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文喝了一口茶水,點着頭說:“茶是要品的,不過,工作也是要做的,我借書記個電話,給領導彙報一下工作。”
尚德勝看着趙文拿着座機給吳庸打電話,一會,電話裡傳出了錢慶安的聲音,趙文就說:“錢主任,我趙文,有事要給領導彙報。”
在錢慶安的記憶裡,這是趙文第二次給吳庸打電話,第一次是吳滿天出事那晚,趙文給錢慶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一次,趙文不知要說什麼。
吳庸威嚴的聲音傳了過來,趙文立即說:“縣長,我有事要向您彙報,請您爲我做主”
趙文的語氣儼然一個被寵壞的公子哥給老糊塗的家長告惡狀的姿態,讓尚德勝在一邊看着想笑。
尚德勝從尚丁一的口中得知了那晚趙文在車禍現場的表現,也知道這位華陽最年輕的常委在華陽的尷尬處境,本來尚德勝只是抱着今後不與趙文作對,至少該示好的時候就要有原則的放過趙文一馬的,以便還趙文一個人情,但是,昨晚在百靈賓館看到了趙文一起的甄妮後,尚德勝從李易峰的口中立刻的知道了趙文的能耐和趙文可能的背景關係。
乾南市常務副市長是趙文未來的丈母孃,這對於尚德勝而言,絕對是一個很至關重要的消息,尤其是這幾天尚德勝因爲贛南日報一篇內參而導致的麻煩,更是覺得自己在華陽的地位有些岌岌可危。
尚德勝一直覺得自己是吳庸一派系的,有了事情吳庸會全力以赴的幫助自己。可是,僅僅是自己被市紀委調查一個問題,吳庸等人就集體失聲,沒有一個人爲自己活動,沒有一個人爲自己說話,這讓尚德勝有些居安思危,有些如履薄冰,甚至覺得毛骨悚然。
一個自己覺得可以效忠的、團結對外的集團竟然對成員的安危不聞不問,這很能說明這個利益團體的凝聚力和處事的應變能力。
所以,尚德勝覺得自己無論是從什麼角度考慮。都應該和趙文搞好關係。
有一句老話說的好,永遠不要將雞蛋全放到一個籃子裡。
聽着趙文在對吳庸訴苦,尚德勝當然明白趙文爲何要找吳庸告狀而不是找賈淺,鄭寶華是賈淺的人,賈淺能夠給趙文主持什麼正義,而吳庸,這時正是在找機會打壓賈淺,趙文的電話無異於給瞌睡的吳庸遞了一個枕頭。
吳庸聽明白了趙文的說辭,說聲知道了就掛了電話。
尚德勝有些意味深長的看着趙文。見他仍是滿臉的冤屈,心中有些好笑。請趙文坐下,問:“吳縣長怎麼說。”
趙文看着尚德勝:“你覺得吳縣長會怎麼說”
尚德勝輕輕一笑,覺得這個趙文變臉比女人換衣服都快,就說:“我這會哪有心思猜別人想什麼,我是泥菩薩過河,自個招呼自個。”
看着趙文瞅自己,尚德勝就說:“你老弟也不是外人,丁一是我弟弟,你算得上是對我們尚家有恩。”
尚德勝頓了頓說:“前幾天。有人用咱們縣紀委的信箋給贛南日報寫了一封舉報信,說我嫖娼,保養二奶,花鉅款蓋私房,經濟上有重大問題,生活作風糜爛,是個已經散發着臭味的壞壞紅薯。”
趙文皺着眉。看着尚德勝說:“用咱們縣紀委的信箋這就是說,信是咱們縣裡紀委的人寫的了”
尚德勝點頭說:“是,但是匿名。”
“我是紀委書記,而我這裡的工作人員要舉報我。這個,很是諷刺啊”
尚德勝眼神閃爍:“結果,贛南日報的人也不知道是什麼心理,就以羣衆來信的形式,附加了一條華陽縣縣委書記嫖娼貪污的題目,將這份舉報信發在了贛南日報<內部報道>的刊物上。”
趙文聽了就說:“那,這個贛南日報也太不負責任了,怎麼就隨隨便便的發這種沒有根據的東西,豈不是說誰想說什麼,誰想搞臭誰,就可以胡亂的發大字報,這不是大鳴大放嗎”
“這是誣陷,這是一個陰謀。”
聽了趙文的話,尚德勝說:“是啊,可是無風不起浪,不是還有一句老話,叫樹欲靜而風不止,身在仕途,很多事情總是不能由着自己的。”
“可是,尚書記說,尚丁一不就是贛南報的嗎這件事他一點沒有消息”
尚德勝嘆了口氣說:“省裡比我們華陽還要複雜,人越多的地方,就生事端,所謂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丁一前一段到中央學習去了,這些事情他並不知情,不過,就算是他在贛南,有些事情他也做不了主,只能是通風、報信,讓我做個準備。”
尚德勝說:“贛南報也有意思,他們在發這個刊物的時候,加了一條羣衆來信,未經覈實,還有專供黨政領導參閱,不得翻印,不得外傳,閱後自行銷燬,嘿嘿,真是做得一手好文章,狗皮襪子沒反正,即將我給整了,還擺脫了他們的責任,怎麼說都是他們有理,我就是一個活該。”
“那,市紀委的同志已經查清了事實怎麼說”
尚德勝咬了一下牙齒,長長的噓出一口氣說:“正在一項一項的查,還要我配合工作。”
“我本人十分願意配合工作,而且希望這件事鬧得人盡皆知纔好,所謂的大浪淘沙,不經一事,怎麼能看清身邊的人誰對你好,誰又是背後捅刀子的”
“身正不怕影子歪,我行得正,走得直,查查好,查查更健康。”
尚德勝說着就笑了:“有時候還真的羨慕你老弟,躲在那個信訪局裡。什麼事沒有,離着漩渦遠遠的,唉,快活似神仙吶。”
趙文笑道:“尚書記剛說過樹欲靜而風不止,這會就要羨慕我了,我那裡是狗掀門簾,全靠一張嘴,聾子打電話,說是說,聽是聽。”
“說的哲學點。喝酒是爲了把痛苦溺死,想不到痛苦學會了游泳,把我給折騰死,哪裡能清靜”
“我原想着在信訪局養老的,可是有些孫子就不讓我清靜,這不,就有找事的來了。”
尚德勝聽了一笑,趙文接着說:“尚書記你給評評理,一個辦公室主任。憑什麼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說我失職。說我瀆職,還說我這是要被追究責任的”
“鄭寶華問我,怎麼能任着那些人在縣政府門前鬧事咦,難道我是那些人的背後主使,還是說我應該在縣政府的大門口值班,我是警衛嗎”
“就鄭寶華這素質,我呸,去給幼兒園陪讀人家都嫌他裝嫩。”
趙文的罵聲讓尚德勝又是一笑,趙文接着說:“他鄭寶華是常委。我也是,甭管我這常委的含金量有多大,好歹也是個湊數的,我這個信訪局長當得好不好,還輪不着他一個辦公室主任指手劃腳。”
尚德勝覺得趙文倒是很清楚他自己在華陽的位置,知道自己只是一個湊數的常委。
但是趙文說的也不無道理,鄭寶華這次的確是做的有份。言語過激,落在了趙文的手裡。
尚德勝說:“今晚,我請客,替我家老二謝謝趙書記。”
尚德勝說着。看了一眼趙文:“趙局長不會不賞光吧”
趙文呵呵一笑:“尚書記,我這人年輕,很多事不懂,但是心是熱乎的,什麼人值得交,什麼人要疏遠,這個我還是明白的,本來早就想要和尚書記你聯絡一下,但是怕自己人微言輕,你今天這樣看得起我,我還說什麼”
尚德勝一笑說:“好,我今晚打電話給你。”
尚德勝說着,側耳一聽:“吳庸回來了。”
趙文注意到尚德勝說的是吳庸,而不是吳縣長,於是很驚奇的問:“你怎麼知道的”
尚德勝站起來,然後趙文也跟着他來到窗戶邊,果然,看到吳庸的車子剛剛駛進了大院裡。
尚德勝說:“吳庸的司機有個習慣,在進大門的時候回輕點一下喇叭,你是沒注意,時間長了,你就明白了。”
“其實,咱們這個大院裡,說白了也就那麼回事,就像是一個機器,誰那裡有點噪音,整個大院的人都知道。”
“我呀,真的是有些羨慕老弟你躲的遠遠的,雲淡風輕看風景。”
趙文在尚德勝這裡又坐了三分鐘,覺得差不多了,就告別尚德勝往吳庸那裡走,心說自己要稍微的去早點,讓吳庸知道自己心裡很氣憤,急着要給他彙報工作,告鄭寶華的狀。
吳庸剛剛回到辦公室,趙文就在外面站着了,錢慶安已經知道了趙文老早吳庸的原因,進去給吳庸彙報了一下,就讓趙文進去了。
趙文一進去,就哭喪着臉說:“縣長,在華陽縣,我是最尊重你的,你這次一定要爲我主持公道”
趙文絮絮叨叨的將最近一點時間鄭寶華的所作所爲全都給吳庸傾訴了一遍,並且強調了鄭寶華幾次都打着吳庸的名義給自己施加壓力,自己因爲是吳庸交待的工作,都很認真的完成了云云。
趙文在吳庸面前竭力的表現像個告狀的孝子,但是吳庸從始至終都沒有說一句話,趙文知道,其實今天來吳庸和尚德勝這裡來,無非是一個姿態,就是和鄭寶華頂幾句嘴,又能對鄭寶華起到什麼顛覆的作用呢
但是,該告狀的時候就一定要告狀,該罵孃的時候就一定要罵娘,謊言重複了一千遍就是真理,趙文絕對不會放過這個和鄭寶華對着幹的機會,至少會讓某些人知道,自己也是有脾氣的,兔子逼急了也會咬人,別拿自己這個可有可無的常委不當幹部。
“那個上訪的馬少奇,明明已經安撫好了,可是鄭寶華這樣一折騰,他又開始鬧了。”
“而且。馬少奇還說城關鎮有些領導指示黑社會的人對他威逼利誘,黑社會啊,縣長我們華陽縣竟然有黑社會”
“我看,哼,要不是和訾紅升幾個有關,誰下那麼大的力氣遮掩這事。”
“鄭寶華是常委,我也是縣長你一手提拔上來的,我也是常委,怎麼他鄭寶華就能當着那麼多人的面罵我,像是老子打兒子一樣說我要追究責任”
“他鄭寶華是縣長還是書記難道是紀檢委書記”
趙文變着法的告了訾紅升一狀。
訾紅升是賈淺的人。這個吳庸知道,那次因爲趙文入常委的事情還和賈淺爭論過,要是按照趙文的解釋,鄭寶華打壓馬少奇上訪的事情就很可疑了,難免是爲了保護訾紅升才做出的。
吳庸心裡盤算着,嘴上卻什麼都沒說,一會電話響了,吳庸接了電話,看着趙文。將趙文看的莫名其妙。
一會,吳庸放下電話說:“你說的。我都知道了。回頭我研究一下。”
“畢竟要保護你工作的積極性,但也不能以偏概全。不過,鄭寶華是辦公室主任,代表的是縣委,你要配合他的工作,有意見可以向我反映,不要當着大家的面讓縣委的工作下不了臺。”
趙文誠懇的承認了錯誤:“他鄭寶華要是像縣長這樣說話,那我還跟他急什麼”
吳庸說:“市委打來電話,汶水有人去廄上訪去了。人已經被駐京辦的同志給控制了,你,帶上汶水的同志將人給接回來,注意不要有什麼意外。”
趙文聽了一愣,然後就答應着,吳庸說:“一會讓汶水的同志聯繫你,看誰去。準備一下,早去早回,馬上春節了,回來後還有很多工作要安排。”
趙文點點頭。說:“縣長要是沒什麼吩咐,我就走了。”
趙文出去後,吳庸將錢慶安叫了進來:“看一下剛纔趙文說的那件事,城關鎮都是誰牽扯進去了。”
錢慶安明白了吳庸的意思,點點頭就出去了,吳庸看着眼前的地圖,心中說:“打蛇捏七寸,先將老虎爪子給一個一個的掰掉,然後看你這沒有爪牙的老虎怎麼吃人”
趙文沒想到從吳庸那裡溜達一圈,還落了一個回家的差事。
他原來想着自己過年的時候怎麼回廄的,估計當了常委事情就多了,這個年也過的不好,可是這會自己被吳庸“攆”回了廄,這倒是提前的得償所願,可以名言正順的到家裡溜一圈就回華陽來。
趙文原來還想着,要是今年春節回廄,難免又要僞裝自己,雖說趙家人已經認同了自己這個贗品,但是總有些心虛,提心吊膽的,總是擔心自己露出馬腳來。
這樣倒好,藉着這個機會到家裡溜達一圈,然後過年的時候推說時間太緊,就不用回去了。
本來趙文到縣政府這邊總是走樓道的,這會有事,就上了電梯,電梯裡也沒有旁人,趙文就給吳奎打了個電話,問他那個豬獾的皮還有沒有。
吳奎一聽就知道趙文要送人禮物,於是說:“有,咱們岔裡的飯店其中有一道菜就是豬獾肉,所以皮毛還有。”
“要多少”
趙文算了一下說:“能不能搞三條圍巾,六雙手套,最好今晚就給我送來,明天早上我就要用。”
吳奎說:“好,我找幾個人將活做得細緻些,今晚就給你送去。”
趙文準備給吳奎說自己要和汶水的人去廄的,但是又一想,還是不說了。
掛了電話,趙文想想,就給甄妮也打了個電話,說自己臨時要到首都去出差,可能要幾天才能回來,要甄妮自己注意身體。
甄妮聽了撒嬌不樂意,不過知道趙文工作重要,兩人在電話裡纏綿了幾句,囑咐趙文每天都要給自己打電話,不然就生氣了。
趙文說:“你身體不舒服,不然,要羅一一陪你兩天,省得你悶。”
甄妮嘻嘻的笑說:“又不是坐月子,悶什麼悶。”
一說出來,甄妮覺得害羞,沒等趙文說話就掛掉了。
近來,和甄妮交融,私密交接,竊竊私語之後,趙文倒是有些慢慢的瞭解了甄妮爲何喜歡自己了。
甄妮是那種沒受過生活苦難的女孩子,家境較好,優越的生活條件讓她很無憂的成長,良好的教育讓她心底善良,爲人敏感。
雖說到了情動的年紀,也有些對情感的憧憬,但是她的性格是偏內向的,於是就有些喜愛才子佳人的那種愛情傳說,趙文的外形首先吸引了她,然後,在逐漸的交往中,很多的意外和邂逅讓甄妮在趙文這裡體驗到了一種小說中男女主人公相愛的依稀感覺,於是,毫無理由的初戀就降臨到了甄妮的身上。
後來,加上趙文的刻意的躲避和冷落,讓甄妮愈加的感受到了一種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念頭,她生活的優越和自身的美貌更是讓甄妮對趙文有了一種偏執的佔有和征服,於是她對趙文是不達到目的絕不罷休。
但是趙文一直的冷漠讓甄妮產生了一種從來沒有的挫敗感,她無法面對這種生命中最初的萌動和瘋狂的思念,於是,平生第一次少女的情感之火在激盪之後毫無節制的就燃燒成了熊熊的漫天大火。
後來,趙文終於接受了甄妮,而趙文豐富的社會經驗,使用一些楔招轟騙甄妮這個象牙塔中長大的漂亮女子簡直是綽綽有餘,於是,甄妮將所有的愛戀就全部的撲到了趙文的身上,從到靈魂,已經沒有任何對趙文設防的地方。
而趙文和甄妮在一起後的溫柔和體貼,也讓甄妮覺得自己所選擇的情人,就是一個值得託付的終身良伴,尤其和身邊的羅一一複雜而又挫敗的情感經歷相比較,甄妮覺得自己的確就是幸福的了。
趙文出了電梯,甄妮剛好就將電話掛掉了,他往前走着,心裡一動,猛地就回頭一看,果然,那個應該是韓縛駒的女兒,叫韓佳的女子站在一樓和二樓的樓道里冷冷的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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