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文瞧見遠遠過來的人是劉毅康,李光明就說:“這人的眼睛比望遠鏡都好使,鼻子更是賽過了犬類動物。”
於一英和郭愛國就笑,李光明看看趙文,又說:“不過,大王要是能多幾個像劉一砍這樣的就好了。”
李光明這話其實有些語病,他一方面調侃劉毅康像是犬類動物,一方面又希望大王人都像劉毅康,仔細一琢磨,豈不是要大王人都像狗
趙文沒吭聲,他看着劉毅康的小短腿很是迅速的就到了半山坳。
劉毅康呼哧呼哧的爬了上來,彎着腰嚥着吐沫說:“縣長,真是你啊,我就說今天在工地上心神不寧的,原來是領導要來視察工作的領導辛苦,你們一路走着來的”
在大王縣,如今所有的人都知道趙文有“還鄉團團長”的稱謂,只是沒人敢當面對着趙文說就是了,劉毅康看到山坡下的那兩個自行車,以爲是趙文騎來的。
趙文伸手和劉毅康握,劉毅康將手在身上擦了兩下,才伸了過來,趙文說:“我們幾個爬了半天土坡,身上的土估計也有半斤重了。”
劉毅康見趙文這樣說,臉上就憨憨的笑:“縣長,我這指甲縫裡都是水泥,和領導你比不得。”
於一英就笑:“劉大經理,你是說縣長要和你學習沒你的幹勁大”
劉毅康就變成了尷尬的笑,說:“那什麼,這不,快中午了,要是縣長沒安排,我想請領導們吃飯”
李光明本來想調笑劉毅康幾句,但是看看趙文,就沒說話。
趙文說:“好,既然這樣。我們先到那邊看看你的房子蓋得怎麼樣,然後,去吃飯。”
劉毅康立即眼放光芒,帶着趙文幾個往山坳那邊走,一路上還不停的給趙文說縣長慢點,小心腳下之類的話,李光明和郭愛國於一英三個就對視而笑。心裡覺得這個劉毅康真是大王縣的奇葩。
劉毅康想讓趙文幾個到工地上的目的,就是爲了炫耀,爲了讓工地上幹活的那些工人們看到自己和縣長在一起,從而顯示自己和縣長熟悉,漲漲面子,趙文很是配合的滿足了他的虛榮心。劉毅康心裡美滋滋的,一會到了飯店,劉毅康跑出跑進的點菜催促上酒上飯,比飯店的經理還忙。
趙文說,下午還有事,酒少喝,大家意思一下就行。但是卻和劉毅康連碰三杯,劉毅康滿臉通紅,說:“縣長,我一定將這活幹好,你放心。”
劉毅康剛坐下,李光明就說:“活要幹好,從朔河裡拉了百十方的沙子,錢也得要給。”
劉毅康就瞪眼。趙文說:“朔河河堤加固的工程,要是完工了,經過驗收後工程質量過關,你來找我,將工程款一次性給你結算完。”
劉毅康當即就站了起來,端起酒杯說:“謝謝謝謝縣長。”
朔河的加固工程劉毅康因爲工程款的事情找了麥正浩不知道多少次了,可是麥正浩的態度總是曖昧。要麼就乾脆的直說沒錢,讓劉毅康很是傷腦筋。
麥正浩是吃你喝你不理睬你,就是不辦事,一句話縣裡沒錢。兩句話縣裡真沒錢,劉毅康背地裡罵了麥正浩不知道多少次,這下好,麥正浩滾蛋了,新縣長趙文這下卻說一次性將錢都給了,劉毅康激動的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心說這人和人真是不能比,檔次不一樣,雖然這趙文還頂着“代縣長”的名號,但是這個代字,遲早會去掉的。
一會趙文解手,李光明跟了出來,說醫院那裡,自己去了結一下,看看縣長還有什麼指示。
趙文說:“朋友有三種,莫逆之交型、相敬如賓型、敬而遠之型,也就是淡如水型,這裡面,有個度的問題,我們就要自己把握。”
李光明點頭稱是。
吃完了飯,趙文回縣府去了,李光明想了想,到鎮政府繞了一圈,然後就去了縣醫院。
到了醫院,蔡福民遠遠的就走了過來,說:“書記,我昨個和縣長去梆子溝,今早趕到縣醫院,這幾天,我可比聯合國秘書長都忙。”
李光明就說那趕明個聯合國的秘書長要是換屆,我投票選你
蔡福民就笑,李光明說:“你將村裡那個陪護的人叫出來,中午還沒吃吧,去,好好喝兩杯,鎮裡報銷。”
蔡福民眼睛一眨,說:“要不,讓村裡的那人吃,書記你肯定有重要的事,我,就在屋外守着,有事,也好照應。”
大王縣醫院的設施並不是太好,住院部也就是一座比較陳舊的兩層樓房,灰黑的樓體在院子黃色的土壤襯托下顯得更加古舊,也沒有綠色植被,樓道里充斥着一股福爾馬林和淡淡的尿液混合味道,非常豐富,很是難聞。
住院部病人並不多,大王縣貧瘠,縣醫院醫療水平跟不上,一般人頭疼腦熱的,開點藥就回去養病了,要是稍微重一點的病,也都到朔壩市裡醫院就診,所以向前一個人就佔據了一整間病房,排除了設施老舊外,倒真是高幹待遇。
向前臉色還有些蒼白,他老早就想離開醫院,但是下面卻一直的硬挺着,拉肚子倒是止住了,可總不能凸着前面走出去,就只有在醫院裡度日如年。
向前這時已經知道自己在大王遭到了設計陷害了,當李光明走進屋子,向前平靜的看着這個戴着眼鏡的男子,聽他說:“向記者,中午吃飯了嗎”
向前沒說話,李光明自顧自的坐下:“向記者來到大王採風,我們全縣人民都很歡迎啊。”
“有這樣歡迎的嗎”
向前終於說話了,口氣有些衝,李光明也不客氣的說:“朋友來了有美酒,敵人來了有獵槍”
向前皺眉,說:“什麼意思,什麼美酒,什麼獵槍你在威脅我”
李光明眯着眼,問:“向記者你是省城人我聽說你也是農村出去的,是吧”
向前沒說話。李光明就說:“請問,同你家鄉相比,大王的環境怎麼樣”
李光明一邊說,一邊盯着向前,可是向前一直在看着頭頂,李光明呵呵笑了一下,說:“光棍過年。直來直去,你到底來大王,是做什麼的別說採訪採風,明人不說暗話,大王這些年來採訪的記者,告訴你。悄悄的,沒有一個。”
“別人沒來,我也不能來什麼邏輯。”向前來了氣,閉着眼回答了李光明。
“邏輯邏輯就是有人採訪來的太蹊蹺,採訪的目的和動機太不單純。”
李光明將斷了腿的眼鏡摘下,捏了一下自己的鼻窪,說:“咱們簡單點。你直接說,你來大王到底是做什麼的,誰讓你來的,就這事,完了,是朋友,咱們千里有緣,做不成朋友。咱們大路朝天。”
“李書記,我一個小記者,能和你做朋友我很榮幸啊。”
李光明一聽,知道這個向前瞭解了自己,不然自己進屋根本沒有自我介紹,於是就說:“大王一直窮,我們作爲幹部。心裡都着急,做工作就是摸着石頭過河,誰都不能說自己前方的路是平坦的,還是黑暗的。你們搞新聞的,應該宣揚積極向上的東西,有錯誤,我們糾正,犯了錯,我們有紀律檢查部門,有人要是別有用心的想借着改革中的問題讓自己功成名就,這種踩着別人往上爬的事情,我們決不答應。”
“你的意思,我應該報道大王積極的一面,在哪裡呢改革中的問題,好大的帽子。”
“那你是說大王只有黑暗,只有落後了你不覺得你那樣做,是落井下石,是雪上加霜”
李光明和向前互相看着,誰也不鬆氣,李光明忽然笑了笑,說:“好,我們不干涉新聞自由,說白了吧,你看看這個。”
李光明心裡非常明白,這個向前就是毛屎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太自以爲是,費了一大會的嘴皮子,什麼作用都沒有,所以就直接將蔡福民拍的那些照片拿了出來。
向前冷冷的看着李光明,以爲他到兜裡掏錢,想賄賂自己,沒想到卻是一些照片,向前就拿起了一張,漫不經心的一看,身子就坐直了。
“這你們這是陰謀詭計”
“無恥”
“這能說明什麼,什麼都不能”
向前看到這些照片上自己和那個瘋女子糾纏在一起的樣子,頭腦就炸開了,就手忙腳亂的將所有的照片抓在一起,撕碎了,然後狠狠的盯着李光明說:“訛詐瘋子,你們大王都是瘋子,你們給我下藥,讓我住了醫院,還”
“能不能說明什麼,看到照片的人,自有定論。”
“誰讓你來大王搞什麼報道,誰才真是瘋子,誰就更加的無恥”
“你以爲你很清高你很偉大我告訴你,你能來,就是受了蠱惑,來了後還別有用心,就是腦子不清醒,你就是幫兇”
“我看過你發表的一些文章,哦,你是不是覺得滿世界就你一個人最明白,你就是正義的化身,西銘省就你一個人是合格的記者,別人都是混吃等死的碌碌無爲之輩就你能看到那麼多的問題,別人都是睜眼瞎”
李光明冷哼了一聲,叼出一顆煙,但是想想又沒有點火:“一個日就是太陽,兩個在一起就是昌,三個是爲晶,四個爲田,加上人就成了替,同樣的字組合不一樣,意思就大相徑庭,但是都是人多事搞出來的,我要說的是這個替,很有意思,替罪羊、包辦代替、替人受過,替人出頭,什麼事情目的和做的方法不一樣,就由不得別人亂猜疑,大王從來鳥不拉屎,怎麼就吸引你這位以拯救地球爲己任的大記者了”
“別的我不說,你怎麼就來的大王你別給我扯什麼記者敏銳的嗅覺和洞察力,我告訴你,我們村看家的狗都比你的嗅覺靈敏幾十倍。”
向前聽着李光明的話,覺得他胡拉八扯不知所云,到了最後還開始罵自己,就怒氣衝衝的盯着李光明,伸着胳膊說:“你,你出去,出去”
“你彆着急,話說完了,你要我留在這裡,我一分鐘都不會多待的。”
“別整什麼士可殺不可辱的話,你要是活在大王,你要是經年累月的吃不飽穿不暖,你就知道人字到底是怎麼寫的,嗟來之食,也是要吃的。”
“我再問你一次,你怎麼來到的大王,誰讓你來的,來了後誰和你接觸的”
向前將手裡照片的碎片一扔,靠在牀上再不說話。
李光明站了起來,說:“朋友有三種,或者莫逆之交、或者相敬如賓、或者敬而遠之,敵人也有三種:或者立即打死或者針鋒相對或者老死不相往來”
“你隨便,好自爲之。”
李光明冷冷的說:“你有你做記者的自由,我手裡有照片,我也想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這是我的自由。”
向前就猛地坐了起來,臉上扭曲的目呲欲裂,李光明淡然的說:“是,我也許會有點麻煩,但是肯定是在你倒黴之後,而且我那是政府集體性質的麻煩,不是自己個人的,而你呵呵。”
“還有,有一點你要明白,這個照片,底片我保存的很好,大王雖然窮,洗印幾千幾萬張照片的錢還是出得起的,將這些照片見報也好,投寄給某人的家人也罷,要不就在他的家鄉廣爲散發,街坊鄰居人手一張,好讓家鄉的人都清楚人家在外面是怎麼的風光,多麼的風流倜儻。”
“這個照片拍的不錯,,迫不及待,誰浪費底片幹嘛,一張足以說明很多問題了。”
向前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了,他顫抖着將手指着門口,說:“出去出去”
李光明點點頭,慢慢的朝門口走,說:“你慢慢養病,別心急,祝你愉快。”
李光明心裡默唸,叫你嘴硬,孫子,你要是今天不從嘴裡拉出個稀屎,爺爺我跟你姓
李光明拉開了門,剛走出去,向前在屋裡猛然的大喊:“你回來李光明,你回來”
李光明咧着嘴一笑,看着樓道那邊盯着自己的蔡福民,搖了一下頭,心說看你咋咋呼呼,其實就是繡花枕頭驢屎蛋,嘴硬有什麼了不起,那個讓你來採訪的人也沒讓你和人家大閨女胡搞,稀裡糊塗的,任你十張嘴也說不清。
李光明繼續的往前走,馬上就聽到向前在屋裡跳下牀的噗通聲,然後病房的門被拉開,向前躲在門邊壓低聲的叫:“你回來李,李書記,你回來”
李光明回頭看着向前捂着褲襠狼狽的樣子,又回到了屋裡。
向前頹然的赤腳站在地上,好大一會,才說:“好吧,我告訴你是誰讓我來大王的。”。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