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
那樣的人怎麼會是乞丐?
柴飛平沒有多做解釋。因爲這些人根本不會明白。他們以爲憑藉着幾百個人,便能威懾濟北道了。
這些人沒什麼見識,平日只知道在深山中狩獵,哪裡知道幾百號人,對於諾大的齊國來說,根本就是可有可無的。進底之蛙看世界,只有井口那麼大。
他們如今所作所爲,已經和盜匪無異了。
那些人不顧阻攔的挖山,以至山石崩落自然可惡,可是他們反過來欺負給他們送水送飯的百姓,難道他們便不是惡人嗎?不能因爲他們被欺負過,便反過來欺負別人,而且還都是些老弱婦孺。可是這些道理,這些人不會明白的,即使他此時立誓,會效忠這人,可是也難保那些一路跟來的人會有異心,他確是有心保下所有人,奈何……時不待人。也許那人也是這樣認爲的吧,所以他才說讓他們把命‘送’給他。
柴飛平帶着人離開了。
衛宸簡坐在廂房唯一一張小書案前,緩緩從懷裡拿出一封信。這封信顯然是他珍之重之的,被他妥帖的收在懷裡,而且信封外包着幾層藍布。他一層一層打開,露出裡面有些毛邊的信封,從內裡抽出信箋……字跡乍一看和他的一般無二,衛宸笑了,見信如見人,他的嬌嬌兒此時不知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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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老將軍回府的那天,整個楚家簡直比過年還熱鬧。
如今小將軍不在,老將軍又身在城外京畿營。沒個男人在家,整個楚家都顯得有那麼幾分寂寥來……好在如今多了暖玉,小姐經常進內院陪老夫人說話用飯,內院倒比以前熱鬧許多。
下人們也漸漸看出暖玉和蘇家小姐的不同。
幾位蘇家小姐終究是客人,便是久居楚家,也顯得有那麼幾分疏遠。
待下人總透着幾分不可一世。
如今和自家小姐一比,幾位蘇家小姐登時被貶到了底。看看自家小姐多說,沒架子,和身邊丫頭說說笑笑,打打鬧鬧的。
能在小姐身邊服侍,簡直是八輩子修來的福份。
楚家氣氛確是一日好過一日,再也不像以前的沉悶,楚老將軍歸府,對楚家來說,如同錦上添花。一大早韓媽媽便張羅着打塵灑水,廊下的紗幔全都換了新的。丫頭小廝奔走相告……楚老將軍是過了晌午才進門的,他先去皇宮覆命,皇帝挽留,楚老將軍謝恩,總之,君臣唱了好大一齣戲,楚老將軍出來時一身輕鬆。
他這個年歲,也到了解甲歸田的年紀。
總佔着位子,難免讓上面猜忌。有人會覺得他退的太痛快了,他打了一輩子仗,最終除了落下一身毛病,便是一張皇帝褒獎他的聖旨,實在是虧大了。
楚老將軍對此不置可否。什麼虧啊賺啊的,他這輩子只求心安。
何況,誰說解甲歸田以後便是個廢人了,他楚正吉至死,都有武藝傍身,都是齊國第一武將,再說,他退了,兒子不是上去了嗎?
所以說此時說賺說虧的,都爲時尚早。
楚老將軍把繮繩扔給小廝,大笑着邁步進院,一邊走一邊不忘問一問王述他不在的時候,家中情況如何。上次兒子和孫女去看他,老妻也跟着去了。那次他們算是冰釋前嫌了。自那之後,楚老將軍簡直是歸心似箭,前陣子收到老妻的信,說是皇后設宴,邀請了暖玉去獻藝……
楚老將軍看後很生氣。
他覺得皇后根本就是小覷他們楚家。堂堂楚家的小姐,當殿獻藝?這不是埋汰楚家嗎?
好在老妻信中說的清楚,說是皇后向林赫求玉,林赫才帶上暖玉,似乎本意是提攜。楚老將軍想了一*夜,覺得這事情是好是壞,完全在於人怎麼看。
若是暖玉一人去獻藝,四周圍滿看熱鬧的婦人姑娘的,這便有傷楚家臉面了。可如果是暖玉師徒一起,這意義便不同了。至於暖玉進宮會不會遇險,會不會有人刁難?
誰敢刁難,尤其是眼下正是朝廷用人之際。他們楚家老少兩位將軍,可以不過份的說,若少了他們父子,等於齊國少了一塊定國之石。周邊那幾個蠢蠢欲動的小國怕是都要動一動了。它們即使攻不進京城,可有事沒事便在邊境打打秋風,像蒼蠅似的,你趕他跑,你退他回的,齊國也受不了啊。
所以,即使皇帝對楚家有那麼一兩分猜忌,眼下也不會動楚家的。
何況宮裡還有個謹妃娘娘呢。
那纔是楚家的定海神針。至於遇險?楚老將軍冷笑,如果楚家小姐在宮中遇險,那可就有好看的了……他倒想知道皇帝要怎麼安撫他楚家呢。
所以即使那宮宴是爲了給六皇子選妃,楚老將軍也沒太擔心。
哪怕那個六皇子看中了自家孫女,他也不敢輕舉妄動……
王述說最近老夫人的小姐走的越來越近,每日小姐都要進內院請安,然後陪老夫人說話,一起用過午膳,服侍老夫人午歇睡下,小姐纔會回來。下晌小姐多呆在屋中,不是雕玉便是習字。楚老將軍滿意的點點頭,覺得自從孫女尋回,楚家便好事不斷。
十幾年的母子罅隙漸漸解凍了。
他們老夫老妻這些年的積怨,也都說開了。
自己老妻性子越發的陰鬱,也因爲暖玉變的越發的開明瞭……
“好,好。你小子把家裡整治的很好。”楚老將軍讚道,在他看來,少言寡語的王述也是個功臣。王述不敢居功。“都是小姐的功夫,屬下只是按了小姐吩咐辦事。”
“暖玉自然是馭下有方,你小子辦事也利索。你們兩個配合,家裡才能這麼清平……”
“還是小姐功勞大。”
楚老將軍笑的更開懷了。他喜歡爲人謙遜的,所以當年才收留王述,事實證明,王述也確是個人才。
家中因爲有了暖玉和王述,他們父子不管身在哪裡,都能高枕無憂。見到楚老夫人,楚老將軍一大把年紀了,眼眶竟然有些泛紅,楚老夫人也沒好到哪裡,兩人因爲顧慮着暖玉和一衆丫頭,楚老將軍只虛虛扶了楚老夫人一把,然後兩人便一左一右落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