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寧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然後拽着自己那個大皮箱揹着手提下樓去了。現在已經凌晨三點鐘了,房東太太早就被他的吵醒。他下樓路過房東太太家的時候房東太太正站在門口等他。羅寧低着頭,並沒有打算跟她打招呼。
“小羅子啊。要走也不用大半夜偷偷摸摸走吧。你又不欠我房租。莫非…”
“你才騾子!我可什麼都沒有拿,你的傢俱什麼的都在樓上,不信你可以搜搜我的行李箱。”羅寧邊說邊拉自己的行李箱拉索。房東太太站在那裡死死盯着羅寧,羅寧拉到一半突然停下:“我爲什麼要讓你檢查?我又沒偷你東西。我幹嘛做賊心虛啊?”
“做賊心虛,你都說做賊心虛了。打開吧。拿出來吧。不然我可要報警了。”
“我日啊。我趕時間呢。沒空跟你在這瞎扯淡。你可以去樓上查查去,如果少了東西我拿我人格低壓。”說着羅寧將皮箱拉索拉住,提起皮箱要走。房東太太急了,拉住他的皮箱大聲叫道:“你丫還提人格?張小惠什麼人格?你能好到哪裡去?不行,想走就得打開皮箱接受姥娘檢查。”
提到張小惠,羅寧更加生氣了。本來還想讓她檢查,現在說什麼都不讓了。可房東太太死活不讓羅寧走,羅寧瞧瞧手腕上的手錶。時間一點一滴的溜走了,跟這個不講理的更年期潑婦講理那不是自找沒趣麼。羅寧使勁拉住皮箱從房東太太手裡奪。但是那房東太太死活不撒手。
“來人吶,救命吶,鄰家四首啊,看着個賊小子欺負孤兒寡母的啊。”房東太太竟然在樓道里大吼大叫起來。鄰居們聽到房東太太的呼喊,紛紛亮起了燈。隱隱約約聽着對面王六對自己舍友說:“快,拿上棒子。打死那王八蛋小偷。”
王六這傢伙可是打架不要命的主。用王小六的江湖話稱爲義氣,而用當代正常人的思維則是腦殘:都什麼年代了,莫非還是當初舊上海單打獨鬥的爭霸時代?現在的黑-社會都是以大公司大社團包做庇護傘,開始了經濟爭霸。就連那些小混混也都見錢眼開,前天還跟這一夥好,後天就賣了自己的同盟了。而王小六這種只有蠻力傻義氣的主自然經常會被出賣。左手被砍以後,他學加勒比海盜上的水手,裝了一個鐵鉤。如今年過三十,沒房、沒家、沒媳婦的王小六便租在了羅寧所在的這一小區。一身蠻肉外加一個左手鐵鉤倒是能嚇唬住這裡居住的良民。
其實拋開王小六的腦殘江湖論,王小六這人很仗義。幫過他的人他會很拼命的去護你。出於對王小六的畏懼,房東太太沒少‘關心’王小六。而王小六也曾向房東太太的租客放出過話:“誰要欠租逃跑,剁了他的腿!”
如今房東太太這麼一喊,王小六果真第一個衝了出來。
羅寧見大事不妙,等到王小六出自己不就廢了嗎?快把自己的東西搶過來,逃吧。
羅寧使勁奪,而房東太太哪肯放手。她邊拽邊喊:“小六啊,嫂子幫了你那麼多次,這次輪到你了,快,幫嫂子揍小偷一頓。”
嘶嘶~彭~
羅寧一聽這個,更着急了。撕扯用力過大,絕好的皮箱竟然被兩人撕成兩半。皮箱裡的行李也散了一地。
“日啊。好了,好了,你可以檢查了。”羅寧甩下手中那根把手,正要跑卻與奔來的王小六撞了個滿懷。
“小寧啊,蠻義氣的嘛,比我動作還快。小偷呢?”王小六舉舉自己掛了鐵鉤的左手。這是他的招牌動作,專門嚇唬那些像羅寧這樣的良民。
羅寧尷尬的嘿嘿一笑,指了指他左手的鐵鉤。王小六哦了一聲說:“前天掉河裡了,鐵爪質量不好,生鏽了。”
緊接着王小六又道:“這東西生鏽了不要緊,只要鉤幾下肉,佔了血腥油氣就沒事兒了。這幾天我天天去豬肉攤鉤豬肉,可沒想到還沒把這些鏽斑磨掉,今天正好勾一勾小偷。”
“啊?嘿嘿。”羅寧腦海裡甚至想到王小六鉤自己肉的那一幕,渾身打了個哆嗦。看來自己還是不要招惹這號人物的好。他忙繞過王小六逃之夭夭。
“小六,他...”房東太太想說什麼,看到王小六那隻生鏽的鐵爪又把話壓了回去。
房東太太翻了翻羅寧的行李:“沒有。不是。弄錯了?”
“房東太太,小偷呢?小偷呢?”王小六舉舉左手的鐵鉤,對房東太太講到。房東太太看到那個明晃晃的鐵鉤,頓時語塞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要不要報警?要不要要不要?喂110啊…”另一個鄰居好心問道。
“你傻-B啊,報什麼警?警察定個蛋用?有我呢。我王小六就把他鉤死了。”王小六又舉舉那隻掛鉤子的手,露出自己的招牌動作。
鄰居們紛紛涌來圍住房東太太,房東太太只說了一句:“冤枉他了。”啪的一聲將門關上了。鄰居們見房東太太相安無事,隨後也散了。最後樓道里只剩下王小六一人。王小六瞧着那一地的行李,在房東太太門口大叫:“嫂子啊,賊呢?快點啊,鉤完我就睡覺去!”
“靠,傻-B啊!”王小六見沒人搭理,最後罵了一句也下樓睡去了。
羅寧下樓以後一路狂奔。現在是凌晨三點二十八分,原本擁擠的大街此時除了路燈一排排站着守夜,不見一隻活物。羅寧想打個車都找不到。他看看時間:凌晨三點二十九。然後揹着手提向天津火車站狂奔而去。
待到他到了天津站的時候已經凌晨四點四十八了。他急匆匆跑到售票廳,對守夜的售票員道:“去烏鎮的。越快越好。”說着還瞅一瞅身後,王小六有沒有追來。
“對不起,沒有直達的。您可以先坐到嘉興或是杭州再轉成長途汽車。”
“好的,要最早的。”
“恩,好的。K346六點十分。179元,無座。”
“啊?沒座啊?”
“要不要?不要下一個。”
“要。”
羅寧在車站等了兩個一個半小時終於登車了。
有人說如果想看看-中國人口密集度,最好坐一次春運高峰期的火車。這句話一點不假,如今十一剛過不久,南北流動的人口紛紛回崗。火車也着實火了一把。
羅寧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擠上火車。他將他的電腦包高高舉過頭頂--不然這麼擠肯定會把屏幕擠碎。
火車終於開動了,門口、車廂走道、洗手間幾乎能占人的地方都被佔了。並且那種擁擠程度就是人貼人、人靠人、人擠人。羅寧在一位漂亮小姐座位旁邊站穩了腳步便不走了,因爲這麼多人,只要他一擡腳,這塊兒空間準被別人霸佔的。
就這麼湊合站着吧。
火車一路南下,沒過多久就駛出天津。羅寧掏出手機登上網絡查詢K346次列車到達杭州的時間。
“04:19分。”看來得站一天一夜了。才站了半個小時,羅寧的腿腳已經麻木了。想想還有那麼長時間,羅寧幾乎要暈過去。登上列車的乘客天南海北哪裡都有,雖然互不認識但是大家聊得都很投機。爲打發時間,有的乾脆湊了局鬥起了地主。羅寧跟前那個像小惠的女孩兒一直在睡覺,而羅寧則一直偷偷瞅着她。火車震動了一下,那小姐終於醒了。
“大叔。這到了那嘎達了?”她開口,滿口的東北口音。
“大叔?”羅寧一驚,心想是跟我說話?他用手指指自己的鼻尖,好奇的看着她。她點點頭
“剛過滄州,下一站泊頭。”因爲長得像張小惠,羅寧從心裡有幾分呵護的意思。
“讓一讓,讓一讓。盒飯,盒飯,可樂,來一桶。”是火車上賣餐的乘務員。火車上人多的要命,當那個乘務員推着那個小車從羅寧跟前擠過的時候,羅寧得使勁踮起腳鎖緊身子給他讓路。反反覆覆好幾次,羅寧每當聽到那個賣貨的列車員就煩透了。
“大叔。你坐這裡。我站一會兒。”那個女孩兒站起來對羅寧講。羅寧知道,長途火車硬座坐久了也非常累。如果不站起來活動活動筋骨,恐怕得累死。他沒有推辭,說了聲謝謝坐下。賣餐的小車推過,那個女孩兒使勁縮着身子,正好貼着他的臉。一股淡淡的香氣傳來,羅寧偷偷深吸一口氣,隨後閉上了眼睛。
“喂。喂。小兄弟,醒醒,醒醒。”羅寧再度反應過來的時候是被乘務員叫醒的。羅寧迷迷糊糊睜開眼睛,還以爲是那個女孩向自己索要座位。
“對不起,您坐。”揉揉朦朧的睡眼他纔看清,原來是乘務員大叔,忙改口道:“乘警同志,怎麼了。”
“你旁邊有位同志反映,他的手機丟了。不知道大家看到沒有。”大家紛紛搖頭。羅寧也道:“我一直睡覺,沒見。”
“乘警同志,我的手機錢包也不見了。”坐在旁邊一位大媽摸摸自己口袋,驚倒。於是這節車廂所有的人都開始翻看自己的行李有沒有丟失。
“我的也丟了。”“我手機也不見了、”丟東西的人都是坐在羅寧附近的。羅寧忙看看自己的行李:“我日。我的筆記本丟了。”
筆記本丟了不要緊,現在對羅寧來說讓他最擔心的是自己的那款裝了愛瘋軟件的手機。羅寧猛地站起來,把手插到盛放手機的口袋裡查看手機到底還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