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吃的很慢。
五十多歲的費迪諾和韋羅基奧邊吃邊聊着糖的採購問題。
韋羅基奧基本每個月都會來法爾高小鎮一次,採購大概五個佛羅拉的蔗糖。
佛羅拉是摻雜了金子製造的硬幣,購買力很高。
但是糖在這個時代很稀缺,屬於稀罕物,所以,五個佛羅拉能夠購買的蔗糖並不多。
談論期間,韋羅基奧不止一次的看向安諾。
但是安諾絲毫沒有察覺到韋羅基奧的注意,只是在吃完自己的那份食物之後,就安靜的一隻手撐着下巴,靜靜地看着窗外的事物。
神情憔悴而又無精打采。
但是或許是韋羅基奧敏銳的探查力的關係吧。
他突兀的放下自己的刀叉,對着費迪諾說道:“老兄,我可以暫時離開餐桌嗎,我想去我的馬車裡拿點東西。”
“啊,請便。”費迪諾從善如流。
韋羅基奧飛快的跑了出去,在自己正在啃着餅的僕人驚詫的目光中,鑽進了馬車裡,找到了一支鉛筆和一張紙。
然後,他又跑到車伕的座子那裡,把車座扣了下來。
接着,他從容不迫的返回了費迪諾的住宅裡,拉過一張凳子,尋找角度。
費迪諾看着韋羅基奧的動作,頓時明白了他的想法。
“勞倫斯先生,可以拜託你保持這個姿勢嗎。”韋羅基奧興高采烈的從木板後面探出頭,詢問安諾。
“唉?”安諾有點愣,突然間這是怎麼了?
韋羅基奧露出健康的笑容:“我希望你可以擔任我的模特。”
隨後他又補充道:“事後我會支付報酬的。”
現在韋羅基奧什麼想法都沒有,只是想把剛剛窺見的那一瞬間的孤獨,放進自己的畫框裡。
韋羅基奧是一個藝術家,作爲佛羅倫薩著名的韋羅基奧工作室的創始人和老闆,他和國王以及教會的關係都很近,是頂級的藝術家。
但是此刻,這位藝術大師食指興奮的扣着被拿來當成畫板的坐墊,看着窗邊那個孤獨的靈魂。
安諾也反應了過來。
他毫不在意的笑了笑:“無妨,韋羅基奧先生。”
韋羅基奧搓了搓手,眯上一隻眼睛,端詳着安諾。
然後,鉛筆在紙上飛速的划動。
安諾沒有管這個開始繪畫的藝術家,只是恢復了自己的姿勢,單純的看着窗外。
在韋羅基奧想要開始畫畫的時候,費迪諾夫婦就躲到了一邊。
費迪諾抵了抵自己妻子的肩膀“安娜,你覺得勞倫斯這孩子怎麼樣。”
安娜胖胖的臉始終帶着微笑和慈祥:“很不錯的小夥子,也肯幫忙幹活,很勤快。就是有些太安靜了。”
“你覺得他像不像……”
“……”安娜有些沉默了。
安諾確實和她的兒子有些眉宇間的相似,否則,她也不會如此爽快的把安諾救回來,還安置在自己的家裡。
“放棄那些想法,費迪諾。”安娜的語氣有些悲傷,“與其把他困在這個小鎮,不如讓他出去走走。”
安娜拍了拍自己的圍裙,看着窗邊的安諾。
“他失去了過去,困住他的未來又能怎樣呢?”
費迪諾沉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