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生身上升起的危險味道讓潼淵避如蛇蠍。
他右臂伸的筆直,五指攤開有如鷹鉤,整隻右掌顫抖着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成年暮老者的模樣,嘴中囈語連連似不知名的術法口訣。
只聽得口訣聲音忽的落下,腳踏的血霧頃刻間變得濃稠欲滴令人聞之作嘔。滾滾濃郁的精氣匯聚成血紅的一縷縷纏繞在枯掌上。羅生嘴角猙獰,枯掌將凝聚在掌心中的猩紅血球捏爆,須臾間化作一柄如同他嘴角一般猙獰的血槍。
血荊棘。
血靈宗專修血法,血荊棘乃遠程克敵的神通,最是適合眼下的局面。
羅生屈臂舉槍,右臂上匯聚起不亞於蠻柱體魄的強橫力道。只聽得耳邊轟鳴,血荊棘應聲投擲而出,在空氣中似突破了一層肉眼看不見的障礙,在天際中劃出令人心驚的血色弧度,竟後發先至的追上了前面低頭馭劍逃命的身影。
羅生陰沉的臉龐上白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復如初。
這血荊棘是由他指尖精血催動,端的霸道,只此一式神通便可在數百丈外輕易擊殺尋常金丹境修士。而羅生此時卻是用足以滅殺金丹境的神通來狙擊不過築基境修爲的常曦,可見羅生心中的憤怒已經到了何種地步。
數百丈距離對於血槍來說根本是彈指之間,血槍速度已經快到不會發出任何聲音,只見其影,不聞其聲。
生死危機下的本能驚的常曦脖頸一涼,驀然回首望去,這才發現了離自己頭頂不足百丈距離的血槍。
血槍在常曦頭頂百丈的天空上忽的炸開,血槍中凝聚着的金丹境修士的精血在空中濺灑如滿院血花。只是那無數血色花朵並非就此散去,而是彼此相連,在花骨朵中生出無數猙獰尖刺,宛如一片望不見邊際的血色荊棘當頭刺下!
血色荊棘,殺機畢露!
血荊棘覆蓋範圍極廣,僅憑常曦的馭劍速度絕無可能從中逃脫。常曦自知避無可避,但也絕對不會坐以待斃。
金丹境後期比起築基境後期足足超越了一整個大境界,常曦還沒有無知到妄圖以自身劍守之法就能擋下金丹境後期修士的含怒神通。
但總歸還是有其他辦法的。
常曦在薄薄不過兩指寬的劍身上豁然轉過身形,袖中飄出兩道叢刃符,叢刃符上紋路盡數亮起,眨眼間便迎上了當頭蓋下的血荊棘。
叢刃符遇上血荊棘的一瞬便炸裂開來,六道不輸金丹境劍修一擊的飽滿劍意從薄薄的符紙上跌紙而出,迎風漲做數道月牙劍氣彼此交替着在血荊棘中橫衝直撞,試圖就此殺出一條血路。
但羅生這一擊是爲神通,六道月牙劍氣雖氣勢兇猛,但依然難逃螳臂當車的命運。待六道月牙劍氣的劍勢無以爲繼,便被漫天血色荊棘吞噬殆盡。
羅生面色說不出的難看,方纔那道在手中炸開的劍符讓他此刻仍有些心有餘悸。如果再多兩道或是威力再上一個臺階,甚至真有可能就此重創他一條手臂。而眼下常曦竟然又掏出兩張和方纔一模一樣的劍符,有着這般不下於金丹境一擊的劍符不應該是珍貴以極的嗎?怎麼他會有如此之多?
兩道叢刃符無法阻止血荊棘,但也實打實的拖延了血荊棘的速度,給常曦爭取到了寶貴的幾個呼吸。血荊棘邊緣的幾束血刺仍無法逃過,常曦只得將丹田中劍靈根催動到極致,浮游身側的凌厲劍氣被凝聚成扭歪古怪的劍盾模樣。
劍盾歪扭着擋下幾束血刺,但仍有一束無法規避,劃過常曦臉頰,將狐皮面具刺破,殘破面具被勁風扯開,露出常曦本來面容。
羅生心生邪火,臉色卻已不見慍怒,只嘴角冷笑着想要看看這隻憑築基境修爲就攪得兩州風雲變幻的小子究竟還有多少底牌,枯掌中已然再度凝聚一杆血槍的模樣。
身後冰涼殺意再現,常曦氣的差點在月虹劍身上一跳三尺,這人還有完沒完了?
血色荊棘再度將常曦頭頂的天空塗抹成令人心驚的血紅,常曦心中滴血,這叢刃符的繪製有多艱難他再清楚不過了。但眼下危機可由不得他捨不得,出手就是三張叢刃符。
九道凌厲劍氣疊加並非六加三這般簡單好算,九道劍氣受常曦靈力牽引彼此交疊成箭矢衝陣的模樣,硬是在漫天血色荊棘中衝了個通透。常曦這一次可是卯足了勁催動月虹,沒有再被血荊棘追上。
潼淵見常曦如此滑溜難捉,不禁喊道:“青雲山弟子都如你這般只敢跑不敢正面一戰嗎?真是丟了仙道盟的臉!”
數百丈外的前方遙遙傳來聲音:“不要臉的兩個東西,如果小爺我現在有金丹境修爲在身,我倒要看看你們還敢不敢追!”
“有些意思。”
羅生點頭一笑,只屈臂再將手中血槍向前投擲,激盪起陣陣血色波紋,在天際中劃出充滿殺意的冰冷弧度,直奔常曦頭頂而去,
紋路盡亮的叢刃符再度迎上,但這一次卻是徒生變故。
血槍氣勢冰冷肅殺,卻沒有再如同之前兩次那般化作漫天血色荊棘的模樣,而是就此拖曳着一尾血腥長虹直奔常曦首級而來!
九道迎風展開的凌厲劍氣斬在了空處,血槍從劍氣中猛然穿刺而過,僅血槍尾部長虹帶起的勁風就將數道劍氣生生震散成虛無。
常曦心中驀然冰冷一片。
“糟了!”
手中無劍絕無可能擋下這必殺的一槍,常曦心中電轉,霍然馭劍停下,腳下月虹回到掌中,同時抹過儲物袋的手上玉腰早已光芒亮起,擡劍架弓,血氣翻涌着在身後盤踞起金龍虛影,雙眼通紅厲聲喝道。
“落星式!”
湛藍劍身將常曦靈臺中所有靈液抽乾的一滴不剩,劍尖勃發起陣陣肉眼可見的波紋,似在天空中閃耀出一輪清月與血槍拖曳的血色長虹分庭抗禮。
一槍一劍毫無花哨的撞擊在一起,金鐵交擊聲響徹天際,槍尖與劍尖,亦如針尖麥芒,彼此糾纏。
月虹早已認常曦爲主,人劍彼此相連。
血槍蠻橫一撞如同撞在常曦心窩裡,常曦當下就是噴出一口觸目驚心的鮮血,好不容易攀至巔峰的氣機爲之一散,重重摔落在地面上,掙扎着想要站起身來,才發現絳宮中的血海連同丹田中靈臺都已力竭。
兩人之間相差一整個大境界,猶如天塹,無法逾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