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庭涵就拉着趙含章上前行禮,然後三人一起進大堂,王氏已經挪到弘農公主身邊坐下,倆人面前擺了十幾個匣子,看到趙含章,她立即眼睛發亮的招手,“三娘快過來,我和公主正在給你們選成婚那日的配飾呢。”
弘農公主含笑看向趙含章,這是她第二次仔細的打量對方。
屋裡的氣氛出乎趙含章意料,她只愣了一下就展開笑容,恭敬地上前。
傅宣一看,當即拉上傅庭涵出去,“走,我們再出去賞賞梅樹。”
梅樹有什麼可賞的?
但傅庭涵看了趙含章一眼,還是跟着出去了。
趙含章將禦寒的斗篷取下來交給聽荷,扭頭對跟進來的趙雲欣道:“你去忙吧,待有事我再着人去叫你。”
趙雲欣應下,然後面對王氏和弘農公主行禮後退下。
弘農公主見她身着官袍,就問道:“這是女官?”
“是,”趙含章笑道:“是我的中書舍人。”
弘農公主恍惚了一下,雖然早知道今時不同往日,在蜀地時她就常聽說現在朝中有很多女官,但真見到了,依舊感受到震撼,“如今朝中有多少女官?”
趙含章:“公主這樣問,我一時間還真答不出來,此事怕是要問庭涵和汲淵方知。這些年招賢考中都招有女官,加之學堂輸送,以及推舉來的,沒有上百,也有七八十人吧?”
弘農公主怔然,“這麼多?”
“官職有大有小,大部分官員都只是九品,或是不入流的女吏,不過我相信,只要她們肯幹,總有一日能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
“哎呀,叫你來是要試首飾的,你怎麼又說起朝政了?”王氏打斷她們的話,讓青姑把她押過來。“先來試耳飾,我和公主給你挑了五對呢。”
弘農公主回神,扭頭看了一眼高興的王氏,經過上午一個時辰的熱聊,她已經摸清楚王氏的性格脾氣了,趙含章這樣的人絕對不是她可以教養出來的,所以……
她看向在她對面盤腿坐下的趙含章。
她才坐下,王氏就伸手拍了她兩下,“坐好!”
趙含章就乖乖的一撐,改盤腿爲跪坐,乖巧的坐在王氏身邊。
王氏就拿着一對玉耳飾在她耳朵上比劃,“哎呀,你這耳洞都快長滿了,聽荷,你多久沒給三娘戴耳飾了?”
聽荷乖巧的請罪,“奴婢有罪。”
趙含章揮揮手道:“阿孃,我常騎馬出門,偶爾還要去軍營練兵,戴耳飾不方便,我不讓她戴的。”
王氏摸了摸她的耳垂,“今天就試一試,要是戴不進去了,還得趕緊紮上,你便是不戴長的耳飾,短的也可以的,我回頭就讓人找幾顆珍珠來給你做,就貼着耳垂帶,不會累贅。”
趙含章從來都是大人說什麼先應下,具體做不做看自己的心情和主意,主打就是一個陽奉陰違,因此一口乖巧的應下。
弘農公主看了一眼效果,搖頭:“這玉的不合適,試試這紅寶石的。”
趙含章明麗大氣,適合豔麗的顏色。
王氏便接過耳飾在她耳邊比劃,聽到弘農公主問:“大將軍從小是養在趙公身側?”
王氏道:“公主叫她三娘就好,叫大將軍就太見外了。”然後笑道:“她祖父可沒空養她,不過她小時候很喜歡去她祖父的書房裡找書看,就喜歡跟在她祖父身側。”
說起這個王氏還感嘆,“這孩子打小就好學,她祖父給二郎請了文武先生,最後二郎沒怎麼學,倒是她學了不少。我當時還覺得她學這些東西沒用,卻沒想到最後都成了救命的本事。”
趙含章衝王氏笑了笑,“怎麼樣,女孩讀書習武還是有用的吧?”
“有用,有用,有大用,”王氏笑道:“比你弟弟有用多了,對了,二郎呢,這兩天總不見他人影,今天可是小年,你們衙門不是休沐嗎?他又跑到哪兒玩去了?大過節的也不回家,皮越來越厚了。”
趙含章輕咳一聲,小聲替他解釋道:“理論上是休沐了,實際上衙門裡還有許多事要做,所以大家都在加班。”
見王氏靜靜地看她,趙含章立即道:“我今日也出門加班了。”
連她這個大將軍都不得閒,自然大家都要加班了。
王氏就輕哼了一聲道:“你的婚期眼見就要到了,你卻一點兒也不上心,按說你應該提早半個月留家裡的,結果再有兩天就是婚期了,你卻還往外跑,你看看家裡家外,哪裡有一點要辦喜事的樣子?”
“怎麼沒有?”趙含章辯解道:“您看看那窗戶上貼的紅紙,院子裡掛的紅布,還有外面大街小巷,家家戶戶貼的紅紙,掛的紅燈籠,這都快滿城紅色了,這還不喜慶呀?”
趙含章抱着她的胳膊笑道:“阿孃,這個婚禮已是很隆重了,我都覺得奢靡了。”
“你的用度一砍再砍,這還奢靡?”王氏說到這裡抹了抹眼睛,哽咽道:“你的花費,連當年你祖父替你準備的三分之一都沒到,嫁妝更不必提,我今日又重新點了一下嫁妝,和當年你祖父給你準備的單子一對比,發現竟是連十分之一都沒有,這也太委屈了。”
趙含章一臉尷尬,祖父給她的嫁妝,包括給趙二郎準備的聘禮,全叫她花了。
一旁的弘農公主也有些尷尬,因爲傅家準備的聘禮也不多,她覺得趙家的嫁妝不多,很大可能是因爲聘禮的原因,
按照習俗,嫁妝是要對照聘禮來的,如果聘禮少而嫁妝多,對傅家其實是一種侮辱。
弘農公主心中不安,正待咬牙,準備回去找人借貸,先多給一些聘禮,將來再還……
還沒想定,就聽趙含章哄王氏道:“阿孃,聘禮和嫁妝都是面上的風光,好看而已,並不實用,我們自己是知道的,我和庭涵有許多的產業不在單子上,但那些產業還是我們的資產呀,這就是裡子。”
“裡子可比面子重要多了。”
王氏:“你可以面子裡子都要呀,把它們記在單子上,多好看呀。”
趙含章連連搖頭,無奈道:“阿孃,大戰才結束,未來五年內必是民間成婚的爆發期,上行下效,只有我節儉了,民間的風氣才節儉。這其實可以促進成婚率,促進人口發展。”
“若是我過於奢靡,民間必效仿之,到時候一年比一年嚴重,百姓們明明合適,卻因爲婚嫁成本過高而不能成婚,這不是損害國本嗎?”
王氏:“……這麼大?”
趙含章鄭重的點頭,“就是這麼大,所以我們要慎重。”
哄好王氏,趙含章快速的拿起盒子裡剩下的三副耳飾在耳邊比劃,“您看,您再看,您最後看,哪個最好看?”
王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