,直面着前頭完全高過自己的幾個大漢,厲聲與之辯論着,裡頭的意思大概是兩撥人爲了一批馬搶了起來。
壯漢的那一波昨兒個就來看了馬,早選定了其中的一批,只是手上錢不夠,下定下的少了些,而那姑娘今兒個直接帶了雙倍的銀子,把壯漢選得那些馬通通帶走了,馬場的老闆十分的市儈,見有利可圖,便把那些壯漢下定的銀子直接雙倍還了回去,這一下子,兩撥人就吵了起來。
小姑娘手執馬鞭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樣,對那些個壯漢絲毫不懼“我給了雙倍的銀子,來買這一批的馬,我家裡的人馬上就會來把馬帶走,我選定了的東西,就是我的,況且價高者得,你們沒錢,就要服氣,現在仗着自己身高馬大的,就要來欺負人不成?”
“先來後到,我們昨兒個下了定,你今兒個纔來,怎麼偏生那麼巧,我們買什麼,你就買多什麼的,多的一匹你都不挑,馬場裡那麼多馬,你存心的,故意找茬!”
大漢顯然不相信那小姑娘的理由,今兒個勢必要讓那小姑娘把那些馬還出來,可小姑娘也不是個省油的燈,把手這麼一伸出來後,只閒閒的說道“行啊,那你把我買這些馬的銀子給我,我就把這些馬給你啊,買賣買賣,你買我賣,給銀子吧!”
小姑娘這話一出口,那幾個壯漢當下便惱了,他們昨兒個銀子帶得不夠,今兒個帶來的也只是昨兒個的數,現如今這小姑娘買馬的銀子那可是雙倍之數,他們根本湊不齊,這小姑娘是在故意的爲難。
“扯西皮的,老子今兒個就撕爛了你的臉,老子好好在這兒和你說話,你不聽的,你便讓老子動手……”一鞭子順便從小姑娘的耳旁劃過,漸起一地黃泥的同時,壯漢已經大罵出聲,準備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