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菲箬想着想着,不禁覺得有點可笑,龍葵畢竟是一個神話絕色,而這裡是真實的明朝,只能說,朱佑樘絕對不是看起來那麼昏庸無能的人。
僞裝的目的是什麼,還真的是值得深思呢?不過林菲箬轉念一想,歷史上對朱佑樘的評價似乎不錯,說明孝宗提倡直言進諫,多次修省,並令講官進講直言勿諱,又注意節儉,減免供用物料,節省各種費用,他勤於政事,多次減免災區糧賦,他禁止廷臣請託公事,禁止宗室、勳戚霸佔土地,侵奪民利。從這些來看,朱佑樘確實是一位好皇帝。
明朝的幾個皇帝中,最專情的就是他,最有能力的也是他,所以,她在得知這個憊懶無賴的小子便是歷史上有名的明孝宗時,真的是有點不能接受了,因爲,她真的沒辦法把朱佑樘這樣一個飛揚跋扈的臭小子和歷史上的一代明君聯想到一起,這完全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林菲箬想到了什麼,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是,她想起了張太師讓她把朱佑樘的一舉一動都告訴張太師,肯定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朱佑樘纔在自己面前僞裝的。
想到這些,林菲箬心中對朱佑樘生出些許好感,看來這小子也不是她想像中的那麼無用,正想轉身離開,嘩的一聲,她無意撞翻一隻花盆,跌在腳下,砸了個粉碎。
正在這個時候,房中,朱佑樘一聲輕吪,道:“誰在那裡?”說着,人就已經出了房門。
他一手扶着門框,一眼見到林菲箬立在窗下,微微一愣,隨即皺眉,兩道冰冷的目光射在她面上,眼中透出凜冽肅殺的神情,道:“是你,三更半夜,你在這裡做什麼?”
林菲箬一愣,看他這副不快的樣子,就知道,這小子定是以爲自己藏身暗中,監視他的行動了,不過,她現在倒是不想跟他爭吵,耐着性子解釋,道:“我和天香睡到半夜,忽然聽到有一個女人的聲音哭得十分淒厲,我便出來看看,不想在一口古井邊看到一個白影,一閃就不見了,然後我追着她來到這裡,瞧見她伏在窗前向房裡窺探,我正想抓住她,不想她一下子又不見了,你知道她是誰麼,三更半夜哭得這麼悽慘。”
朱佑樘冷笑一聲,道:“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我可沒看到什麼白影黑影的,姓張的,你是不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三更半夜見鬼了。”一手扶門,眼珠子瞧着上方,冷嘲熱諷,“真是,說謊也說得這麼差勁。”
林菲箬呸了一聲,不甘示弱的道:“信不信由你,誰有空跟你在這裡胡謅?”
朱佑樘忽然揚起嘴角,勾出一抹邪氣的笑意來,道:“姓張的,你三更半夜跑到我房外,莫非……”他嘿嘿笑了兩聲,道,“莫非你是企圖對我非禮吧,哈哈,正好,我剛纔看到的那本春宮圖,裡面的花樣不少啊,我們這就進去試試如何?”一邊說,一邊不懷好意的笑着,來攀她的胳膊。
“什麼?”林菲箬拍開他手,瞪大了眼睛,剛纔看他秉燭夜讀,一副挺用心的樣子,原來看的竟是這個,終於,她對朱佑樘生出的那點少得可憐的好感在瞬間蕩然不存,“呸,回去找你媽去吧,真是個沒教養的小子。”拍的一聲,一個響亮的巴掌狠狠打了過去。
朱佑樘捧着嘴巴,跳了起來,大怒道:“姓張的臭丫頭,你……”不等他話說完,林菲箬已然轉身走開。
她只走了幾步,忽然想起,自己根本不認得回去的路徑,回頭向朱佑樘看了一眼,見他一副罵罵咧咧,囂張之極的樣子,一咬牙,對自己說,我今天晚上就是找不到路回去,在這鬼皇宮裡走一晚上,也決對不會去問他。
她嘆了口氣,不禁想,曆書之上的記載會不會出了問題,以朱佑樘這臭小子的現狀看來,當真是無藥可救了,怎麼可能成爲名留史冊的一代名主,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嘛。
在皇宮的花徑院落中走了大半個時辰,月光之下,也分不清東西,身在何處尚且不知,更不用說找回公主的寢宮了,還真有點氣悔當時追着那個白影出來,找不到路回去也就不說了,還白白受了姓朱的那小子一場晦氣。
她打了個哈欠,睡意漸濃,看看明月當空,似乎離天明尚遠,她泄氣的坐在一株紫藤花下,歪在一塊石頭上悶悶的生了一陣氣,終於,不知不覺的沉沉睡去。月光,透過花隙,在她身邊灑下一片碎影。
安靜的夜色中,點點星光閃爍,突然一陣夜風吹來,滿樹紫藤花在風中輕輕抖動,籟簌有聲,落花如雨般紛紛灑下,綴滿她一襲素色的輕衣羅衫,煞是好看,竟是人比花更美。
女子熟睡中,並沒發覺旁邊有腳步聲響起,一個挺拔的身影,自紫藤花的陰影中緩步走出,他蹲下身子,藉着月光,仔細端詳着睡夢中的女子,伸手小心的拈起落在她輕輕顫動的睫毛上的一片紫色花瓣,彎起嘴角,噙着一個溫馨的微笑,道:“在這裡睡覺,估計除了這個傻丫頭,也是沒誰了吧?”
看着林菲箬熟睡就安詳的樣子,忍不住道:“如果你是其他大臣的女兒該有多好?爲什麼偏偏是張太師?其實你除了野蠻點,其他的都很好啊。”
似乎是朱佑樘說話的聲音大了點,林菲箬忽然翻了個身,然後又繼續睡去。
她翻了個身,卻把朱佑樘嚇了一跳,起身欲起,終於,還是遲疑着回頭向她看了一眼,眼睛裡,盡是柔情似水,嘆了口氣,解下身上的袍子,輕輕覆在她落滿花瓣的身上,然後掖好四個角,看了她幾眼,便輕輕地移步,向書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