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發現病毒到現在。
已經四天了,才召開第一次討論會議,這辦事效率未免也有些太慢了……
顧幾看着這些穿着得體的高級官員,一個個低頭交流,神情緊迫,顯然根本沒有預料到事情會發展成現在這一步。
他把眼皮一翻,跟着拉賈坐在會堂後面。
很快。
大會開始。
負責主持會議的,是一位身穿深灰色西裝,頭髮有些灰白的老者,正是尼泊爾內閣總理帕爾,而他身旁坐着的便是內政部和衛生部等幾位部長。
會議前半段無非就是對一些現有情況的彙報。
不過在這裡面。
顧幾聽到了幾組非常誇張的數字:
感染人數超過2100;
第一密接人數預估在8萬左右;
截止目前重症感染者死亡人數:340人;
重症死亡率:53%!!
“死亡率只有一半,好像還可以……”
拉賈聽完衛生部總結的報告,小聲在顧幾耳旁嘀咕了一句。
但顧幾的表情非但沒有一絲樂觀,反而眉頭鎖得更深了。
只有公共衛生領域的人,才知道這組數據有多麼恐怖。
要知道。
從精神病院出現1號感染者開始,到現在不過才4天時間,就出現如此多的重症感染者,且死亡率超過50%,這已經堪比病毒之王“埃博拉”!
以最可怕的扎伊爾型爲例。
感染後2~5天出現高熱,6~9天死亡,平均死亡率高達88%。
相比之下,尼泊爾出現的這種新型烈性病毒,一旦感染,潛伏期只有1~2天,發病後3~4天即進入重症,直至死亡,簡直比毒藥還可怕。
官方將這種新型未知病毒暫時命名爲“甘塔卡納”。
在尼泊爾傳統文化中,甘塔卡納是一位極度邪惡的惡魔,正如眼前所出現的烈性病毒一樣,只會給人類帶來無窮無盡的災難。
“現在時間太短,樣本數量太少,這個數值根本不準確,因爲還有很多重症患者沒來得及爆發,而甘塔卡納目前是沒有任何特效藥和治療手段的,死亡率只會一直上升!”
“那我們該怎麼辦?”
“針對目前傳染病事件越發嚴重,各部門要儘快拿出解決辦法,內政部,先從你們開始吧!”
拉賈前腳剛問完,後腳臺上的內閣總理就喊到了他們內政部。
見狀,首都局長立刻提醒兩人準備。
“馬上總監就會喊到你,到時候人家問什麼,你就答什麼,千萬不準多嘴,聽到沒有?”
“知道。”
顧幾冷聲應了句。
果不其然。
內政部部長剛發表完講話,警察總監就順勢提到了顧幾。
“下面允許我介紹一位甘塔卡納病毒爆發初期的親身經歷者,西瑪女士,也是她給我們首都警局提供了非常寶貴的信息和資料,西瑪,談談你對病毒的看法,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就行!”
一瞬間,便有不少人回頭。
所有官員的目光都集中在顧幾身上,而距離他最近的一些官員,在聽說他是病毒爆發初期的經歷者,下意識身子就往外縮了縮。
看着眼皮子底下這些官員惶恐、緊迫、不安的神情。
顧幾把眼皮一翻,開口道:
“11年前,埃博拉疫情在西非大規模爆發,奪走逾萬人的生命,其最高達90%的致死率讓人望而生畏,人們直接將埃博拉病毒定義爲‘死神’;
而現在,甘塔卡納將比它更嚴重,如果我們不盡快採取應對措施,還是在這裡討論來討論去,那麼尼泊爾也將會是同樣的結果,甚至還要更糟!”
“嚯!”
“這傢伙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這是誰找來的,當着總理的面竟然敢這麼說話,一點也不着調!”
“是啊……”
一石激起千層浪。
顧幾這番話,直接將會堂所有人的不滿情緒給激發出來。
坐在他旁邊的首都局長臉色早已是一片鐵青,惡狠狠地盯着顧幾,如果能動手,恐怕他現在早就撲上來把顧幾按在地上暴錘了。
總理帕爾推了推眼鏡。
似乎也沒想到顧幾這樣一個平民如此口無遮攔。
一旁的副總理,兼衛生部長壓着情緒沒有表露,只是聲音有些低沉地問道:“凡事都要講究依據,你一個外行,只不過有幾年防化部隊訓練經歷,就敢隨便亂說?”
“講依據?”
顧幾面色肅冷,“什麼依據?甘塔卡納的病毒基因序列你研究清楚了?它的主要傳播方式是什麼?患者接觸感染機率是多少?高危易感人羣是誰?”
幾個問題連續拋出來,一時竟弄得衛生部長啞口無言。
沒等他來得及反駁。
顧幾又接着舉例道:
“我雖然也不知道這些,但我很清楚一點,國內的全年衛生總費用只有1.05億美元,其中有三成都依賴世衛組織、兒童基金會和國外援助,人均衛生費用只有80美元;
最重要的是,衛生部到現在尚未建立醫療保障體系,每千人口衛生人員數比例只有0.21,而世界平均水平爲2.8,就憑這種醫療資源,你覺得有希望對抗如此恐怖的烈性病毒?”
他所提到的這些數據,無論哪一條,都無異於直接戳着衛生部長的肺管子。
搞得這傢伙臉色白一陣,紅一陣,明顯憤怒到極點。
可事實上,還有一點顧幾都沒提及。
那就是宗教!
尼泊爾全民信教,估計至少有40萬名傳統宗教迷信醫療者,差不多是每40人就有1名,這些傳統信仰很大程度上助長了疾病的傳播,肯定會影響防控政策的推行。
“西瑪,夠了!”
一旁聽不下去的首都局長,急得直接抓住顧幾的手臂,就要將他拉下來。
卻被內閣總理擡手製止。
“既然你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肯定有解決辦法了?”
“有,或者說,別人有!”
顧幾等的就是這一個機會。
“我們現在毫無應對大型公共衛生危機的經驗,但旁邊的夏國卻經驗豐富,他們先後經歷過兩次國際公共衛生緊急事件,加上現在他們也發現了甘塔卡納病毒感染者,所以我的建議是,立刻,馬上,尋求夏國醫療援助!”
“你說的這件事,我們早已着手在辦。”
內閣總理挑下眉毛,似乎對這條答案並不算滿意,“聽警察總監說,你一直主張封鎖國境,實行自我隔離?”
“沒錯,不過現在要再升一級,現在加德滿都已經處在隨時失控的邊緣,平民爭搶物資,黑幫、武裝組織趁機大肆破壞,這樣只會加劇傳染升級;
所以我們不但要封城處理,還要嚴格限制人員行動,所有人只能待在家中,暫停一切商業和公共服務活動,只有醫療保健、食品和藥物供應鏈以及其他基本服務才被允許開展;
同時還要加強社區檢查,派遣人員前往街區查找潛在的感染者,並進行核酸檢測,增強現有醫療資源,培訓醫護,增設醫院牀位,加強醫療設備和藥物供應鏈,至於甘塔卡納的病毒和疫苗研究,全部交給夏國和世衛組織!”
顧幾這套方案,可謂是想盡一切辦法,利用尼泊爾的所有資源。
理論上來說。
病毒集中爆發區,是研究病毒的最佳地點。
但尼泊爾的醫療條件和科技水平有限,與其把時間和精力浪費在這上面,倒不如交給真正有實力的超級大國。
“嗯。”
內閣總理僅僅只是沉吟一聲,便看向身旁的衛生部長。
嚇得衛生部長緊張地拿起面前的礦泉水,試圖用喝水來緩解尷尬。
正如顧幾所說。
尼泊爾毫無處理大型公共衛生危機的經驗。
哪怕是他這位衛生部長,也只能向世衛組織求助,通過與國外專家商討,最後才能敲定詳細方案。
可顧幾隻是隨便一說。
就拿出了一套看着還不錯的處理方法。
“我覺得這個女人說的好像有些道理……”
“狗屁道理!你知道封鎖國界,限制人員流動,會給國內經濟帶來多麼大的損失麼,而且說什麼強化醫療,哪有那麼容易,這都需要很多錢!”
“是啊,貿然封鎖,恐怕會激起民怨和恐慌啊!”
……
一時間,對於顧幾提出的這套方案,有人反駁,也有人表示贊同。
但很明顯,前者反對派的動靜要更大。
這其中的主力軍,自然就是衛生、財政、文化旅遊航空等等。
顧幾的封控政策,將直接影響到他們的利益。
尤其是旅遊業。
一旦加德滿都開始封鎖,他們最主要的旅遊收入就會嚴重下滑,可比起病毒造成的危害,這點犧牲也是值得的。
至於所謂的民怨和恐慌。
當初通信部斷掉互聯網的時候怎麼不考慮這一點?
就在大家互相爭論不休的時候。
“咳咳……”
一聲不適時宜的咳嗽,倏然出現。
剎那間,那些討論的官員們就彷彿被按下了暫停鍵一樣,一個個安靜下來,整座會堂瞬間鴉雀無聲。
“剛纔是誰在咳嗽?”
“天啊,這裡該不會有人被病毒感染了吧?”
“趕緊把口罩戴好,快!”
……
也不知道誰嘀咕一嘴“病毒”的字眼兒。
一股強烈的恐慌很快便席捲整座會場,無數官員紛紛打起精神,緊閉口罩,眼神充滿警惕地看着四周。
比起平民,他們更瞭解甘塔卡納病毒的恐怖。
自然,也更怕死。
總理秘書急忙跑到臺上,不知在他耳邊嘀咕了些什麼。
“行了,會議就先到這裡吧!”
最終,內閣總理也沒決定是否採納顧幾的方案,就草草中斷,似乎也怕被感染波及。
走出會場。
顧幾就聽到了背後傳來一聲冷哼,他回頭一看,正是衛生部的幾位官員。
“別看了,你剛纔的發言,讓他們很沒面子,衛生部當然要把你視爲敵人。”
這時候,一位身着藍黑色西裝的光頭中年男子走過來,他身旁還跟着警察總監普昌德,正是剛纔在臺上與內閣總理同坐的內政部部長。
看得出來。
儘管顧幾剛纔那幾番話語惹得很多人不高興,可內政部的這些人,倒是開心得很。
估計是因爲衛生部吃癟的關係。
看來內政部與衛生部之間,似乎並不太平。
“這位是班達裡副總理。”
普昌德開口介紹了一句。
班達裡微微擡手,上下打量着顧幾,“既然總理沒有當面否決這套方案,很大概率會立刻推行,內政部這邊,將會成立秩序巡查會,就由普昌德和你負責!”
“是,副總理先生!”
顧幾禮貌低頭。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了!
等班達裡走後,首都局長立刻樂呵呵地湊上來,拍着馬屁道:“恭喜總監,副總理將這麼重要的位置交給您,可喜可賀!”
“行了,你以爲這份工作會這麼容易?”
誰知,普昌德卻是一臉愁容。
誰都知道,現在加德滿都就是一團糟,光靠城內那些警察和武警部隊,控制一片區域已經很艱難了,更別說恢復全城秩序。
似乎想到顧幾剛纔在會議上的表現。
普昌德不由開口問道:“西瑪,既然副總理把這件工作交給你我,說說吧,你有什麼好的想法?”
“現在城內警力嚴重不足,想要徹底掌控加德滿都,需要更多的人才行!”
顧幾眯了眯眼,“目前國內除了首都病毒災情嚴重,其餘十幾個大區還沒有爆發,我們可以借調警力,集中到首都進行支援,同時還可以尋求軍隊的援助!”
“嗯,這倒是個解決辦法……”
普昌德沉吟片刻。
但目前病毒毫無解決辦法,很多警察都對加德滿都抱有恐懼,也沒那麼容易實施。
“不過這些都是小問題。”
顧幾蹙眉看着右上角的血色倒計時,以及左下角遲遲還未完成的系統任務,“當前最需要解決的,是鎖定病毒源頭,正如我之前所說,這很可能是一場人爲製造的生化病毒恐怖襲擊,想要控制災情,就應該儘快找到在精神病院投毒的人!”
“你說的沒錯,巴斯內特,這件事交給你和西瑪去辦!”
“是!”
一旁的首都局長連忙應道。
等普昌德離開後,這傢伙又挺直腰板兒,開始擺起了官威,“我不是說過了,不準亂說話,這次就先饒過你,跟我回去,把精神病院內所發生情況再交代一遍!”
沒想到,顧幾絲毫沒有給他情面,直接搖了搖頭。
“我當時被關在禁閉室,知道的不多,我的建議是,先從院內相關人員,監控,和出入名單中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