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時後,領民們整體遷居完畢,歌德將一些臨近山區的土地分配給了他們,並送給他們一些魔鬼稻的種子,以及相關的種植和養護方法。同時委託南丁格爾和尼亞暫時接手河谷村的日常事務,並讓阿諾帶領毀滅者小隊們維持治安。
在處理完領地政務後,愛德華和阿泰陪同歌德,向着曼德爾夫城進發。
是時候將科索爾的人頭交給門薩了。
很快,他們便看到了曼德爾夫城牆的巨大輪廓,以及插在門樓上隨風飄揚的黑色鷹旗…那是門薩家的家族旗幟,象徵門薩家族對曼德爾夫城的封地所有權。
雖然不是第一次來曼德爾夫城了,但曼德爾夫城的繁華還是給歌德留下了深刻印象。這座城市雖然規模不大,但無論是高大的城牆,城門下來來往往,車水馬龍,還是城內整潔的街道和職能齊全的商鋪店鋪,都證明了門薩男爵的政務能力堪稱優秀。
是的,門薩男爵政務能力優秀,他將治下的曼德爾夫城治理得井井有條,但這繁華的景象也僅限於這座城市罷了。在曼德爾夫之外,則是無窮無盡的匪患和饑荒,乃至於科索爾帶領的山賊組織,都能肆無忌憚的洗劫各個村莊而沒有遭遇任何像樣的抵抗。這說明在曼德爾夫城之外,男爵根本沒有履行他作爲領主的神聖義務。
看來,在門薩的治下,除曼德爾夫城外所有的土地,他都已經漸漸失去了控制力和影響力。
如果事態再這樣發展下去,饑民與匪患將會伴隨飢餓和劫掠加速誕生。爲了生存,再溫順的農夫也會扔掉鋤頭鋌而走險。而當混亂髮展到一個節點,富饒的曼德爾夫城終將會被吞噬,迎接門薩男爵的,不止是暴亂,更會是統治的瓦解、家族的覆滅。
在進入曼德爾夫城之前,歌德突然叫住了阿諾,對他說道:“我有一個任務要交給你。”
“您請講,長官。”
“從現在開始,我們分開行動。你先從西門進城,然後想辦法招募一些背景清白的傢伙,有成爲文職人員的基本素質,有基本的讀寫和管理能力,並且聽從命令。至於人數,大概在4-5人。”
阿諾不明白歌德爲什麼下達這樣的命令,分頭行動可以理解,但繞路的意義又在哪裡?但在邏輯系統短暫的分析後,他得出了結論,於是生硬的回答道:“遵命,長官。”
歌德遞給阿諾一個裝滿金幣的牛皮袋,說:“這是行動資金,裡面大概有100枚金幣。明天的這個時候,我們在溪木鎮東門口匯合…快去吧,你知道該怎麼做。”
阿諾沒有說話,只是接過皮袋,別在腰間,然後抽出勒進腰帶的衣襬,使之自然地垂順下來,這樣就完美遮住了錢袋。
看着阿諾的行事如此縝密,愛德華看着阿諾的眼神也不自覺地流露出了一絲欣賞。他體內雖然流淌着血族的血,但他骨子裡沒有絲毫血族式的多疑嫉妒,而是在冰冷的外表下,對夥伴的信任,和如初晨陽光般的溫暖熱情。
交代完阿諾的任務並目送他離去後,歌德始終沒有做下一步的指示。就這樣過了10分鐘,愛德華突然問道:“我們接下來該做什麼?”
歌德說道:“再等20分鐘。”
“還要等嗎?”
歌德點頭,解釋說:“要等,我之所以讓阿諾提前一步先從西門進城,是因爲我們要儘量錯開進城的地點和時間。”
“爲什麼?是爲了防範門薩?”
歌德深深地看了愛德華一眼,解釋道:“你猜對了。你能想象嗎?門薩這個看上去和藹慈祥的老人竟然是個弒兄弒親的殺人犯!外面披着的人皮越是華美精緻,人皮下的魔鬼就越是邪惡齷齪。我上一次見老門薩的時候,身邊就只有你和南丁格爾,但如果現在身邊再多出個實力強大的阿諾,一定會引起門薩的猜忌之心。”
“他一定不會坐視我擴大勢力的,所以我們要暫時不能暴露快速擴張的痕跡,也不能暴露阿諾的存在…至少現在不行。”
“我明白了。”愛德華點點頭,表示理解,但又說道:“其實就算暴露也沒什麼,我們和門薩之間遲早會有一戰…你和他之間,只會有一個男爵。”
說到這裡,愛德華臉上突然綻開一個無邪的微笑:“如果需要的話,一小時後,我就能讓他在睡夢中…永眠。”
“現在不行!”歌德語氣突然嚴厲起來,“門薩一死,我接任成爲下一代男爵,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他的死跟我脫不了干係!我要堂堂正正成爲陽光下的貴族,而不是要建立在暗殺的手段上…如果你現在這樣做了,在這個位面,我將永遠揹負陰暗之名。”
“既然你這麼固執…那好吧。”愛德華聳聳肩,不再堅持。
20分鐘後,歌德和愛德華一起進入曼德爾夫城,並徑直前往男爵居住的城堡府邸,並對守衛府邸大門的護衛說明了來意。
“你們是來拜訪男爵大人的?”護衛表情傲慢地問道。
“是的,請通報一下。”歌德說完,還面無表情地遞給對方一人一枚金幣。
護衛得了很大一筆好處,表情也變得親切起來,還友善地拍了拍歌德的肩膀,道:“我知道你,就是你的部下治好了少爺,對吧?!你可是個有遠大前程的年輕人吶,我看好你哦!不用通報了,大人已經吩咐過,如果你來了,就請進吧!”
歌德聽後,表情變得笑容可掬,心裡卻有一萬個魔角駝飛馳而過。果然,有什麼樣的長官就有什麼樣的部下,這老門薩老奸巨猾,他手底下兩個小保安也敢上行下效。
在門衛的帶領下,歌德和愛德華來到了門薩的書房門前,輕敲房門。此時門薩正在看書,當聽到敲門聲時,他說道:“請進。”
歌德推開房門,站在了門薩的書桌前。門薩擡起頭,認出客人是歌德後,表情明顯有些驚訝,問道:“你解決那個邪惡的傢伙了?”
“是的。”歌德將纏滿紗布的科索爾人頭放在書桌上,道:“這是你要的東西。”
門薩捧起人頭,將纏在上面的染血紗布層層揭開,直至露出血肉模糊的真容,他端詳了許久,甚至伸手摩挲着上面每一寸的肌膚,終於確認,這就是他兄長的人頭。
他低下頭,似乎在有意躲避歌德的目光,不讓他看到自己的表情,但不論他如何掩飾,歌德卻注意到,一顆淚水摔落下來,在書桌上破碎成花瓣凋零的形狀。
門薩閉上眼睛,抑制了淚水的流淌,然後拿起繃帶,一圈一圈纏繞在人頭上,直至頭顱被繃帶裹滿,再也不露一絲肌膚。
當做完這一切時,他擡起頭來,歌德分明看到了門薩的臉上,洋溢着復仇成功的燦爛微笑!
…
“謝謝你,他雖然邪惡,但實力也很強大。我很好奇,你能不能告訴我戰鬥的過程?”門薩指着人頭問道。
歌德心中一凜,戰鬥的一幕一幕開始在腦海中回放…如果據實回答的話,那樣不僅會暴露實力,毀滅者和巴哈姆特的存在都會暴露。
但如果對戰鬥過程隻字不提,更會引起門薩的懷疑。
歌德沉默了幾秒鐘,又拿出了卡拉的人頭,放在門薩面前,道:“這是他的兒子。”
門薩有些驚訝,問道:“兒子?他有兒子了?”
歌德點點頭,道:“是的。”
門薩收斂了表情,不動聲色地說道:“繼續。”
“我派了我的部下偵查了對方的劫掠路線,並跟蹤到了對方的巢穴位置,預判了下一次的劫掠目標。”
“在他們下一次的劫掠行動中,趁着他們後方空虛,我帶着河谷村的徵召部隊先攻佔了他們的巢穴,生擒了他的兒子。”
“他的兒子貪生怕死,我根本沒用什麼手段他就不打自招,供出了自己的身份。我意識到他是一枚最完美的棋子,只要使用得到,就能成爲刺入他父親心臟的刀。於是我讓南丁格爾喂他服下了一種‘毒藥’,並告訴他解藥只在我手中…其實他喝下的只是水而已,但他太珍惜自己的生命了,對自己喝下毒藥這件事深信不疑。”
“我告訴他,等他父親凱旋而歸的時候,邀請他到自己的房間喝一杯,否則就不給他解藥,他答應了…於是我命令徵召部隊解散回家,而和我的部下,僞裝成山賊,在他的房間埋伏好。”
“一切正如計劃的那樣,黑暗法師回來了,並在他兒子的盛情邀請下去他的房間喝一杯,我們隱藏在陰影中,趁着他們暢飲之際,雙方都到達情緒的最高點時…殺了他們。”
“我割下了這對父子的腦袋,然後離開。”
門薩聽完後,看了一眼愛德華,又問道:“你的部下除了那位醫生以外,就只有你身邊這位孩子了,對嗎?”
“是的。”
門薩注視着愛德華,愛德華則平靜地對視着門薩的目光,雙方在對視中度過了十秒鐘焦灼的時間,門薩突然讚歎道:“我從你的目光中讀到了內心的堅韌與強大,我想你的心理素質已經強悍到能面不改色地割斷十幾人的喉嚨了吧?”
愛德華笑了笑,沒有說話。
門薩又詢問了幾個問題,歌德對答如流,毫無破綻。
終於,在歌德的注視下,門薩笑道:“好吧,既然你完成了任務,作爲貴族,我將兌現神聖的承諾。現在,你是開拓騎士了。”
“謝謝。”歌德臉上也露出了微笑。
“恭喜你,你手下有如此出色的人才,相信你的未來是一片光明,但是…”
門薩說到這,臉上的微笑越發地熱情洋溢,然後便指着掛在牆壁上的地圖,手指的位置是達克斯山脈以東被一片迷霧籠罩的冬伯利亞地區:
“但是,你擴張的方向,只有東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