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縣越來越幽默”
趙文的這句話讓胡皎潔一陣思索,心說這位年輕的副縣長恐怕是在說大王縣給他的感覺越來越荒誕吧
趙文慢慢的往前走,胡皎潔就跟在他的身後,落後了有半步的距離。
“大王縣從前的扶貧辦主任,是誰”
聽了趙文的詢問,胡皎潔回答:“副縣長,大王從前扶貧辦的主任沒有固定的人選,哦,其實應該說扶貧辦主任是有固定的那個職務的一個副縣長兼任扶貧辦主任的,可是,那個兼任着扶貧辦主任的副縣長一般總是在大王工作了一段時間後,就調離了,所以說,這個扶貧辦主任就總是沒人幹一樣。”
原來是這樣,難道扶貧辦主任這個職務是帶着魔咒的,誰當上了過一段就會被從大王縣調離
胡皎潔在趙文身後輕輕的說:“這會,擔任扶貧辦主任的人,是副縣長李明遠。”
李明遠就是在沙泉鎮闖入女廁所被人喊耍流氓的那個省裡來大王縣掛職的副縣長。
趙文和胡皎潔走回了縣政府,從一樓走過的時候,聽到文印室裡有兩個人說着:“你聽說了嗎,李縣長調走了,回省裡了。”
“哪個李縣長”
“呀,真笨,就是在沙泉那個,那個唄”
“哦,我知道了,是掉進糞坑的那個李縣長啊,那我說,也不算是調離,只能說是鳳還巢,人家原來就是省裡來掛職的,這會回去了。”
趙文從文印室門前過去,用餘光看到了屋裡站着兩個年紀不大的女子,其中一個臉蛋上張着兩顆青春痘,這會張口在說:“你說新來的這個趙副縣長,會在咱們這裡呆多久”
“怎麼了”
“沒事,就猜測一下。”
“嘻嘻,他看上去比李副縣帥氣多了”
那個有青春痘的女子擡腿就往外走,說:“嗯,你還有機會,沒見他來的時候帶家眷”
這女的手裡拿着打印好的材料剛好就在門口看到了路過的趙文,嘴巴就形成一個圈,胡皎潔接着從她面前走過,狠狠的瞪了這女子一眼。
李明遠果然是被調離了。
趙文來了,李明遠走了,趙文和李明遠沒有碰面,就像是南北和東西方向開的兩列火車,看來胡皎潔的話是一語成讖:大王縣擔任扶貧辦主任的人,從來都是幹不長的。
趙文剛走到辦公室門口,就看到那裡站着一個人,這人五十來歲,臉黑乎乎的,見到了趙文身後的胡皎潔就說:“胡主任,我來了。”
胡皎潔就給趙文介紹說這人是四平鄉的鄉長朱緙法。
胡皎潔就問朱緙法來的這麼早,朱緙法說:“我是來縣裡送果副縣長的,正好在路上接到了開會的通知。”
趙文詢問了朱緙法四平鄉的一些情況,問:“往年扶貧工作組到四平鄉,怎麼一個檢查過程”
朱緙法就說:“縣裡怎麼安排,工作組就怎麼看。”
“那你們鄉都有什麼準備”
“鄉里就是帶着工作組的人到路況還好的村子轉轉,然後讓鄉里的工作人員扮演村民,在路邊和工作組的人說說話,這個副縣長請放心,我們鄉里不會有問題。”
趙文一聽,原來是這樣。
讓鄉里的工作人員假扮村民,對省裡來人的有關詢問就會有所準備,從而做到有問必答,滴水不漏、萬無一失。
朱緙法接着說:“還有,對於工作組可能到的那些村落人家,我們鄉採取整戶掏空的辦法,就是讓整戶的人家都換上我們的人,這樣更是沒有紕漏。”
趙文在和朱緙法說話的時候看了看胡皎潔送來的關於四平鄉水窖建設彙報,問:“你怎麼來的走了多長時間”
朱緙法說是騎摩托車,一個來小時的路程,趙文點頭說:“好,你現在帶我去四平,胡主任,你在家等來開會的其他鄉鎮同志。”
趙文說着就站了起來,朱緙法沒想到趙文雷厲風行,胡皎潔卻在朱緙法要出門的時候在他的腰上碰了一下,朱緙法回頭看到了胡皎潔的眼神,恍然大悟的點頭,跟着趙文走了。
朱緙法在樓道里追上了趙文,說自己要去小便,趙文就說自己在樓下等他,朱緙法到了廁所,拿出手機給四平鄉就打了電話。
去四平鄉的道路比去土窪的路好走多了,路的一半鋪的是柏油,另一半還是坑坑窪窪的土路,不到一個小時就到了鄉上,趙文對朱緙法說你直接帶我從以前工作組要走的路線走一回,我看看。
因爲已經事先安排好了,朱緙法這會心裡有了底氣,也不進鄉政府,直接帶着趙文從大路上往鄉下村裡走。
一會兒到了一處村落,趙文看到有人在地裡幹活,打眼看去,這些人幹活拿着工具的姿勢就有些生硬,再看皮膚和表情,更是和自己這兩日內接觸到的沙泉和土窪人有着區別,趙文知道是朱緙法安排好的,就說:“朱鄉長,這裡的水窖在哪裡,你帶我去。”
趙文和朱緙法去了四平鄉,胡皎潔就來到了麥正浩的辦公室,麥正浩就問他趙文這幾天都做了什麼,胡皎潔一一做了回答。
“金鑫給他十萬”
麥正浩有些不信,胡皎潔就說真的,正說着胡皎潔的手機就響了,一看就是金鑫的電話,麥正浩揮了揮手,胡皎潔就出去了。
麥正浩拿起了手機就打了電話,那邊傳出了一個聲音:“老爺,有事啊”
麥正浩說:“你來一下。”
“人家正在午睡呢,要不你過來”
麥正浩沒說話,掛了電話。
朱緙法騎着車帶着趙文在村裡繞來繞去的,像是和人捉迷藏一樣,看了三個比較顯眼的水窖,趙文一瞧,全都是水泥做的蓋子,水窖內部容量也不小,裡面水也不少,水泥抹的很厚,能夠起到儲藏水的功效。
趙文就問:“這個村其餘的四個水窖,在哪裡”
朱緙法遲疑了一下,就帶着趙文到了一個半山腰,指着遠處說:“其餘的還在那裡和那裡,太遠了,我看就不去了吧”
“帶路。”
趙文的表情很淡薄,朱緙法看着他,就只有和趙文繼續往山上爬。
有多半個小時,到了一個山坳裡,趙文看到一個水窖蓋子,這個蓋子蓋在一個水泥封面的地上,於是就對朱緙法說:“打開。”
朱緙法腆着臉說:“縣長,我們還是回去吧,我剛纔已經通知鄉里,讓他們做好準備歡迎你了”
“打開。”
朱緙法的黑臉看不出血色,但是神情很尷尬,趙文就自己走過去,使勁的將水井蓋一掀,結果下面是平平整整的水泥地面,根本沒有什麼水窖。
“其餘的都是這樣”
朱緙法低着頭,不說話,趙文就問:“位置你都知道”
朱緙法就點頭,趙文說:“四平全鄉水窖的位置,你都能說清楚”
朱緙法還是點頭,見到趙文不吭聲就小聲說:“位置我知道,爲的是心裡有底”
“那這個村的防護林在哪裡”
“喏”
順着朱緙法的指引,趙文遠遠的看到了一叢歪七豎八的小樹林,說是小樹林,還不如說是一些木頭棍子插在地裡,這些棍子上幾乎沒有葉子,也沒有什麼綠色的存在,像是打磨過的標槍一樣矗立在山坳裡,直挺挺的像是在等待着趙文的檢閱。
趙文不說話,站在崖畔上,足足有五分鐘之久。
朱緙法站在他背後,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小學生一樣。
“走,回縣裡。”
朱緙法帶着趙文就往山下走,到了村頭剛纔停佇的地方,趙文又讓他停車,然後到了一戶人家的門前,朱緙法扎住了車過來,趙文看看他就推開門,進到院子裡,也不看院裡站的人,就到了屋裡,找到了廚房,掀開鍋蓋看看,又將屋裡存放糧食和蔬菜的地方看了看,一句話都不說,直接走了出去。
院子裡的“住戶”都是四平鄉鄉政府的工作人員假扮的,他們不認識趙文,可是哪個不知道朱緙法鄉長,看到朱緙法跟在一個年輕人身後規規矩矩的樣子,心裡感到好笑。
一路無話,趙文不說要到四平鄉鄉政府去,朱緙法就不敢吭聲了。
回到縣裡,胡皎潔一見趙文就說:“趙副縣長,金局長將錢送來了,十萬。”
“另外,這會已經到了三個鄉鎮的幹部。”
趙文就說:“你讓他們都到會議室等着,原定的來一個談一個的方法改一改,人來全了,再通知我。”
胡皎潔看到趙文身上臉上都是土,就說:“好,那副縣長你去洗一下。”
趙文從樓上往後面住處走,在樓道上和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並肩下樓,這個女人長得很美豔,在大王縣這個地方,算是出類拔萃的。
這女子看看一邊走一邊瞄着趙文,趙文卻目不斜視的下了樓,到後院去了。
一會洗漱完畢,趙文換了一身衣服,來到辦公室,就有人敲門,來人正是剛纔和他一起下樓的那個漂亮女子。
“趙縣長,你好,我是統計局的嚴瑜。”
這個聲音趙文在電話裡聽過,不過嚴瑜這個名字怎麼聽着都像是“豔遇”的發音。
“剛纔聽說縣長到統計局指導工作了,我有事不在,請領導包涵。”
嚴瑜這會說話不亢不卑的,和剛纔在電話裡的區別很大,趙文說:“嚴局長,請你將關於大王的人口、工業、農業和第三產業以及基本單位的一些數據給我說一下。”
嚴瑜笑笑說:“你看,我來的匆忙,沒有準備。”
趙文看了嚴瑜一眼,也沒有請她坐下,說:“那好,你回去吧,準備好了再來,我等着。”
嚴瑜的表情一下就有些凝固了,但是很快的就點頭,說:“好,那我先走了。”
“縣長你忙,再見。”
嚴瑜一下樓看到身邊沒人就拿出手機打電話,通了後就說:“縣太爺,這個新來的還挺衝,比你都難伺候”
“愛誰誰反正統計局這個清閒衙門,誰願意幹誰幹好了小屁孩,拽個屁啊”
趙文在窗戶上看着嚴瑜坐了車離開了縣府,心說大王這個地方林子不大,鳥倒是不少,這樣的一個女人都能當科級幹部,一個縣的基本數據還需要回去查看一下才能說得清楚這個統計局局長做的也真是夠合格的。
真是蜀中無大將,廖化作先鋒,不來不知道,大王真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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