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玉心中微微一嘆,果然如她所猜測的那般。衛宸早就洞察了一切,可爲了讓她在薄淵面前立威,搭了臺,卻讓她唱了出好戲。“今晚你這番言語,並非是二哥授意。暖玉,你是憑着自己的睿智得到薄淵的敬重的。今日二哥對薄淵說的話,你不必在意,你知道我行事向來喜歡未雨綢繆。怕是今晚過後,二哥便不能夜夜相伴了……”暖玉一臉疑惑,明明齊凌承諾過,絕不會讓衛宸涉險的。
“看你這小臉皺的!難不成你希望二哥永遠呆在府中,只當個閒散領俸祿的升斗小官……如今我們有了秋哥兒,我養妻養兒,自然得出去賺銀子啊。”
“玉器鋪子便足夠我們日常用度了……私庫裡還裝着一屋子玉石。”暖玉小聲說道。
衛宸笑着搖了搖頭。“那可是你的私產,難不成你要養二哥一輩子?”
暖玉很想點頭,只是她明白,這並不是事情的關鍵,她和衛宸之間,已經不必計較誰是誰的了。暖玉想到上一世衛宸年紀輕輕,便已成了皇帝的左膀右臂,在齊國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如今卻因爲她,事事受困。如今也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世人卻又給他冠上了攀附權貴的名聲。
暖玉慶幸衛宸‘皮糙肉厚’,流言蜚語並不能傷他分毫。
不管如何,如今的情勢也算是一片大好。
比起從前先帝對衛宸滿腹猜忌,如今的皇帝好歹是她的生父,必不會爲難衛宸的。
見暖玉有些愣神,衛宸只當暖玉不高興了。於是環着她輕聲哄道。“二哥不介意吃軟飯。只是,二哥是男人,是男人就要做些男人應該做的事。”
暖玉回神。
“我明白,我不會攔着二哥的。我只是想到也許是因爲我拖累你,你纔會懷才不遇,時到如今還要處處仰人鼻息。”
“傻姑娘。我這個年紀能有這樣的名聲已經是鳳毛麟角了。我如今不過只需要看皇帝一人的臉色行事……盧嶽,宋守當了一輩子官,如今和我不相上下,你哪裡連累我了?你明明是我的福星。若沒有你,我如今怕是小命都難保了。”
上一世他能大敗齊凌。這一世,恐怕齊凌會大敗他。
以先帝齊牧的性子,他若死定然會拉幾個墊被的。
他衛宸的存在無法讓他安心,興許會帶了他一起上路吧……
不管暖玉說上輩子他如何,在衛宸看來,不過是場夢罷了。
“若沒有我,二哥不止這些成就。”
衛宸是隻雄鷹,而她便是那禁錮住雄鷹翅膀的人。衛宸笑了,覺得暖玉真是他的開心果,不管心情如何,只要見到暖玉繃着張小臉,把一切往自己身上攬,他便會覺得心情大好。
“我要那些成就做甚!我只要你和秋哥兒平平安安的。要你一輩子陪在我身邊,足矣。”
暖玉不再開口,而是用力撲進衛宸懷裡。
衛宸哭笑不得的拍了拍暖玉的後背,覺得娶妻興許和養女兒也不差多少,哄着縱着寵着慣着,都要秉承‘四着’原則。
衛宸所料不差,薄淵回到小衛府,果然立時來求見衛宸。
暖玉左右也睡不着了,便起身和衛宸一起去見薄淵。再次見到薄淵,他看暖玉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透着股說不出道不明的遵從和詫異。
“屬下剛從宮中回來。不出夫人所料,陛下派了侍衛,確是將唐顥從前太子府中尋到。而後押進宮中親自審問……前太子齊天治也執意見駕。那唐顥最終承認,議和爲假,他確是另有圖謀。”
薄淵不由得回想起一個時辰前……
帝寢殿。
唐顥被五花大綁推進帝寢殿,見到他,臉上神情難掩驚訝。“是你?你竟然不顧衛宸死活,向皇帝告密?”唐顥自認這陣子和薄淵接觸,還算明白幾分他的爲人。這人住在小衛府,把衛宸當主子侍奉。
他的信,他必定要給衛宸過目。
以衛宸那爲了攀附權勢,不惜欺君罔上,如今地位堪憂,他自然會舍大義而成全他的私利。
他只需要衛宸猶豫一*夜,第二天這封信再出現在齊國皇帝的龍案上便足夠了。
唐顥沒想到,薄淵竟然連夜將信呈給皇帝。甚至竟然猜出了他的去處。
薄淵臉上露出鄙夷之色。
他覺得唐顥不夠聰明。算計誰不好,算計衛宸。他不是沒事找事幹嗎?
他若真的要和齊天治暗中勾結,自去勾結便是。玩失蹤便專心玩他的失蹤,做什麼多此一舉的送出這封信。
不僅暴露了行蹤,還讓他長久的謀劃一朝皆敗。
何苦呢!
這一刻,薄淵倒是挺同情唐顥的……
這位南蜀的九皇子,明顯心機不如衛宸。薄淵覺得拿他和衛宸相比,似乎是擡舉了他……他連一個女人都不及。
“是在下,我們這麼快又見面了,殿下沒想到吧?”
“你如何猜出我藏身何處?”唐顥雖爲敗將,哪怕如今被五花大綁,他臉上也並未露出憂心之色。以他的身份,只要他不點頭,只要齊凌沒有死證,便不敢動他。
齊國如今最重要的便是要休養生息。
只要能避免戰爭,齊凌會不惜一切的避免。
想到這裡,唐顥臉上神情倒越發的閒適起來。薄淵沒有理會唐顥所問,垂首立到一旁。
齊凌淡淡掃了一眼唐顥,然後把目光放到唐顥身後的齊天治身上。
“治兒,皇叔並不想爲難你。”
齊天治擡頭,薄淵的目光迅速從齊天治身上一掃而過,眉頭卻止不住的皺起。幾個月不見,齊天治彷彿換了個人般。
一身的戾氣,先前的書卷氣已經蕩然無存。
有的只是一臉的陰霾,薄淵彷彿看到了第二個先帝……“皇叔雖然留我一命,可卻要把我永遠幽禁在一座小小的府邸。與其那樣,我反倒不如去見父皇。”“你私盜玉璽,犯了重罪。皇叔留你一命,已是仁慈至及。”
“皇叔並不是不想殺我滅口,所謂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這道理皇叔明白的很。皇叔只是不想天下人說皇叔冷血無情。爲了一個帝位,殺盡血親罷了。留我一命?我這條命,不過是皇叔仁慈的代名詞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