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任何其他的想法都沒有。
只剩下悲傷,只剩下絕望。
她從我的生活之中離開了。
男人抱着墓碑,眼睛哭的血紅,幾乎已經看不到眼白,流不出眼淚。
還沒滿三歲的阿德羅鬆被達芬奇抱在一邊,還有些懵懂無知,但是也知道悲傷。
他問向自己的教父:“教父,母親她,不會回家了嗎?”
達芬奇聽到這話,沒忍住自己的情緒,腿一下子軟了,抱着阿德羅鬆在地上哭起來。
奧威斯男爵和韋羅基奧站在安諾的身後,兩人儘量控制着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多利吉娜夫人跪在一邊,嗓子已經啞了。
哈莉·巴哈爾古麗·奧威斯,1452——1477,享年25歲。
墓碑上刻着這樣的內容。
葬禮沒有邀請任何人,只有哈莉的親屬和幾個朋友在場。
費羅娜蹲在一邊,也是泣不成聲。
那個有着酒紅色長髮,美麗彷彿精靈,溫柔知性,善於理解的哈莉,走了。
留下了自己無比悲傷的丈夫和未滿三歲的幼子,留下父母和好友,遺憾的離開了美麗的人世。
“我該如何......在沒有你的世界裡生活下去,哈莉......”安諾抱着墓碑,彷彿還抱着自己的愛人。
只是這冰冷的墓碑,已經無法再反手擁抱自己的愛人了。
............
安諾坐在自己辦公室中。
安娜嬸嬸搬進來之後他就一直住在這裡,哪怕安娜嬸嬸走了也沒有搬回去。
哈莉已經死去半個月了。
這半個月來,安諾一直是渾渾噩噩的狀態,並且可能會繼續渾渾噩噩下去。
韋羅基奧很擔心安諾的情況,把他辦公室裡面的哈莉畫像都給收了起來。
阿德羅鬆還是達芬奇在帶着,畢竟安諾現在的狀態很不對勁。
安諾坐在牀沿,回憶着自己和哈莉的點點滴滴。
從最開始,河邊少年少女的相遇,她就爲自己的藝術生涯打開了一條康莊大道,也是那個時候,安諾記住了那頭酒紅色的美麗長髮。
後來,因爲一次訂單,安諾和哈莉有了第二次的接觸,那此訂單,還讓安諾順手學會了剪裁和禮服的設計。
再往後,就是兩人長達一年的合作生涯了,也正是在那一年裡,都無比優秀的兩人逐漸將彼此的心貼近,墜入了愛河。
然後,在征服了哈莉的父母之後,兩人走進了神聖的婚姻殿堂,這兩年又有了阿德羅鬆,甚至安諾還在想要不要要個二胎。
哈莉......
安諾的無聲的說着。
門打開了。
走進來的是管家盧斯蘭。
“老爺,該吃點東西了。”盧斯蘭看向安諾的眼神帶着一絲惋惜和不解。
他把飯菜放在辦公桌上,靜靜地站在一邊。
窗外昏黃的夕陽照進來一點光,正好能照亮安諾。
“盧斯蘭......”安諾的聲音沙啞而低沉。
“老爺。”盧斯蘭嘆了口氣,認真迴應。
“如果不是上帝將哈莉從我的身邊奪走,那會是誰呢?”他喃喃自語,像是在問盧斯蘭,又像是在問自己。
盧斯蘭半蹲下去,扶着安諾的肩膀,看着安諾的眼睛:“老爺,您是一個偉大的人,振作起來吧,哈莉太太的死不是上帝,也不是其他人,或許只是命運而已。”
安諾看着自己的老管家,沒有回答,只是把頭低下去,不知道在想什麼。
盧斯蘭站起來,嘆了口氣,走到門口,不自覺的回頭說了一句:“如果太太她還在這個世界上的話,一定看不得你這麼傷心吧。”
說完話,他就帶上門走了出去。
“哈莉......”安諾喃喃自語。
頹廢的男人經歷過思考,站了起來,走到辦公桌旁,看着自己的老管家給自己做的飯菜。
坐在椅子上,看向窗外。
窗臺上,一張蜘蛛網上沾着一片落葉。
微風拂過,樹葉腐朽,化作碎片,消逝在風中。
安諾拿起勺子,吃着食物。
“嗚嗚......嗚嗚嗚......嗚嗚......”
眼淚啪嗒啪嗒的落下,落在飯菜裡,落在安諾的勺子上,再被安諾大口大口的塞進肚子。
男人的哭聲配合着窗外的樹葉聲,悽慘而悲涼。
............
第二天早上。
達芬奇帶着阿德羅鬆來看望安諾,曼里奧也回來了。
曼里奧沒有直接來安諾的宅邸,而是先去墓地那裡探望自己的哈莉姐姐了。
“爸爸。”阿德羅鬆站在安諾的門口,怯生生的喊道。
安諾看上去有點萎靡,但是至少精神狀態已經不再頹廢了。
“羅鬆。”安諾抱起自己的兒子。
達芬奇站在門外,三個人都是一言不發。
“勞倫斯。”達芬奇喊了一句,然後抱了抱安諾。
這個時候,達芬奇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安諾,哈莉走的太過於猝不及防,而且安諾和哈莉那麼恩愛,無論怎麼安慰,都是對兩人之間感情的不尊重。
安諾也沒說話,拍了拍達芬奇的肩膀。
“羅鬆還需要你帶一陣子。”安諾的雙眼通紅,流出大量眼淚的後遺症還沒有消退。
“好。”達芬奇一口答應。
“麻煩你了。”安諾沒有再說更多。
達芬奇帶着阿德羅鬆離開了,安諾孤身一人走回屋子裡,收拾着哈莉的遺物。
收拾了一會,安諾發現兩個盒子。
兩個盒子,一大一小,安靜的躺在櫃子底部。
安諾把兩個盒子拿出來,打開大的盒子,裡面沉睡着兩人的定情信物——“女神之愛”。
安諾輕輕的撫摸這件珍寶,眼中又蓄滿了淚水。
把女神之愛放回盒子裡,安諾打開了小的盒子。
但是打開之後,安諾的眼淚更加控制不住。
他拿着盒子裡的首飾,坐在牀上,無聲的哭泣着。
那個盒子裡面裝着的,是安諾真正意義上,爲哈莉製作的第一件首飾。
一對鴿子蛋大小的鑽石耳墜。
安諾回想起了那天,優雅的哈莉把這兩顆珍寶交到自己的手中,想起了用這對鑽石發現的東西。
他明白了一切,想通了一切。
男人站在天台上,看着的不是佛羅倫薩內部的繁華,而是城外的鬱鬱蔥蔥。
我從你的逝去中,終於尋找到了自己的意義。
哈莉。我會永遠愛你。
自然會等待人類尋找到與它相處的合適方式,但是這個過程中,總是會伴隨着憤怒和離別。我會成爲紐帶,試圖撫平自然的憤怒......我是不是有些自大了呢,哈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