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血浸染了河水。
像是一朵慢慢綻放在水流之上的血腥花朵。
大黑狗好似感知到了什麼,朝着天空齜牙露出了笑臉。
彷彿是在得意,在囂張,在告訴那窺探之人,狗爺的霸道無雙!
河水炸起了轟鳴的波濤,白浪滾滾,碰撞之後,泛起波瀾抖動的漣漪,那是巨大的龍屍,被狗子拖動後所迸發出的水流漣漪。
那條龍屍太過龐大,散發着恐怖且壓抑的位階壓迫,然而,龍頭卻已然被擰斷,龍鱗被盡數給颳了個乾淨。
彷彿不是在處理什麼真龍,而是在處理一條肥碩的鯉魚般。
老闆叼着煙,面容沒有太大的變化,他好似感知到了李澈的窺探,但是問題不大。
咔擦一聲,火柴點燃,燃燒的火焰將煙紙燒的曲捲了起來。
“走了,做龍肉羹去。”
老闆淡淡說道。
隨後,擡起手輕輕揮了揮。
便與如山嶽般恐怖橫亙的猙獰黑犬,消失在了天地之間。
九層黃龍玄木寶船。
大浪在寶船的船身行駛之間,不斷的炸起,大運河上好似蒸騰起了大霧,大霧滾滾瀰漫,遮蔽了衆人的視線與眼眸。
李澈佇立在寶船樓閣九層的欄杆處,與呂太白並肩而立,望着那河面上傾覆的大雨。
雨勢磅礴,聲音轟鳴。
李澈眸光之中,線條交織的棋盤光輝消失不見。
心頭不禁有幾分震動。
眸光微微閃爍,原來龍神一族的封號老龍王,不是未至,而是已經喂狗了。
想到當初從金光府到道城,應該也是狗子和老闆,在暗中庇護,將龍神一族帶來的威脅都給扼殺。
順便……老闆弄了一點食材材料。
例如那活絡筋骨,堪比武丹的龍血酒,大抵便是用一頭真龍之血所製作的。
心頭不禁微微一鬆,封號龍王其實給李澈還是帶來了些壓力。
一頭封號龍王,在加上屍神教及那說是看熱鬧,但保不準什麼時候就會陰險至極出手的嶽黃龍。
其實還是挺危險的,萬一他們不顧一切的對着這艘九層黃龍玄木寶船發動攻伐,破壞了寶船,影響還是會挺大。
呂太白寬衣大袖,飄飛鼓盪,銀色的長髮與銀色的眉毛在風中捲動,殺機暴戾涌動而起。
“宗主……那頭老龍王,應該是來不了了。”
李澈吐出一口氣,想笑又不太好意思笑的目光。
呂太白疑惑看了過來。
“如何說?”
“嗯……我地府一方有強者出手了,那頭封號老龍王,可能已經遇害了。”
李澈想了想,還是把老闆和大黑狗直接安上地府強者之名。
用地府強者來解釋,也是正好。
呂太白一怔:“死了?”
那可是一頭……絕巔老龍王!
龍神一族也非弱者,若是嚴格意義上較真起來,甚至比起一道之神宗還要強一些。
鼎盛時候的龍神一族,可是有四大封號龍王,每一尊封號龍王最弱都具備一流絕巔的戰力。
甚至,還有媲美頂級絕巔戰力的封號龍王。
不過,那是鼎盛時候,如今的龍神一族,早已落寞,曾經輝煌一時的四大封號龍王,如今只剩下兩尊,而且都已經極爲老邁。
隕落的兩尊封號龍王,皆是因爲衝擊龍神失敗,身死道消,在神劫災劫中,灰飛煙滅。
可苟活下來的兩尊老龍王,實力卻也極其不弱,雖然因爲老邁,氣血衰竭,早已不復巔峰。
但也有一流絕巔的實力。
這就死掉了?
“地府閻王出手?”
呂太白銀色眉毛一挑,不禁問道。
李澈笑而不語。
你猜。
呂太白卻是確定了,大抵應該就是地府的閻王出手了。
“地府閻王……應該不止一尊吧?”
呂太白看向李澈,忽而問道。
李澈則繼續笑而不語,你再猜。
呂太白看着李澈的表情,倒是也有些拿捏不準,不過,他還是挺相信自己的直覺。
無聲無息的就幹掉了一尊封號龍王……
地府愈發……給他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
呂太白知道地府有那種封閉氣息的手段,但是……這可是一尊封號龍王啊,氣血未曾衰敗之時,也屬於頂級一列的絕巔,有資格衝擊天門關的絕巔!
竟是如遊禮青那些大宗師般,被地府輕易的隔絕氣息,無聲無息的殺死!
地府……
呂太白深深看了李澈一眼,心頭不禁波動起來。
“阿澈。”
“嗯?”李澈疑惑。
“你們地府……還招人不?”
呂太白笑了笑。
“且看我如何?”
呂太白張了張雙臂,劍氣翻涌。
李澈啞然失笑。
卻見呂太白驟然大笑了起來,加入地府……別說,呂太白還真挺心動,因爲李澈本就是地府成員,又是乾元神宗的長老。
大抵地府跟獵神閣差不多……可以兼職吧?
“八百里外有屍神教的邪人隱藏……”
“我且去會一會他們。”
“屍神教在乾元道城損失那麼多高手,這一次居然還派遣強者而來,真是不知道疼啊,不過,屍神教都是一羣死人,不知道疼卻也正常。”
“姬魔禮是真的是……越來越不做僞裝了。”
轟——!!!
氣息鼓盪而起,呂太白白衣翩然,整個人陡然化作了一道鋒銳的劍光沖天而起。
繼而,像是流星甩動過尾巴,彗星拖曳過亮光!
直直朝着八百里外的方向,飛速的墜去!
有李澈給提供的情報,呂太白要找到那些屍神教的邪人倒是不難。
另外,李澈似乎感覺到呂太白的殺心竟是前所未有的強烈。
比往昔的殺心要濃郁與暴戾太多。
甚至,這一次出手,都未曾喊上李澈,而是一人一劍便迫不及待的殺了過去。
李澈心頭雖然疑惑,卻並未多言。
“屍神教……有宗主出手……”
“既然如此,我便出手解決看熱鬧的吧。”
“熱鬧……豈是那麼好看的?”
“一路從乾坤大河跟隨到了大運河之上,到底真的是看熱鬧,還是別有居心?”
李澈望着化作劍光,撕裂滂沱暴雨,朝着八百里外,遠遁而去的呂太白。
徐徐吐出一口氣。
“另外……”
“你們怎麼敢跑這麼遠來看熱鬧啊?”
……
……
當呂太白化作劍光從九層黃龍玄木寶船的樓閣之上,衝入穹天的瞬間。
寶船上下,不少強者俱是有所感知。
二長老趙方舟強橫至極的身軀一個彈射,便撕開了暴雨,落在了飛檐翹角的樓閣頂端,長老袍服在風中獵獵,隱約間,可以見到袍服之下,一道道塊莖堆迭分明的肌肉。
“宗主好強烈的殺心啊……”
趙方舟凝眸。
看來,寶船周圍,並沒有他想象中那麼安全。
趙方舟釋放天人感應,強烈噴薄的暴雨,影響了天人感應的探查,無法感知到任何敵人的氣息。
不過,趙方舟相信呂太白的判斷。
“我只需要……守護好黃龍寶船便好。”
趙方舟很清楚自己的任務。
嗡嘭——
趙方舟身軀之上,氣血陡然燃燒而起,充滿爆炸性力量的魁梧身軀,直接盤坐在了寶船之巔。
寶船之內。
癱在了椅子上的監正洪石佛,滿臉的生無可戀,明明大家都是臭棋簍子……
他看向了曦曦,卻見曦曦優雅且絲滑的用食指與中指夾起了棋子,那姿態……簡直如棋聖附體一般。
小小年紀,氣質這一塊,居然拿捏的這麼好!
忽而,他心頭微微一動,感知到了破空離去的呂太白,已經坐鎮在寶船之上的趙方舟,眼底不由閃爍過一抹異色。
他擡起手,五指掐訣,眉毛揚了揚。
呂太白這一次,怕是要吃癟……
洪石佛心頭猶豫起來,不知道到時候是否要出手相助。
“不知道……地府是否在暗中保護着?”
“大抵應該是,以地府的脾性,李暖曦出行前往神都,應該會在暗中保護着,興許能夠相助呂太白破局吧。”
“呂太白那個叛逃拜入屍神教的弟子……嘖嘖嘖,都是彼此最爲了解彼此之人,看來這一次……呂太白可能真的怒了。”
洪石佛吐出一口氣。
叛逃背叛呂太白,如今還聯手屍神教,呂太白如何能不怒?
甚至,這叛逃弟子,目標可能還是呂太白新收的弟子李暖曦。
洪石佛搖了搖頭……
難怪呂太白殺心如此強烈。
換了他,洪石佛也覺得自己無法平靜。
但不得不說。
在有呂太白坐鎮的情況下,屍神教居然還想着動手,屍神教的目標不難想象,自然是衝着李暖曦而來。
洪石佛想了想,繼續與曦曦下棋。
至少,曦曦在他眼皮底下,若是真的遭遇什麼威脅。
他洪石佛還能出手救一救。
另外,洪石佛也是怒了。
他堂堂乾元道城第一棋聖,居然下不過一個六歲的小女娃子,恥辱啊!
他洪石佛,要雪恥!
洪石佛目光灼灼的看向曦曦,抓起一個棋子。
“來,再戰!”
……
……
李澈自然感應到了盤坐在頂樓之上,以自身強大的氣血,撕開風雪的趙方舟。
趙方舟坐鎮在屋檐之上,於寶船最高處,目的自然是爲了能夠時刻的庇護盯梢到整座寶船。
李澈眸光微微閃爍,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他坐在椅子上,抓起了刻刀,可下一刻,那坐在椅子上的李澈,便已然化作了畫中仙李澈,而李澈本體則是緩緩起身。
併攏雙指,撕開了空氣。
隨後五指一抓,從乾坤空間中,取出了一張面具,正是牛魔面具。
沒有拿出閻王,也沒有拿出神猴……
李澈直接取出牛魔面具戴上。
而戴上牛魔面具……
便意味着。
李澈要殺人。
嗡嘭——!!!
恐怖的氣血,剎那間迸發,氣血如蛟龍般在體內經脈中游走,純粹且晶瑩,神性與氣血竟是完全區分開來般。
宛如一口赤色通紅的烘爐,隱約間,烘爐在身軀魁梧壯大到兩米五的牛魔周身呈現,熾熱滾燙,扭曲空氣!
“嶽黃龍……”
“一流絕巔。”
“很強,很強啊……”
李澈喃喃。
從乾元道城之中的乾坤大河,一路跟隨到了大運河之上。
若是說岳黃龍沒有其他的心思,那絕對是不可能的。
嶽黃龍之前或許便是打算聯手小靈音寺的黃眉大法師的過去身,以及姬魔禮的一座天王化身來對付呂太白。
可嶽黃龍在見到情況不對勁的時候,便拋棄賣掉了黃眉大法師的過去身,及姬魔禮的天王化身……
很是穩健,很是狡猾。
這一次,也一直處於觀望的姿態,並不第一時間出手,或許,當嶽黃龍遇到了他認爲的,可以出手的時機……
定然會毫不猶豫的出手,宛若黑暗中的毒蛇,狠狠的咬上一口,噴射出毒液,蔓延目標的渾身。
李澈戴着牛魔面具,緩緩的揚起面容。
微笑可愛的萌牛面具下,殺機好似雷霆般不斷的交織在了一起。
屍神教那邊……
呂太白親自出手。
李澈則選擇……先將這個看熱鬧的,心懷不軌的嶽黃龍給解決掉。
嗡——
睡龍象激發,氣血斂藏到身軀的每一寸皮膜之下,絲毫氣機都不曾泄露。
繼而李澈戴着牛魔面具,整個人身軀一陣搖晃,便如一顆炮彈般,瞬息彈射而出,從黃龍玄木大船之中俯衝而出,扎入了大雨滂沱,水霧縈繞的河面之上。
嘩嘩譁——
大雨滂沱,打在寶船之上,不斷的彈跳起來,好似炸起一陣陣迷濛的輕紗。
趙方舟髮絲飛揚,袖袍亦是飄飛,盤坐在寶船之巔。
強大的天人感應,如山嶽般籠罩四周。
但是,卻絲毫沒有感知到牛魔竄動而出的身形。
砰砰砰——!!!
大運河河面之上。
一道道水浪炸起,李澈戴着可愛的萌牛面具,落在河面,一步步的行走,兩米五的魁梧身軀,膨脹鼓動。
猶如充實到極致的氣球,隨着每一步的邁步而落,隨着將面潮起潮落般,筋骨彈抖,竟是再度壯大,只是皮膜被撐開,就發出了宛如強弓拉滿後的聲響。
然而,睡龍象激發,灼熱氣血收斂,宛如熔爐一般的武道意志,盡數斂藏在軀體之內。
大運河河面,因爲大雨的緣故。
起起伏伏。
李澈戴着可愛的萌牛面具,滋滋滋的金色閃電,自瞳孔深處,不斷的交織着。
【龍象合爐:純武純度(87%)】
李澈踏浪而行,雙臂猛地張開,原本就強悍的筋骨,頓時於這一刻,再度擰的凝實。
在龍象合爐的相助下,純武的純度再度提升。
李澈也很好奇,若是純粹的武道交鋒,能否讓純武的純度提升?
這一次,就是很好的試驗機會。
老闆和大黑狗出手,將那頭嶽黃龍傳訊後,趕赴而來的威脅極大的封號龍王給斬殺……
那李澈便將目標定格在嶽黃龍身上。
傳訊、看戲、威脅……
金色閃電猛地迸發而起,李澈對嶽黃龍的殺機凝實……再凝實!
嶽黃龍乃是一尊四開武聖……
乃爲一尊在李澈對絕巔定義下的一流絕巔!
可李澈沒有畏懼,體內血液在不斷的沸騰,一股磅礴的戰意,在洶涌的燃燒!
即將前往神都,強者如雲的神都。
雖然有呂太白庇護,雖然有老闆和大黑狗暗中保護。
但李澈心中也清楚,自身的強大才是根本,唯有自身強大,才能更好的保護女兒。
在必要的時候,能揮舞出拳頭,而不是絕望的無能狂怒。
呂太白入了神都,以其名頭與身份,肯定會被各方強者所注意與壓制。
而老闆和大黑狗……
李澈迄今爲止,沒有弄清楚他們出手的規律。
因爲,大黑狗好像有出手限制,太過肆意的出手,會引來某些可怕存在的窺視。
所以,李澈覺得,主要還是得自身變得足夠強大才可以。 嘭——!
一步重重踏下,身下的翻涌的河水,頓時席捲旋轉起來,泛起了滔天的旋渦也似!
哪怕在睡龍象的壓制下,李澈體內的氣血亦是有種不受控制的膨脹起來。
胸腔之中。
【龍象金剛】道果在怦然跳動。
李澈取出最後一顆五老中位武丹,塞入口中。
鋼牙上下咬合,丹藥破碎開來,咕嚕聲間,伴着洶涌澎湃的恐怖藥性,瘋狂的轉化爲氣血與精元,被李澈給吞下!
而李澈身軀之上,氣息則是開始節節攀升,不斷的提升與增強!
整個胃部,好似化作了至剛至陽的烘爐,熊熊烈火燃燒,煉化藥性,輸送入四肢百骸,在血液搬運之下,涌入到了丹田那顆佈滿裂痕的肉體大丹之上!
咚咚——
咚咚咚——!!!
河面水波,上下起伏。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地都好似在剎那間變得瞬息安靜下來。
李澈佇立在原地,在河面上駐足。
磅礴氣血消失不見,滾滾熱浪亦是收斂,整個人好似於剎那之間,變得無比的沉寂,好似化作了乾癟的屍體也似。
當一抹嘩啦的水流之聲響徹。
像是枯木逢春般,李澈的身上,閃爍起了一道道光華。
咔擦——
一道裂縫浮現的破碎聲音,炸響在耳畔。
如雲後響徹的一記驚雷!
李澈猛地睜開了眼,雙眸炯炯玄金。
背後,一顆肉體大丹懸浮而起,原本八道裂紋的肉體大丹……
在這一刻,浮現出了第九道裂痕!
轟——!!!
宛如山崩地裂般的炸響聲中。
九道裂縫之內,好似天河決堤般的精元狂猛的涌動而出,與氣血碰撞融合,升騰起的金霧之中,慢慢的……凝聚出一滴又一滴的氣血、精元、罡氣凝聚而成的液滴。
李澈身上的氣魄,也瞬間拔高,變得浩瀚與磅礴起來!
金霧嫋嫋,氣血、精元、罡氣凝聚成的靈液,越聚越多,慢慢的化作了一口直徑達十丈左右的水池。
武聖二開。
開氣海!
起始十丈!
純武金池!
李澈戴着牛魔面具,佇立在大運河波瀾起伏的河面,無數的水霧蒸發朦朧,大雨滂沱落下,更是遮蔽視野與天人感應。
但這一刻,李澈每一寸肌膚都在綻放着金色的光芒。
太絢爛了!
像是億萬瓦的燈泡,綻放光輝。
哪怕是睡龍象,都無法壓制住這份光輝!
九層黃龍玄木寶船之上。
盤坐在屋頂上的趙方舟,陡然睜開了眼,面色凝重到了極致,隱約間,他好似看到了一口嘩啦流淌着元罡靈液的氣海……
絢爛的金色,好似將趙方舟的雙眸都給徹底的淹沒!
五指一攥,一口龍首寶刀,便落入他的手中。
他的眼眸中,有濃郁至極的驚愕與驚悚。
“人丹開闢,氣海凝池!”
“這是……氣海?”
“特孃的怎麼會有金色的氣海?!”
……
……
轟隆隆!
大運河河水起伏,水面卻是頗爲平整,但水面之下,好似有暗流在不斷的涌動。
距離黃龍玄木寶船,大概八百里處。
一道劍光瞬息而至。
銀髮飛揚,銀眉翻卷。
呂太白大袖飄搖,袖子之中,有劍吟燦爛。
他踏空而來,懸浮在高空之上,兩手大袖好似兩團雲朵般飄蕩不休。
他腳踩銀色劍光,好似御劍橫空的絕世劍仙。
雙眸的眼簾微微的往下低垂。
看向了大運河的河面。
水面波瀾不驚,只有雨水打落上面,泛起的圈圈點點,彼此碰撞彈抖的漣漪。
呂太白銀色的眉毛微微一挑。
“果然是屍神教……氣息斂藏的真好。”
“一點泄露都沒有。”
呂太白慨然萬分。
哪怕他這般強者,可畢竟不是真正的神明,天人感應雖然強大,但是屍神教的僞裝與斂藏氣息是出了名的。
一顆屍神珠,足以將死氣與屍氣徹底的藏匿起來。
僞裝成普通人後,哪怕天人感應也無法捕捉。
可是……
這些僞裝,這些氣息隱藏,在地府面前,渾然都是無用功。
地府,就像是專門剋制屍神教般。
能堪破屍神教的隱藏。
根據李澈所描述的具體位置,呂太白橫跨八百里而來,河面風平浪靜,只有雨水漣漪。
但是,李澈卻又告訴了他,這些屍神教的邪人僞裝於何處。
呂太白張口徐徐吐出一口劍氣。
大袖飄搖之中,一柄銀色太白劍,緩緩的滑落而下。
屈指一叩。
猛地叩在了那銀色三尺,通體琉璃的太白劍上。
驟然……
太白劍一分爲二,二化三,三化九!
九道劍光,像是舒展開來般,劍尖垂落抽下,懸浮在呂太白的四周。
呂太白五指揚起。
猛地向下一壓!
九道劍光,頓時化作了九道銀色蛟龍,張牙舞爪,雲後探首,咆哮聲間,扎入了大河之中。
“孽徒。”
“還不滾出來。”
砰砰砰——!!!
九道宛若噴泉般的爆炸水柱沖天而起。
有烏黑腥臭的鮮血,從炸開的水面之下,慢慢的擴散開來……
一位位屍神教戴着純白色面具,其上書寫着數字“五”的屍神使們,紛紛從大河暗流之中,浮沉了起來。
他們被銀色劍氣洞穿了胸膛,斬爆了心脈,劍氣在他們每一寸肌膚上肆虐,斬爆他們的生機……
濃郁的死氣與屍氣,再也無法遏制與隱藏,徹底的爆發而出。
在江面之上,滾滾洶涌,好似黑色的狼煙!
呂太白銀髮飛揚,寬袖飄飄,漫天墜下的豆大雨水,都在他的身邊扭曲開來。
屬於頂級絕巔的天人感應,以及大神強者的天地神魂,轟然擴散而來。
頓時……
方圓百丈。
雨水停歇,黑雲撕開,陽光燦爛照耀輕灑。
宛如謫仙臨塵。
平靜下來的河面上,一道又一道屍神教屍神使的屍體,慢慢的浮了起來,他們的肉身,在劍氣肆虐下,慢慢的崩潰崩塌。
但是,呂太白對於這些被他斬殺掉的屍神使,沒有絲毫的在意。
他那流淌着絢爛銀光的雙瞳,則是盯着平靜的河面。
忽而。
河面咕嚕咕嚕的冒起了水泡。
水流分開。
一口硃紅色的棺材,竟是豎着從河水之中,緩緩的上浮而出。
呂太白盯着那口硃紅色的棺材。
眼眸之中越發的冷厲。
而那硃紅色的棺槨之中……
竟是傳來了悠悠的嘆息。
“老師……居然被你發現了呢。”
“人家,還想悄悄的給小師妹一個驚喜呢。”
轟——
棺材硃紅色的棺蓋板猛地砸落在了河面。
露出了豎立棺槨中,雙手交迭,搭在心口,面容上,掛着微笑的如玉般的修長身影。
伴着那悠悠嘆息。
那身影緩緩的睜開了眼眸。
眼見、耳聽、鼻香、口舌……
竟是有四種欲之神性,同時從那棺槨之中洶涌而出。
呂太白五指一攥,通體純銀,劍光琉璃的太白劍,便被他握在了手中。
銀色琉璃的太白劍器一個彈抖,劍吟震嘯九天!
無數的劍氣,煌煌浩蕩的從他的背後升騰而起,割裂氣流、陽光、水汽,乃至所有擋在他劍氣前的任何!
他盯着那硃紅色棺槨之中,徐徐睜眼的“屍體”。
那熟悉的身影,曾經承載了他呂太白諸多希望與念想的身影。
甚至,他呂太白曾經都想要立其爲少宗主,當成真的衣鉢傳人。
可最終,對方卻是徹底傷了他的心。
正是他那背叛了他呂太白。
叛入屍神教的三弟子。
張口徐徐吐出,劍氣如雷。
“孽徒!”
“魏淵。”
……
……
嘩啦嘩啦——
大雨不斷的落下,打在了河面之上,炸起波濤洶涌。
咻咻!
兩道身影一前一後,破空而來,腳踩於起伏的水面。
嶽黃龍臉上蓋上了一張星宿面具,其上一顆顆星辰熠熠生輝,在他身邊的閻景也同樣戴着星宿面具。
二人自然是要僞裝一下身份再出乾元道城,既然想要看熱鬧,當然不能用自身真正的身份。
實際上,除了看熱鬧,戴上獵神閣殺手的面具,也能更好的行事,幾乎可以無縫銜接,從看熱鬧之人到撿便宜之人。
二人腳踩在起伏的浪潮上,面具下神情從容。
閻景扛着他的那柄長戟,面具下雙眸眯起,大運河河面上的濃霧太過濃郁。
“道主,那頭封號老龍……還未曾出現,我們……還要繼續追上去嗎?”
“我們已經越界很久了。”
閻景問道。
他能感受到嶽黃龍的心態,說是看熱鬧,可熱鬧沒有看到,自是有些不甘心。
屍神教中呂太白那位叛逃的弟子,再加上封號龍王……
或許真的能夠牽制住呂太白。
而呂太白一旦被牽制住,那這艘黃龍寶船,可能就會遭受到攻伐與衝擊……
嶽黃龍目標可不是呂太白。
想要殺呂太白,嶽黃龍從未想過……
他的目標是李暖曦。
這位乾元神宗的少宗主,這個天賦比起當年被呂太白引以爲傲的三弟子魏淵更要好的小女娃。
這個小女娃或許會成爲乾元神宗未來崛起,難以壓制的一個威脅。
在嶽黃龍看來,這個小女娃帶來的威脅,比其父李澈這位神鵰半聖,帶來的威脅更大。
雖然一位神鵰半聖,能夠讓乾元神宗原本死去的神鵰業務,重新復甦、煥發生機。
但是,這影響不大,未來還能引進小靈音寺的神鵰業務前來打壓。
可是,李暖曦作爲乾元神宗的少宗主,若是在蟠桃勝會上一鳴驚人,可能會讓乾元神宗的運道愈發磅礴,未來又是一位呂太白般的人物。
嶽黃龍很清楚,六歲的李暖曦,已經踏足了神相,且是以三清法凝聚的三清神相。
再過幾年,可能就能踏足神元,便已然算是成了氣候了。
想要殺之,就會變得愈發的困難。
唯有在如今這個李暖曦尚且幼小的時候除掉扼殺,纔是最好的辦法。
趁此女未壯,當速速殺之!
轟——!!!
忽而。
八百里外,好似有絢爛至極的銀色劍芒,轟然迸發,哪怕隔着這麼遙遠的距離。
亦是能夠感受到煌煌灼灼的恐怖劍氣!
“呂太白出手了!”
“好強大,好可怖的劍氣!”
“這是全力出手,沒有絲毫保留啊!”
嶽黃龍肥胖的身軀,立於河面上,輕輕笑了笑。
“那魏淵,好似融合了四欲神性於屍神印之中,如今,乃是一尊四欲屍神級別的強者……媲美頂級絕巔了!”
“師徒相殺……”
“真是一場讓人想要好好觀上一觀的神仙打架。”
嶽黃龍彈去身上沾染的水珠,眯起眼:“魏淵實力比想象中要更強啊,呂太白竟是被其一人所限制住了,我們且去寶船看看,那頭封號老龍王應該也該準備出手了吧……”
閻景扛起他的那柄長戟。
眯了眯眼。
然而。
剛剛邁出一步。
嶽黃龍便頓住了步伐。
閻景只感覺到嶽黃龍那肥胖的滿身肥肉的身軀,微微顫抖了一番。
閻景心頭微微有幾分疑惑。
怎麼了?
嶽黃龍戴着星宿殺手面具的面容,緩緩揚起,雙眸凝縮,直視上空。
閻景一愣。
亦是跟着仰起頭,望天。
卻見。
一座黑色的城池,於大河水霧之中撕開而來,懸浮在他們的頭頂之上。
無聲無息的朝着他們二人當頭砸下!
而那墨色城池的城樓之上。
一道魁梧如山嶽般的身影,雙手環繞抱臂。
“這座城……”
“地府閻王?!!!”
閻景汗毛倒豎。
“不……”
“不是閻王!”
然而。
一旁的嶽黃龍,卻是驚疑不定的開口。
“是牛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