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衣做直播間銷售，簡直太適合秭小偉發揮了。
他那種信手拈來的文藝氣息+內衣特有的擦邊效果，輕而易舉的能形成話題性，然後在海量網友中產生銷售。
繼雙十一的四百萬件內衣銷售之後，再次暴漲到五百七十萬件，總額超過十七億元gmv。
無數網友都在直播間驚歎，這確實是能賣出140億汽車的高手！
我特麼單身爺們兒都忍不住下單買了倆件，這回頭是送給老媽呢還是送給女同事啊。
但哪怕賣了這麼多，秭小偉還是不顧戴老闆的罵罵咧咧，依舊半夜開車回北郊。
就爲早上繼續上山脊收拾紅薯。
果然一大早，打太極拳的老頭兒們跟周老書記一起，全都圍住他詢問昨天兩家學生新創公司要捐贈兩億改造園區的事情。
特別是園林專業的老唐，恨不得返聘回去參與：“是先從這邊後面的溼地公園開始嗎，前幾年他們搞這個我就覺得是沒名堂，稀碎的搞這麼一點有什麼用，整個區域太多陳年淤積需要修繕了，我知道後面有條小路……”
學生們可能還有個信息傳遞的時間，但在這幫老教授肯定都能迅速知曉，畢竟這可是他們推薦的學生。
所以怎麼可能錯過這邊的“工作彙報”專場。
秭小偉拿出車裡的小馬紮給各位。
有條不紊的介紹了網紅傳媒公司是怎麼賺到錢：“反正都要納稅，每年盈利的百分之十二可以做捐贈，順便還能抵掉相應免稅部分，所以我們探討不如把資金拿來對校園做改建，先從簡單沒人的荒地入手景觀綠化，如果能持續這樣着手實施，幾年下來沒準兒能把這後面一片變得更漂亮些。”
老教授們還是感到難以置信：“幾個月能賺幾個億，這錢是合法的嗎？”
秭小偉更強調下：“是大概一小時賺了幾個億，這就是互聯網經濟發展到今天的特點，如果抓住這種傳播率極其廣泛的頭部網紅主播地位，又疊加汽車消費的特殊爆發期，算時代造就的神話吧，昨天他們就只能賺幾千萬。”
只能賺幾千萬！
他也不怕裝逼閃了腰。
好在老頭們更多是吃驚技術問題，金額感覺只是個數字。
周老全程皺緊眉頭。
但他坐在摺疊椅上，傾身聽得很認真：“這裡面有沒有違反政策的地方？”
秭小偉蹲着在培育箱裡剷土：“這是個技術變革的時期，各方其實都在看這種變革到底對生產力是推動還是制約，譬如這家車企爆發出產能，當然是大發展了，但這種銷售模式卻端掉了很多基層銷售人員的飯碗，怎麼辦？”
說起來還拿鏟子指校門方向：“這些走投無路的人都投入到直播？啥也不會，那就極盡低俗扮醜的譁衆取寵，校門外集結的那些沒法成功的網紅就是反面案例，可單純的否定這種合法商業模式也不妥吧？所以政策上雖然沒問題，我們也在商量做個社科研究課題。”
周老馬上追問：“有什麼思路呢？”
秭小偉細心作答：“本來我也很困惑，這是時代變革的必然前進，你能說工業革命以後，那些效率猛然提高的工人害死了手工業者？或者說現代網購，害死了零售門店？固然是不能怪先進發展正在探索方向，也不能一味的怪落後人手沒有努力提升改變，那要怎麼應對呢？”
老頭們裡三層外三層的圍着。
他們當然懂思考，哪怕大多是做學問的，也明白這些時代進程的威力。
差點都紛紛發問了：“你這麼一說，好像情形的確很嚴重？”
“網購……之後，零售商鋪也存活了下來吧，我沒有看到具體的數據。”
“這樣的新方向探索的確很難掌握分寸……”
“商業公司、資本運作肯定是唯利是圖，他們可以踐踏一切法律法規跟民生！”
“對，要怎麼應對呢？”
秭小偉拿結論：“那位汽車公司老總教了我一句，既然新發展搶走了很多人的崗位，那就爲更多人創造崗位，所以一方面搞園區建設，是想多創造些就業，讓我們的團隊都能學習提高，另一方面也在思考鐵人三項、吉祥三寶之外，還有什麼新崗位可以創造給普通人。”
大家又連忙問鐵人三項、吉祥三寶是什麼。
周老都和顏悅色了：“找到了嗎？”
秭小偉笑：“我們經常說未來最幸福的社會模樣，就是什麼事情都機器人幹，吃飽穿暖的人類只需要享受生活，我有時就會想，會不會很無聊呢，總要有點愛好吧？”
退休老頭兒們猛點頭：“忙了一輩子，哪有那麼容易輕鬆享受，所以肯定要有點愛好。”
秭小偉就摸出手機給花草拍個照：“這事兒不難吧，人人都有手機能拍照，看看那些爲了微薄收入就不要臉不要命的底層網紅，那些穿梭在城市裡的外賣、網約車，我們能不能利用拍照賺點錢呢？”
老頭兒們全都有點摸不着頭腦，這能怎麼賺?
秭小偉細心模擬：“這朵花的照片您喜歡嗎，一毛錢就可以買了下載，對面巍峨雲霧繚繞的山脈景色青翠欲滴，要是有一千個，一萬個人買，是不是也算是收入？這就是手機互聯網時代的特點，主播能有一兩千萬人圍觀，好看的照片也能有幾百幾千人買，一天拍他個幾十幾百張，這不需要成本，只要多打磨下拍照技術……”
抖着手裡的摺疊機，秭小偉蹲在那卻顯得卓爾不羣：“把互聯網技術比作是刀，可以變成鍘刀割市場，也能變成菜刀做出美味佳餚，關鍵在誰手裡。”
周老坐在摺疊椅裡靜靜思考了好一會兒，還轉頭看大家反應。
唐教授最直接：“小偉能這麼想，思想品質跟境界都已經不是一般學生了。”
秭小偉反而笑起來擺手：“我們兩三家公司的同學們經常在一起討論，而我在考西南聯大前，曾經做過幾年教培老師，這幾年的改革親身經歷肯定感觸頗深，拋磚引玉的跟大叔大爺們切磋交流下。”
老教授們還歡喜，這更是同道中人了。
沒想到周老這時候才說：“那我跟小偉再聊聊，特別是把我失敗的一些經驗教訓給他叮囑下。”
其實聽口吻，已經是完全把秭小偉當自己學生或者後輩的態度。
馬上有人說那叫什麼失敗。
有幾個老頭居然還給秭小偉做鬼臉，示意他好好聽。
冬日的清晨已經頗有寒意，秭小偉覺得不是搞個新能源車來外放電，就是得整套生火取暖的小爐子。
他一直在翻土鬆土還有點汗，倒是不冷。
老人家穿着羽絨背心可別着涼，從車裡找了牀小絨毯給周老蓋在腿上。
就做來一點沒有諂媚討好的味道，跟家裡老人那般自然。
跟退休老頭們的相處都是這種風格。
不是圖他們那些多半人走茶涼的老關係，而是老人言，在眼前。
聽懂學習了，真的可以少走很多彎路。
周老也慢慢掛起緬懷的微笑：“其實我對互聯網浪潮感受並不敏銳，但就在快退休那兩年，校內忽然推動起了互聯網創業的熱潮，市裡面教育系統也很扶持，這時候我有個學生推出了勤工儉學就業網，就是在找工作的學生，跟需要家教、兼職的家長、企業之間建立橋樑……”
秭小偉恍然：“啊哦，我知道我知道，那會兒我在師大還用過這個，然後大二好像出事了。”
微笑變成苦澀：“我當然是全力支持，也推動了校方到地方資源的傾斜，成爲聯大的互聯網明星招牌，第一座科技產業園就是這麼圍繞建起來的。”
秭小偉擦擦手上的土，換他坐到小馬紮上，身體前傾認真點頭。
這纔是最珍貴的經驗教訓。
周老望着遠處巍峨起伏的羣山：“八年時間，他忘了自己做這個的初衷是幫助學生改善生活、實踐學習，在迎來送往和財富面前迷失了自己，目的變成了賺更多的錢，不顧一切的推動企業上市時弄虛作假投機違法，最後毀了企業也毀了他自己。”
秭小偉沒說話，慢慢點頭。
老書記拍拍他的膝蓋：“古今多少事，漁唱起三更。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囑託關注在哪裡。”
哦，這明明是中文系的本行吧。
秭小偉從容作答：“世人更聽說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我個人以爲，那不過是無可奈何的故作輕鬆，陳與義這句，一切古今歷史之事自有評說，哪怕是出自三更打漁的漁民口中，更有警醒的意味，學生受教了。”
老人家確實不能更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