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四)

轟!

金營內烈焰飛騰,紅彤彤的燃起了半邊天,金兵的糧草霎時就陷入了火海之中。一時間梆子聲響徹夜宵,號角亂鳴,熟睡中的金兵們紛紛從被窩中驚醒,火急火燎的爬起來救火,提水撲打,亂成一團。

徐世榮拍手叫好,那老丐一拉他的衣角,二人從左營穿出。恰好一隊金兵經過,喝問:“幹什麼的?”那老丐“唰”地一聲,掣出一柄短匕首,拉過徐世榮,把匕首抵住他的脖子,叫道:“別過來,不然我就殺了你們的先鋒官!”帶頭的軍官識得徐世榮,連忙喝住手下不可妄動,喝道:“快放了卓先鋒,不然捉住了你,將你五馬分屍!”這時一員副將得知消息,領了數百人趕過來,圍住了二人,大聲呼叱那老丐快些放人。

“颼”的一聲,一支疾勁得狼牙箭自背後襲來。那老丐竟不回頭,伸出左手反彈,撥轉了來箭方向,以更快的速度射了回去。“啊”的一聲慘叫,一名金兵小校喉嚨中箭,倒撞下馬去。

數百金兵一陣騷動,全場皆驚,再無一人敢施放冷箭。那老丐喝道:“走!”挾了徐世榮,往後退去。徐世榮假裝害怕,張口大叫:“你們別過來,救我的性命,救命呀!”因此金兵不敢一擁而上,只遠遠跟在後面。

出了營門,那老丐提了徐世榮,展開輕功疾馳。金兵快步追趕,只聽“轟隆”一聲震天價巨響,跟着便是金兵們的一片慘叫聲。徐世榮回頭一看,只見無數金兵齊齊跌入了一個大坑內,還有幾個恃勇追來的,“啪、啪”幾聲響,絆馬繩起處,又都扯翻到地,率得個半死不活。再隔得一會兒,金兵的喊殺聲便聽不見了。

那老丐停住了步子,放開徐世榮,只見樹叢中跑出七八個花子,有的已近五十歲,有的才十六七歲,一起向那老丐躬身行禮。那老丐道:“你們幹得不錯,這份功勞我記下了。”衆花子聽了,滿心歡喜,手舞足蹈地去了。

徐世榮心中一動,問道:“老伯,莫非您是丐幫中人?”那老丐呵呵一笑,道:“哈哈,我就是天下間最大的叫花子,名叫令狐柯。”徐世榮多聽得江湖人士的談論,丐幫幫主令狐柯,人稱“無蹤醉俠”。人如其名,果有神出鬼沒之能,且爲人俠義仁慈,公私分明,武藝絕倫,黑白兩道的人物無不對他恭敬有加,唯其馬首是瞻。當下徐世榮聽得眼下之人便是“無蹤醉俠”,連忙跪下磕頭,道:“小子不識前輩尊範,多有失禮之處,還望您老恕罪則個。”

令狐柯哈哈大笑,伸手來扶他。徐世榮哪敢起來?但一股柔和的力道傳入身體,竟身不由主的站了起來。徐世榮仍是晃晃不已,令狐柯道:“若說連你都對我無禮了,那天下還有誰對我有禮呢?小兄弟不必如此,叫老叫花子心內不安。”說罷,又是哈哈大笑,笑聲中充滿了和藹。徐世榮紅着臉道:“晚輩實在慚愧得緊。”

令狐柯道:“在後一輩晚生中,似你這般胸懷天下人民,一副俠義心腸的是寥寥無幾,偏生讓老叫花碰着了一個,老叫花是歡喜得很吶。”徐世榮聽他誇讚自己,更不敢擡頭看他了。令狐柯又道:“小夥子,你年紀還輕,不曉得江湖的人心險惡,趁機會多多歷練一下吧!不過,你要記住一句話:以誠待人,不可心存害人之心。”徐世榮道:“多謝前輩教導,晚輩記下了。”

令狐柯拍了拍徐世榮的肩膀,會心的笑了,連道:“好,好,好。”慢慢走入了黑暗之中,風聲中傳來了他唱“蓮花落”的聲音。

徐世榮呆立良久,夜色越來越靜,最後他嘆息了一聲,席地坐下,空明運功,漸漸睡去。

第二天醒來,只覺陽光明媚,春意無限。徐世榮心想自己該去什麼地方呢?這時候憶起了劉乘三的遺言,心道:“正好趁此機會到江湖中去走動一遭。”剛欲起身,連叫:“糟糕,糟糕。”原來昨夜匆忙,竟將那東西忘在了金營,想要拿回那東西,可又得費一番手腳了。

這時候,肚子又叫將起來,徐世榮只得先找個地方填飽了肚子後再作計較。走了一會兒,就找到一家飯館。店主見他一身金國人打扮,好生氣惱,本待不賣飯與他,但見得徐世榮把出銀子來,口氣就軟了一半,殷勤的招待。徐世榮胡亂扒了幾口,便算賬出了店,也沒要店主找零。那店主暗自歡喜:“這筆生意倒也不差。”

徐世榮低頭走着,心裡一直盤算如何奪回那東西,因此腳步隨意。走着走着,“砰”的一聲,與一人撞了個滿懷。

只聽那人叱罵起來:“奶奶的,是哪個長眼眶沒裝眼珠子的混賬王八蛋!”

徐世榮心裡有事,也沒注意聽,只顧自的往前走。那人眉頭微皺,繼續罵道:“孃的,原來耳朵也是聾的!”“呼”的一聲,飛起一腳踹了過來。徐世榮渾沒在意,被一腳正踢中屁股,向前跌了個狗啃屎。這一下跌得痛了,腦袋也清醒了,痞子脾氣便發作起來,轉過頭去罵道:“他孃的,就算老子沒長眼睛,你難道也沒長眼睛嗎?佔了口頭便宜還要踢老子,真當老子是軟柿子嗎?”

一句話罵完,那人非但沒還口,反而“咦”的一聲,十分驚訝的道:“是你!農人哥哥!”聲音甜美柔和,略帶撒嬌之喜。

徐世榮沒好氣的道:“什麼龍人哥哥?還老虎哥哥呢,不認識!”只見眼前站着一個黃衫女子,櫻桃小口,妙目顧盼,臉頰上現出兩個可愛的小酒窩,竟是一個靚麗的佳人。

那女子約莫十七八歲,連忙過來將徐世榮扶起來,道歉道:“真正對不起,是我不好,冒犯了農人哥哥,小女子曾小倩給你賠罪了。”徐世榮見她口氣轉軟,自己也覺赧然,便也消了脾氣,說道:“沒什麼,是我不對,先撞到了你。”轉身又走。

曾小倩似乎有點生氣了,語音中帶泣:“農人哥哥,你怎麼就走了?我還有好多話要對你說呢。”徐世榮頭也不回,道:“你和我素不相識,哪有什麼話?再說了,我也不是你要找的什麼‘農人’哥哥,我還有要事在身,沒空陪你玩。”末了,又丟出一句話:“真是個煩人的小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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