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另一方面來看。
就算老媽或者曾丹真的查到了汪學明的頭上，也無關緊要。
畢竟他跟蔣娜的身份信息本就已經在羅馬尼亞的國際反恐會議上暴露。
並且，綜合現有的案情信息來看，汪學明只是在針對Volut公司。
至少從目標上來講，雙方的“敵人”是一致的。
片刻後，曾丹打完電話，找了藉口先行離開。
董瑩也知道，既然該團伙主謀不是普通人，那麼這臺被棄車輛上估計也不會查到什麼有用的線索，於是便將現場交給刑偵隊，自己則返回市局，準備繼續追查監控被黑的問題。
“得，這是又把咱哥倆給拋棄了啊！”
高博東瞅瞅，西看看，最後聳聳肩膀，擺出一副被渣男拋棄的怨婦臉。
顧幾擡起手腕看了眼時間。
“現在還不到上午十點，回家也沒什麼事兒，要不然去醫院看看陳叔叔？”
“行。”
雖然高博之前不認識陳鴻升，但陳知漁怎麼說也是他的朋友，於情於理去看望一下也是應該的。
於是，兩人先去商場買了些禮品，然後便來到了陳鴻升所在的公安醫院。
住院部五樓走廊。
顧幾一眼便看到了守在門口的警察，應該是老媽專門安排保護人質的。
雖然昨晚的綁匪已經全部被打擊掉，但案子還沒有告破，真正的幕後黑手被抓之前，陳鴻升就始終還有危險。
在向警察表明身份後，顧幾兩人便拎着禮品推門而進。
“陳叔叔，恢復的怎麼樣了？”
“顧幾，高博？”
病房內，陳知漁正在用刀削着蘋果。
而陳鴻升則穿着病號服，躺在病牀上，腦袋、胳膊和手指，都被包裹着紗布和石膏。
他看到顧幾後，連忙直起身，笑呵呵道：“只是手指、肋骨幾個地方骨折了，醫生說恢復一陣就能好，不礙事，快坐吧！”
“昨晚逃走的那夥人，還沒追到麼？”
陳知漁將蘋果遞給陳鴻升後，好奇地問了一嘴。
從昨晚隨父親來到醫院後，她就一直在病房照顧，所以對案子的最新進展並不瞭解。
高博三言兩語將剛纔的事情講了一遍，臨了，還不忘誇上幾句。
對於顧幾齣色的研判分析能力，陳知漁已經親眼見識過不止一次了，“看來這夥人的身份很不簡單，可惜的是，他們襲擊趙家溝綁匪的時候，我爸已經陷入昏迷了，所以對他們一無所知。”
“小漁，是爸給你拖後腿了……”
陳鴻升嘆了口氣。
顯然，他誤認爲昨晚這麼多人互相爭搶、抓他，全都是爲了威脅陳知漁，好以此逼迫她竊取機密情報。
“爸，說什麼呢！放心吧，這件事過後，不會再有人傷害到我們。”
陳知漁輕輕抓着父親的手腕，眼神既心疼，卻又無比堅定。
看來國安方面應該已經針對此事，準備好了解決方案。
“是啊，陳叔叔，說來這件事也怪我，如果不是我被不法分子和間諜盯上，恐怕也不會順藤摸瓜，找到你跟小漁，而且，我父親的事情……”
自從顧幾瞭解整件事情背後的脈絡後，他對陳鴻升就一直有所愧疚。
畢竟父親剛出事的那段時日，他甚至還懷疑過是陳叔叔暗中搞的鬼。
現在來看。
如果不是陳鴻升一直執着於調查老爸顧健的事故，恐怕也不會被戴維那些人盯上，再加上陳知漁一直跟必殺名單上的顧幾走得很近，自然就會被他們調查。
“你父親，唉……”
提起這個話題，陳鴻升再次深深嘆了一口氣。
作爲多年的老友兼同事，顧健遇難，一直是他心裡的一根刺，看到顧幾成長到如今這麼厲害，他想了想，決定將自己知道和調查過的所有信息，全部講出來。
從顧建身負重擔，到306所被襲擊，再到他讓陳鴻升幫忙進入Volut公司。
除了涉密細節外，陳鴻升幾乎是無所不言。
“陳叔叔，你的意思是說，306所爆炸的那晚，我爸並不在單位？”
“是，當天發生爆炸後，所裡第一時間就開啓了應急預案，不到半個小時，警察、消防和武警，就封鎖了研究所，出事的時候，我還曾給你父親打過電話，可惜並未接通。”
聽完陳鴻升的解釋，顧幾不由眉頭微蹙。
事情跟他所想的有些不太一樣。
難怪老爸當年一出差就是好幾個月，原來除了306所的工作，他手中很可能還有級別更高的絕密級項目。
甚至可能跟伊朗“回收站”行動中的康文坤教授一樣，直接參與“神秘球體”的研究！
如果是這樣，那他就些搞不懂了。
既然父親的工作重心不在306所，再加上研究所被襲那天，他又不在單位，怎麼看，這件事都與老爸毫無關聯，那爲什麼過後事故調查階段，他卻被國安帶走隔離調查了近一個月？
審查結束，老爸就去了Volut公司。
七八年後，父親遇難，國安又再度找上門。
這前後極其不合理啊？
無論是陳鴻升所說的內容，還是顧幾這麼長時間以來查到的線索，都證明老爸是帶着某種任務滲透進Volut公司。
既然他能被上面信任，爲何還要三番五次被查？
難道說……
306所被襲，不是重點；
老爸暗中進行的那個絕密項目，纔是主因？
“陳叔叔，那顧叔叔出事前時，你有發現什麼異常情況麼？”
高博聽了半天，忽然問到一個關鍵性問題。
陳鴻升眯着眼，似乎正在認真思考，然後陡然睜開雙眼。
“我想起來了，顧健出事那天，我們正在迪拜參加國際醫藥生命科技博覽會，然後他不知怎麼，總感覺你最近狀態不太對，便讓我找小漁來旁敲側問一下，看看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情。”
“就是顧叔叔出事前一天，你剛入警培訓畢業，準備執行抓捕行動那晚。”似乎是怕顧幾想不起來，陳知漁特意說出了幾個時間點。
顧幾瞳孔猛地一縮。
他當時只是分析出，陳知漁在負責“邵良”的案子，因爲擔心他，所以纔會問幾句。
萬萬沒有想到，這件事竟然是老爸“背後主使”的。
爲什麼？
“這……我爸有說什麼是原因，讓他找小漁打聽我麼？”
“我也不太清楚，去迪拜出差的那幾天，你父親的狀態一直都不太好，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的，好像就是在某天跟你聊完天之後，他嘴裡說着‘你好像知道了什麼’類似奇怪的話，然後說你在和小漁吃飯上撒了謊，才懷疑你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兒？”
“聊天？吃飯撒謊？”
一開始，顧幾還被陳鴻升這幾句話弄得雲裡霧裡的。
可下一秒，他猛地反應過來。
所謂的“聊天”，應該是他去年剛通關完緬北地下大廈關卡。
當時他先後經歷過萊德機場、郵輪病毒，再加上地下大廈，三次闖關中，附身角色無一例外，身上全都佩戴有Volut智能設備，包括顧幾自己。
也正是因爲這件事，他纔開始漸漸盯上Volut這家公司。
正巧，老爸當時就在Volut任職。
顧幾便隨口找了個跟陳知漁、高博吃飯吹牛逼的理由，旁敲側擊地問了一些有關“智能設備能否通過遠程發送電信號來控制大腦”的話題。
他怎麼也想不到，父親僅僅就因爲這一個細節，就察覺到他遭遇了什麼事情！
還有那句“好像知道了什麼”。
難不成，老爸知道他獲得了遊戲系統的事情？
這未免也有些太誇張了！
僅憑一句謊話，一個話題，就能推理出這些。
如此敏銳的偵查力和研判分析能力。
別說他了，恐怕連最專業的國安特勤，都很難辦到吧？
除非老爸本身就知道遊戲系統的事情，甚至可能是曾經的玩家之一！
否則，顧幾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理由，能一眼看出他身上的“破綻”。
如果真是他所推測的這樣，父親也是遊戲玩家，那麼他的能力，恐怕遠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更加恐怖！
但這也僅僅只是推測。
且不說從顧幾獲得遊戲到現在，一次真正的玩家都沒遇上。
就算老爸真的是玩家，那麼他去Volut潛伏，本身就是奔着黑科技物體，或神秘球體而來，這不是丟了西瓜撿芝麻嘛？
他就不信了，Volut手中有什麼能比這遊戲系統還要離譜？
如果真有。
他顧幾早就被“科恩”乾死不知多少次了！
那麼，另一種可能。
就是老爸通過對神秘球體絕密項目的研究，觸摸過一絲有關遊戲玩家，或者遊戲系統的線索痕跡，比如：
遠程電波信號控制大腦！
這也是遊戲映射現實，控制、思維暗示人物角色的關鍵核心。
而陳叔叔也說過，老爸先後在306所與Volut公司，都是從事腦機接口相關的項目研究，無疑與遊戲的這條機制相當契合。
“爸，陳叔叔那句‘知道了什麼’，是什麼意思？”
就在顧幾沉默思考的時候，陳知漁竟然替他把這句話問了出來。
看來這丫頭對此事也非常好奇。
不過，從這裡也足夠看出來，陳知漁所在的國安局，並不瞭解父親的事情，或者說，她的級別還太低，而父親的相關信息，保密級別更高！
這恐怕也是雷萬山當初會說出那句話的原因。
“這，我也不太清楚……”
陳鴻升抿着嘴脣，遲疑片刻，忽然開口道：“會不會是那場車禍？”
“車禍？”
陳知漁、高博幾乎異口同聲地反問。
兩人扭頭看着顧幾，發現正主兒竟然也是一臉呆怔，彷彿從未得知過這樣一件事。
陳鴻升連忙解釋道：
“那時候你還小，好像纔剛上小學，我記得是放暑假的時候吧，顧健說你最近一直吵着要去遊樂園，他好不容易跟領導擠出時間，打算拉着你去，結果半路就發生車禍。”
“原來如此……”
陳知漁從小到大，一直都跟顧幾是同學。
發生車禍這麼大的事情，她不知道，一方面是因爲年紀太小，她不記事，另一方面，便是暑假不常見面的關係。
“陳叔叔，你這麼一說，我好像有些印象了……”
顧幾若有所思地點着頭。
就在他慢慢消化回憶的功夫，陳鴻升突然又補充道：“那次車禍，其實是有人故意設計，專門殺害你父親的！”
“什麼！？”
高博直接驚呼出聲。
陳知漁眼神一凜，冷冷說道：“這種情況並非罕見，在反間諜法執行前，很多勢力都在針對我國的科學專家，我國著名指揮控制和人工智能領域專家楊豐教授，就在京州出席會議期間，因車禍遇難，英年38歲，楊教授的去世，讓我軍的指揮控制系統遭受了重大損失；
還有生物發育科學的著名領軍專家鄭斌教授，也遭遇重大車禍去世，EKM液氧電泵循環火箭製造者於聰專家，在國外意外身亡，如此例子，還有很多，顧叔叔身居要職，又是頂尖科學家，被針對太正常不過了。”
顧幾急忙追問：“陳叔叔，那我爸他……”
“你爸沒什麼事，反倒是你，因爲年紀太小，受傷很嚴重，聽說大腦和脊椎出了問題，顧健當時動用了一切資源，把你送往和協醫院進行治療，所幸最後沒有留下病根兒。”
“我的天，顧幾，這也太可怕了，還好你和叔叔比較幸運……”
高博驚魂未定地看着顧幾。
若是當初兇手下手再狠一點，或者手術技術不發達，留下後遺症，恐怕兩人就在警校見不到面，也做不成兄弟了。
“此時事因爲事關重大，上面調查了很久，只可惜司機、背後指使者全已經被滅口，最後也不了了之，你父母也是怕你擔心，所以從未提起過此事，也不讓我跟你說。”
陳鴻升搖頭一嘆。
當時他跟顧健正是意氣風發，大展宏圖的時候。
不過因爲顧建自身能力實在太過妖孽，他心裡其實一直有些小嫉妒，可因爲這件事後，他反而慶幸，自己因爲能力不顯眼，沒有遭到不法分子的針對。
結果一晃多年過去，他也淪落到被人綁架，躺在醫院的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