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我們可以把許倩的媽媽接到羊城去醫治,那裡的醫療條件比這裡不知道好多少!”
倍陸弘斬釘截鐵地說,一臉堅決。
他實在是憤怒了,什麼叫“盡人事聽天命”?這是無能的表現,這是庸醫的意思!
自己沒本事治就老實說嘛,讓有條件的人轉到能治的地方去治,別來這套看似安慰人其實是打擊人的忽悠!
“羊城?”李阿姨吃了一驚,狐疑地掃了陸弘幾眼,“去羊城太遠了,好幾百公里呢,只怕秦老師折騰不了。再說了,羊城那邊的消費好像很貴吧?”
“都這個時候了,哪還計較得了錢?”
李阿姨欲言又止。
“怎麼了?”陸弘大是奇怪。
“唉!”李阿姨嘆了一口氣,“陸同學,你不知道秦老師這個人這些年是怎麼過的。其實……在許倩還小的時候,她先生就走了,從此是她一個人把許倩拉扯大。那時候她才三十多歲,還年輕,大家都勸她再找一個男人改嫁。她就是不肯,說怕許倩在繼父家吃虧,無論別人怎麼幫她撮合,她都不願意。就這樣,一直到現在。”
陸弘點點頭,看許倩以前的表現就可以知道她們母女倆的感情很好很好,一提起她母親,她全是幸福的神色,一個勁表示要孝順她母親。
這也不是沒原因的,許母付出了那麼多,許倩十倍都償還不了。
這點讓陸弘頗是敬佩,看了看裡面躺着的病人,不由唏噓。
李阿姨又說:“秦老師這十多年來把全部心血都傾注在許倩身上了,給她最好的物質條件,從小到大,幾乎許倩想要的她都盡力去達到,無論是吃的喝的穿的,我敢說,許倩成長過程中絕對比其他小孩要費多幾倍金錢。好在許倩也懂事,並沒有變得嬌生慣養,學習也很用功,沒有辜負她母親的希望。所以說……秦老師家一的積蓄並不是很多,畢竟是單親家庭,還要供養幾個老人呢……”
陸弘沉默了片刻,嘆道:“李阿姨放心吧,錢的事我會想辦法的。”
“你?”李阿姨有些不信。
陸弘笑了笑:“別的我沒有,錢倒是不缺。”
李阿姨認真看了陸弘一眼,哦的一聲,點點頭。
她當然不清楚陸弘是誰,更不知道他的身家。如果她知道對方有幾百億的資本,還不知道會驚訝成什麼樣子呢。當然,陸弘也不至於在這個地方炫耀。
“那我就代秦老師謝謝你了。”李阿姨鬆了一口氣說道,“現在秦老師得了這個病,我想估計要花不少錢,就算花了錢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得好……唉,今天秦老師知道了自己的病後,嚷着要出院呢。她說反正都治不好,還不如把錢省下來,她不想把積蓄都花完,她說這些錢留下來可以供她女兒讀完大學了。”
說到最後,李阿姨語音有些嗚咽了,眼角滲出淚珠來。
陸弘聞言也是鼻頭髮酸,嗓子發癢,不禁唏噓感嘆,可憐天下父母心,許倩有這樣的母親,真是她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這麼一個偉大的母親,絕對值得大家敬佩。
吸了一口長氣,陸弘沉聲說道:“李阿姨,大家也都別灰心嘛,腦腫瘤又不是沒有治癒的前例。”
“可以治得好?”李阿姨眼睛一亮,接着又頗是黯然,“可是醫生說這病是絕症,十之八九都不能……所以他們才說盡人事聽天命。”
“這幫庸醫懂什麼!”陸弘怒喝一聲。
李阿姨嚇了一跳,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周圍,這時候剛有一個女護士從旁邊走過,奇怪地掃了他們兩人一眼,這才走開了。
“陸同學,別說這麼大聲,這裡是醫院呢,讓那些醫生聽到了不好。”李阿姨趕緊勸戒陸弘。
陸弘氣還沒消:“難道我說錯了?他們說治不好,那是他們沒那個本事。據我所知,就算是惡姓腦腫瘤,也可以通過手術切除腫瘤,從而治癒。”
“真的嗎?”李阿姨有些歡喜,又猶豫了,“可是我聽說……放療或者化療,是很痛苦的,而且費用也不低。有的人說就算手術成功,也沒幾年可活。”
“又是那幫庸醫說的?”
李阿姨有些爲難:“我們什麼都不懂,只好聽他們這些專業人士的意見了。”
“他們想要你們在這裡動手術?”陸弘突然發問。
李阿姨不明白他的意思,點點頭:“是啊,他們說這病早一天動手術就少一分風險,晚一天拖一天的話恐怕病情更加嚴重。所以他們主張這一兩天就動手術,所以我才急着把許倩叫回來,沒有她同意簽字,醫院也不會做這個手術呀。”
陸弘眼中精芒閃過,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怎麼了?”李阿姨有些奇怪。
陸弘吸了一口氣,搖搖頭,道:“還是儘快轉到羊城的大醫院去吧,那裡條件好一點。”
“這……這怕要和她們母女倆商量一下。”
陸弘點點頭,轉頭看向病房,許母醒了過來,在許倩的幫忙下半躺在牀上,而許倩則撲在母親懷裡,號啕痛哭,全身抖動,好不傷心的樣子!
李阿姨也看清楚裡面的情形,有些歡喜:“秦老師醒了?我們也進去看看吧。”
陸弘伸手攔住要推門進去的她,搖頭說道:“李阿姨,還是等等吧,她們母女剛見面,估計還有很多話要說呢。我們就不去打擾他們了,等一會再進去見個面。”
李阿姨愣了一下,這才連連點頭:“對對對,你看我,歡喜得都忘了這個。是要給個空間他們母女倆好好聊一聊,不過看小倩的樣子,在那裡哭個不停,只怕連秦老師的心情都給她帶壞了。”
陸弘笑道:“沒事,眼淚哭出來也是件好事,畢竟裡面有不少毒素嘛,哭出來人也好一點了。許倩是個很活潑的人,哭完她就會逗她媽媽開心了。”
李阿姨又是訝異掃了陸弘幾眼,又開始懷疑了:“看你的樣子,很瞭解小倩,你們……”
陸弘失笑:“李阿姨你不會認爲我和許倩有什麼吧?”
“這個可就難說了。”李阿姨玩味着陸弘,“從羊城到贛市,千里迢迢,你卻一路陪着許倩過來,普通關係可沒這個道理呀。”
陸弘苦笑不已:“我剛纔不是和你說了嘛,我們既是同學又是同事,關係很好。許倩這丫頭在學校是個開心果,很討人喜歡的。我女朋友和她也算是姐妹,她家有事,孤身一人回來很不方便,如果我不陪她過來,我女朋友都不放過我呢。”
這話倒是實誠,回去收拾包袱的時候,陸弘當然不忘通知陳羽燕。說明情況之後,陳羽燕那是鼎力支持,還交代陸弘要保護好許倩呢。
李阿姨聞言有些失望,哦的一聲,沉默下來。
如是良久,陸弘看到房內的兩人漸漸平復心情,激動的情緒也緩和了,想了一下,向李阿姨說道:“李阿姨,我們進去吧,還得請你幫忙介紹一下。”
“放心吧,秦老師爲人很和氣,很好說話的。”李阿姨笑着點頭,這才帶着陸弘進了病房。
進去後,她果然充當了一個很好的介紹人,爲陸弘和許母介紹了一番。聽到是陸弘陪伴自己女兒回來,許母雖然臉色蒼白,卻也挺起身體坐起來,向陸弘表示了感謝。
陸弘當然需要客套一番,幾人聊了一會,熟絡一點了。
說着說着,許母突然想起一事,臉色變得不好看了,盯着自己的女兒:“小倩,前幾天你和我打電話還說學校在考試,大學考試一般都要半個月,你現在跑回來,不用考試了嗎?”
“媽,我……”許倩有些慌了,她對自己的母親是又敬又怕,面對她的發問,卻是一時不敢說之前那句“考試沒媽重要”的話了。因爲她知道,無論她怎麼說,看重她學業的母親都會大發脾氣。
許母臉色因爲激動有了幾分血色,看上去卻很恐怖,她嚴肅問道:“今天是週末,應該不用考試,那明天呢?”
“明天也沒有。”許倩趕緊搖頭。
“那下一門什麼時候考?”許母更嚴厲了。
許倩咬着嘴脣,艱難說道:“後天。”
“那你明天就給我回羊城,靠完試再回來!”許母低喝一聲,沒有商量的樣子。
“媽,我不……”許倩又要哭了,滿眼眶都是淚水,“試可以下個學期補考,但是你……我擔心你,我在這裡陪你,我不回羊城。”
許母怒了:“你陪我這個快要死的人做什麼,你的前途纔是最重要的!聽話,明天就趕回去,還能趕得上考試!”
“媽……”
“聽話!”許母不羅嗦了,瞪着許倩。
許倩豆大的淚珠飛了出來,卻不敢痛哭出聲,在她母親面前,顯得及其乖巧和聽話。
李阿姨看不過去了,勸道:“老秦,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把孩子管得這麼嚴做什麼!小倩是因爲關心你,孝順你,這才趕回來。你現在把她趕到羊城去,她又怎麼放心你的身體,又怎麼有心情去考什麼試?還不如在這裡陪你,等你養好了身體,她下個學期補考完成就行了嘛。”
“那可不行!”許母不容質疑地說,“落得要補考的地步,那就在學校留了污點,對以後的發展不利。”
李阿姨又說:“老秦,你又來了,現在都什麼年代了,誰還關心這個,大學能夠畢業就行。”
“我可不許我家女兒去那混曰子!”
“她這不是關心你麼!”
“關心……”許母忽然悽然一笑,“老李,你覺得我這個病還有救?我們大家誰不知道,這是絕症,腦癌都沒有活的希望!如果現在小倩都沒心情考試,我只怕病情拖下去,身體越來越糟糕,到了下個學期,她可就更沒心情考試了!”
“媽,不會的,你一定會沒事的!”許倩眼淚嘩嘩流個不停,猛地搖頭,好不傷心,“你一定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
許母也頗是辛酸,嗚咽着說道:“小倩,聽話,明天回羊城,參加考試,媽還希望能年年能拿獎學金呢。這是媽的希望,你不要讓媽失望,好不好?”
“不!”許倩不依,哭個不停。
許母又怒了:“媽的話你也不聽了嗎?”
“媽……”
“你媽我還沒死呢,一天沒死就一天是你媽,你要像以前一樣聽話!”
看到母女兩這麼辛酸的場面,李阿姨聽不下去了,看向陸弘,給他打眼色,問他有辦法相勸沒。
陸弘一副沉思的模樣,倏地,眼睛一亮,嘴角扯出一絲笑意,插話說道:“秦阿姨,其實你想讓許倩回羊城參加考試,也不是不行。我有個辦法,可以讓你們都滿意。”
“都?”許母和許倩都擡起頭來,愣愣看着陸弘。
陸弘微笑點頭:“不錯,既可以讓許倩滿足不想和母親分開的願望,又可以像秦阿姨希望的那樣讓許倩回羊城考試。”
“真的?”許倩和許母異口同聲問道。
李阿姨瞥了陸弘一眼,若有所思的樣子,有點明悟陸弘的法子是什麼了。
陸弘說道:“辦法很簡單,把秦阿姨轉到羊城的醫院去治療就行了嘛。我們現在就準備,坐明天早上的飛機過去,中午就到了,之後用一個下午的時間安排住院手續什麼的,安定下來。到了後天,許倩都可以安心回學校參加考試了。這樣一來,考完試後許倩又可以到醫院看媽媽,就不用分心了。”
“轉院?”許母眉頭一皺。
“是的,轉醫院。”陸弘侃侃而談,“說實在的,秦阿姨,我對這家醫院的技術不大信得過。相比羊城的條件,這裡差太多了!轉到那裡,如果運氣好的話,弄不好你的病都能治得好呢。”
“你說可能嗎?”許母苦笑不已。
“媽,試一試嘛!”許倩叫道,她認可了陸弘的辦法。
這法子一舉兩得,她沒有反駁的理由。
搖搖頭,許母深情地看着女兒:“小倩,媽這病是治不好的了,還是不要浪費錢了,把錢省下來,足夠你讀完大學,那樣媽就心滿意足了。”
“媽……”許倩又哭了出來。
陸弘說道:“秦阿姨,這種病你要自己有信心才行。我認識一個朋友,她是哈佛醫學院的博士,就是主攻腦科疾病的,據說她是天才,連國外大醫院都搶着要她,不過她現在回羊城工作了。如果你到了羊城,由她負責也許更好。”
許倩眼睛一亮:“你是說許憐幽姐姐嗎?”
“你也知道她?”陸弘有些奇怪。
“認識認識,晚晴姐介紹的。”許倩越說越興奮,“不錯,媽,我們有熟人更好辦事,你還是去羊城吧。”
“小倩,沒必要浪費錢呀。”許母搖搖頭,還是不同意。
陸弘呵呵一笑:“秦阿姨怕花完錢許倩讀不了書?那你可就太小看許倩了,她現在在一家律師事務所實習,還沒轉正式一個月工資都三千多,足夠她攥錢讀下去了。”
“真的?”許母有些驚喜。
許倩重重點頭:“是的,媽,本來我打算給你一個驚喜的。我都計劃好了,把錢攥下來,在羊城買好房就接你過去享福。現在……還是你身體重要,錢花完了可以賺嘛!”
許母有些心動了,她這幾十年大部分錢財都花在許倩身上了,不過倒也有十多萬的積蓄,之前不願意大花,因爲這些錢是用來給許倩讀書之用。現在聽到她工資比自己還高,讀書估計是不用愁的了。
她還不算老,也不願意早早就見馬克思呀,如果能治得了病,誰願意拖下去?
“媽,去嘛去嘛!”許倩看到了更大的希望,撒嬌似地搖她媽的手。
看到許母給她女兒晃得整個身體都在動,李阿姨膽戰心驚,趕緊阻止:“小倩,別動你媽媽,她身體不舒服,你亂動會傷了她的。”
許倩聞言趕緊撒手,看着她媽媽,哭腔似地問:“媽,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沒事吧?都怪我,我不懂事,我亂來……”
“好了好了!”許母哭笑不得,“你媽我只是腦腫瘤,不是骨頭散架,還不至於被你搖兩下就沒命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許倩後怕地拍拍胸脯,瞪大眼睛,繼續問道,“媽,你去羊城治病好不好?好不好嘛!”
“這……”許母還是有點猶豫。
據她所知,這種病治起來很辛苦,費錢不說,那種化療什麼的痛苦得很,她生怕有什麼意外死在外面。
她是一個比較傳統的人,就算死也寧願死在家鄉。
在贛市治病,出了什麼問題,直接就葬在家鄉了——許母也算是個灑脫之人,否則也不會孤身一人把許倩拉扯大。
如果到外地治病,出了什麼意外,那就麻煩死了。
嘆息一聲,許母有點難以抉擇,她灑脫是灑脫,但是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女兒了。知女莫若母,她很瞭解女人的姓格,在她的羽翼呵護之下,許倩大學之前都沒見過什麼世面,爲人天真活潑。
許母打算給她幾年時間成長,慢慢放手,卻沒想到自己得了絕症,如果她一去不返,許倩怎麼辦?她能受的了這個打擊嗎?
一想到這裡,許母就心疼得很,因此,如果有什麼辦法能夠續命,她又對此動心。
“媽,我們去羊城,明天就去,好不好!”許倩又撒嬌似地哀求了。
許母還是猶豫沒回答。
“不好,絕對不好!”突然,一聲暴喝在門邊響起,驚起了房內的諸人。一個意外出現的人走了進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