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前兩隻拳頭毫無花哨的碰撞在一起,接觸點的空間破碎塌陷進去,鼓盪起的風暴將城牆上原本肉眼不可見的禁制護照吹拂的搖搖欲墜,彷彿是兩座山嶽碰撞在了一起。
兩圈一觸即分,桀驁不馴的血屠終於放下輕視,這單拳力道幾十萬斤上下的煉體修爲可不是哪都能輕易碰到的,怎麼之前從未聽說過落日城有這號人物?
雙眸顏色各不相同的常曦不等空間震盪平復,雙拳拋出揉身再上,臻至化境的破滅襲招招狠厲,百萬斤的雙拳每每揮出都能在身旁捲起激旋風渦,環伺身旁的風渦被常曦揉捏在手,轉瞬之後有狂風游龍騰空襲向血屠。
游龍十八首尾銜接,掀起翻江倒海勢。
首當其衝的兩條狂風游龍被血屠大手撕扯成散亂氣流,剩餘十六條游龍撞擊在他魁梧身軀上,傳出急促沉悶的聲響,肩甲獸首斷裂,逼迫他向後撤出一步。
看了看胸口破碎的護心鏡,血屠面色陰沉如水。
雲夢澤家主清理完幾波聞腥而來的人馬,注意力始終放在落日城前的驚天大戰上,他自問剛剛進階元嬰境圓滿,尚且不是半步化神境的血屠對手,更別提血屠賴以成名的煉體修爲,怎知那名聲只初出茅廬的年輕人還要技高一籌。
雲勝天忽然心中火熱,如果這位琅琊郡“郡守”不幸隕落在這裡,那這整塊地界的秩序規則就要重新改寫了。
黑甲女子距離那處交戰聲勢似天雷滾滾的戰場外圍凌空而立,她是常曦手中最鋒利也是唯一的劍,她時刻準備着響應常曦的召喚成爲重歸爲洞幽劍。
羅誠是繼江梅生後第三個身死道消的琅琊郡五將,當曉營在他麾下陣型中四處開花時,就已經註定了他的隕落。
羅誠麾下人馬的實力絕對不算弱,於情於理都不會潰敗的如此迅速,問題就在於他以爲面對的只是一個人數堪堪過百的雜牌營部,但他不知道的是,其實這是一支能和當年轉輪部重甲主力軍掰手腕的狼虎之師。
放任百人的梯段式鋒矢陣在自家陣型裡對衝個兩三回,便是軍法如神的轉輪王親臨也無回天之力。
驕兵必敗,古人誠不欺我。
嚴字營在三支營部裡承受壓力最大,因爲草稚部分得了穆峰麾下半批兵馬,人數幾乎破千,哪怕有大人賜下的浮屠甲在身也不可避免的開始出現傷亡,在韶華傳來“尚能一戰”的傳音後,林長風當機立斷馳援嚴字營。
擁有抽絲和剝繭兩門神通傍身的草稚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完全有和江梅生一較高下的資格。
她既然能把別人抽絲剝繭,就意味着對自己同樣可以。
草稚無德無能可以像常曦那般抵禦住上百人馬的糾纏絞殺,那襲寬鬆到衣不蔽體的薄紗被女子信手丟棄,狐媚女子笑容陰冷,兩隻纖細手臂倒刺進胸前兩座巍峨玉峰之中,竟將自己的胸脯撕扯開,翻滾熱氣的胰臟和森然骨茬外露。
肉體爲繭,精血爲絲,已不復原來婀娜曼妙的身影。
一縷縷沾染元嬰境精血的猩紅絲線迎風暴漲,宛如活物般攀附上週圍屍首,瘋狂汲取他人血肉精華來充填己身,哪怕是心性堅韌如洞幽部的戰士們,此刻也不免肝膽俱顫。
裹挾在一團鮮紅中的草稚本就是該被業火焚身的厲鬼,此刻只不過是現出原形罷了,她毫無保留的放逐已經糜爛到根的自己,在這條旁門左道的不歸路上再也無法回頭了。
向來喜歡在搏殺空擋間冷言相譏的“郡守大人”這次出奇的安靜,倒不是因爲他改了性子,只是沒哪個傻子會在自己只有捱揍的份下還能硬着嘴皮逞能的。
修爲到了半步化神境的地步,就算是站到了第二步境界的門檻上,只待天時地利人和後,再邁出那鯉魚躍龍門的一步,就可以成爲呼風喚雨的化神境大修。
能站在這塊門檻上的修士就像是站在包子鋪跟前飢腸轆轆的孩童,雖然兜裡沒錢買下那肉包子吃個痛快,但總歸是能記住包子的模樣和包子的味道,遠不是其他連站在包子鋪前資格都沒有的修士可以爲之比擬的。
但這位“郡守大人”此時心裡的荒謬感遠多於驚怒,到底是什麼樣的怪胎才能在元嬰後境一拳打出百萬斤?
能讓皮膚泛起青玉色的煉體功法有很多,但墮入魔道的血屠哪會有機會去了解佛門中赫赫有名的大金剛寂滅體?
被儒袍男子近身一拳轟碎護心鏡的血屠倒退三步,一腳踩出一個數丈深坑,大地震盪,他眯眼問道:“你究竟什麼來歷,本郡守馳騁邊陲數十載,就聽說過你這號人物。”
五指朦朧着青玉色澤的常曦笑道:“青雲山聽過沒?”
血屠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涼薄嘴皮,流露出真切殺機,他可不認爲自己還有什麼退路。
他在,則琅琊郡在;他死,則琅琊郡亡。
常曦結結實實賞了郡守大人上千記破滅襲,壓根沒打算給他換氣再登樓的機會,搓動響指,頓時就有無數道肉眼難見的劍氣浮現在身側,隨着兩根指頭向前一抹,頃刻間就生出漫天劍雨蕭蕭下的磅礴氣勢。
殿柱粗細的劍氣裹挾黃沙去勢驚人,趁機脫離儒袍男子雙拳所及範圍的血屠怒喝一聲,一杆威武金槍在手,單脩金屬性靈根的他持金槍舞動倒也有萬夫莫開之勇,槍法凌厲比起大荒殿君陌更顯純粹,沒有冗雜多餘,盡是些殺人槍法。
常曦很是懷念尚在陽間的五行靈劍和有些調皮的月虹,已經是陣法宗師境界的他早就倒騰出了比生死無形劍陣更厲害的傢伙,若有他們在手的話,只要那劍陣出手,這位郡守大人大概只要半柱香時間就可以安然瞑目了。
常曦舒展劍氣作長歌,再擡手,粗有殿柱的劍氣猛然暴漲至圍院中的天井大小,萬夫莫開的血屠之前本就被常曦上千記破滅襲打入無數暗勁在體內,此刻金燦槍芒已經根本無法阻擋劍氣切割在身上,渾身鮮血猶如三刀六洞般橫流。
被逼迫到懸崖邊緣的血屠終於怒吼一聲,不敢再在這個自稱是青雲山劍修的年輕人面前有所保留,燃燒心頭精血,顧不得事後會留下怎樣的後遺症,一舉邁入化神僞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