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內燒起了幾個碳盆用以取暖,喜翠姑姑已經幫忙把洛卿語身上的溼衣服盡數的換下,蕭衍更命人燒了水來給她擦身,又換了乾淨的衣衫,可這寒潭之中的水太過冰寒,加上又是這樣的天氣,肺中嗆了水的洛卿語在回到營帳之後就開始全身抽搐打顫,沒多會整個人渾身發燙,開始發起了高燒,渾身通紅的模樣,看的捧着肚子早已經驚了胎氣的章溫言差點沒站住步子。
好在沈楓楊扶着章溫言,隨行的大夫在章溫言的嘴中塞了一顆安胎藥,這才讓她不至於在精神太過激動的狀態下,再傷着了腹中的孩子。
“都怪我不好,我就不該沒事找事的出去尋什麼梅花,結果,尋來這樣的一個麻煩,我真是……”章溫言急的眼裡滿是淚水,囔着鼻子只怪自己不好,愧疚的不知該當如何。
沈楓楊抱住了章溫言在自己的懷中輕輕的安慰着“事發突然不,誰都不知道會是怎麼一回事,要怪也怪那西雅公主過於刁蠻任性,最開始也是她自己認錯了,也怪不到王妃的頭上,好在這次她自己也得了教訓,也該長長記性,有大夫在這兒,你先別自己嚇自己,王妃有多在乎你肚子裡的孩子你是知道的,別等王妃醒過來,你先把自己嚇壞了,那就不好了。”
沈楓楊知她內疚心重,只能不斷的安撫着她,一旁的洛淸之端了一杯溫水上前讓其捧在手中“你別過於內疚,這事情不關你的事,這算飛來橫禍,若卿卿有個三長兩短,那西雅公主半分也別想逃!”
幾個人相繼安撫了許久,章溫言的情緒纔有所緩和,而屏風後,大夫在給洛卿語連番施針之後,已經溼透了整個後背,饒是如此,大夫還是在那兒搖了搖頭“寒氣侵體,那潭水極爲陰寒,加之又是這樣的天氣,怕王妃還要吃上幾天的苦,王妃的身子本就大寒,如今又遭此一節,往後就算好透了,那也會落下病根,從此以後畏寒畏冷,需十分仔細的調理,只是這肺裡嗆了水,怕是個麻煩事,若是不好,得了肺氣病……那……”
大夫把可以想見的最壞之事盡數的告知着蕭衍,希望他心中早作準備早有數,蕭衍此番出來也帶了洛卿語從前的脈案,大夫也瞧過,洛卿語本就體質虛寒,在有身孕這一件事情上十分的艱難,現如今這麼一來……
“大夫先開藥治着,先將病治好,讓人能夠醒過來,那一切都好說!”蕭衍大致也知道了大夫這話中的意思,現如今這情況,什麼都不重要,只要人沒事,一切都可以接受,大夫聽後點了點頭,提着藥箱便爲洛卿語開起了藥。
而在另一個營帳內,西雅的情況比起洛卿語好不了多少,同樣受了驚嚇在水中撲騰了好久的西雅嗆進肺中的水讓她陷入昏迷,發着高燒,滿身打着寒顫,族內的巫醫來給西雅請脈時,說出的話大抵和爲洛卿語把脈的大夫相同,而西雅最嚴重的情況也是在潭水傷身之上。
西雅今年十五,眼瞧着就要給她說親,尋個妥當的婆家讓她安安穩穩的嫁人,一旦傳出去她不能生孩子,那在族中她定然是找不到一個像樣的人家在嫁出去,就是嫁出去,也未必能有好日子過,自己在時或許還能保她一時的平安,若自己不在……
突厥部落裡的爭鬥沒能夠知道自己能夠活到什麼時候,若蕭衍的王妃出事,蕭衍一句話,憑着現在突厥手中僅有的這一點點勢力,根本就是螳臂當車!
“你們是怎麼回事,公主年紀小任性妄爲就算了,你們這些跟在她身邊的難道都不懂得加以勸阻,公主動手,你們也動手,是不是覺得自己惹的事還不夠大,還不夠多,把這裡頭的事情原原本本一字不差的說出來。”
圖克吳善緊皺着眉頭臉臭的難看,對着跪在自己腳下的護衛一頓臭罵,罵完之後,便要問起今日這一樁事,領頭的護衛把西雅錯認洛卿語爲男人對洛卿語芳心暗許送下定情之物的事情一一道來,事已至此,自然也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添油加醋,再把今兒個爲何會打起來的事情,又逐一的告知,圖克吳善一聽自己妹妹的這番胡鬧之後,只在那兒氣的直拿着手捶着自己的額頭。
這怎的還會生出這麼一番烏龍事件,憑白的跑出去連男女都分不出來,就給人送物件,圖克吳善此刻有氣沒處撒,只指着地上跪着的人“你們好歹也是跟了我多少年的親信,她沒眼力見兒,你們難道連男女都分不出,再者,你們連睿親王也認不出來?既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早怎麼沒和我通報,爲什麼偏要等到這種時候,你們纔來告知,你們糊塗不糊塗!”
“求王上恕罪!”幾人一聽圖克吳善這般訓斥自己,只將頭低得越發的往下,請求着饒恕。
圖克吳善長嘆了一口氣,對着她們揮了揮手,讓他們盡數的離開,省的留在這兒礙了自己的眼。
幾人見圖克吳善揮退了自己,只如逢大赦一般的盡數離開,營帳內只剩下了躺在牀榻之上燒到渾身滾燙,滿嘴胡話的西雅,與一個還在救治着西雅的老巫醫和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一個護衛。
圖克吳善將一直掛在自己胸前的一個銀色掛件取出,銀色瓶內的放置着兩粒小指甲蓋大點的紅色藥丸,圖克吳善將其中的一粒遞給了身邊的護衛,讓其交給老巫醫,讓他拿去救西雅。
巫醫不過剛把這藥丸拿在手中,便已經繞過了屏風跪在了圖克吳善的面前“王上,這可是我們族中唯一的兩顆秘藥,這藥是老王上臨死之前傳給你,爲你和未來的大妃所準備的,這藥中的藥引五十年纔有那麼一株,上一位王流傳下來給下一位王,代代相傳,在必要的時候,以備不時之需,您這一顆若給了公主,那……那……”
老巫醫是突厥族中最德高望重的一位老者,當他接過藥的那一刻,他捨不得將這藥送到西雅的嘴裡,拿來救西雅,自己用勁畢生的醫術也能夠換回西雅一命,不過就是身子往後虛了些,不能生個孩子,哪裡能夠用上這種保命的生死之藥,這藥太過珍貴,太過難得,這怎麼可以……
“西雅是父汗的老來女,是他最疼愛的一個女兒,這會若不救她,等到以後,我如何下去面對父皇,不過一粒藥,只要我們與大梁達成共識,他們不興兵犯境,我要這藥又有何用,你把這藥給西雅服下之後,便將這裡頭的另外一粒拿好,隨我一同去睿親王的營帳之中,隨我去救治他的王妃,一旦他的王妃出事,那麼我們全族的人都要陪葬,你用不着勸我,孰輕孰重,我心中自有掂量!”
這兩粒秘藥是突厥族中的聖物,可比這聖物更要緊的,還是全族所有人的人命,用一粒藥換回族中百姓的平安,再合適不過,早聽聞蕭衍對這王妃情深,在大梁朝中不惜一切代價護着這個王妃,若真爲了洛卿語一個得罪蕭衍,給全族惹來滅頂之災,那……得不償失!
老巫醫手拿着那那一粒藥丸手都在顫抖,最終,拗不過圖克吳善將那藥化成水,加入一味藥材之後,將其一點一點的灌入了西雅的嘴中,不甘心的看了眼這個自小就愛惹禍的禍頭子,心有不甘着。
在將西雅妥善的安置之後,圖克吳善便帶着身邊的巫醫往蕭衍的營帳內趕去,彼時,洛卿語還在因爲高燒而渾身痙攣一度出現驚厥之像,她的狀況遠比西雅要來的嚴重,屋內已經準備了藥浴,大夫想用藥浴降溫的法子給洛卿語試一試,蕭衍臉色已然成了墨黑色的當下,圖克吳善帶着他的巫醫前來求見,說可以救治洛卿語。
圖克吳善親自前來,蕭衍不會駁了他的面子,當圖克吳善將手中的藥丸呈給蕭衍的那一刻,蕭衍的心裡有一絲絲的猶豫,可看着躺在牀上還在因爲高熱而承受痛苦的洛卿語時,他將這藥交給了那個巫醫,抱着死馬當成活馬醫的心態,放手讓那巫醫去試一試!
“我已經問清了這事情的來龍去脈,這原本只是一樁誤會,只因小妹年幼無知而造成,等小妹身子康健之後,我定然會帶着她親自前來,向王妃叩首認錯,還請王爺見諒!”
圖克吳善親自將手捧在胸前,向着蕭衍深深鞠躬,爲西雅向蕭衍認錯,蕭衍此刻不關心其它,只看着牀榻上慢慢服藥的洛卿語,眼裡滿是愁色,好半響之後,蕭衍命人將那一次西雅贈送給洛卿語的匕首取出交還給圖克吳善。
“這麼多年因爲左賢王手中的勢力,壓得你無法在族中立足,也讓突厥與大梁邊境的百姓飽受戰火的苦難,今日這一樁事情,既然已經發生,我蕭衍也不是個蠻不講理的人,她若無事,我既往不咎,她若有事,那就別怪我翻臉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