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帝今天心情很不錯,破天荒的,召集了一衆朝臣嘉德殿議事,只是這份好心情,並沒有能夠持續太久,衆臣剛剛集結完畢,便聽到一陣哭嚎之聲。
“劉卿家,何事哭鬧?”眼皮子擡了擡,看向聲源處,靈帝劉宏皺了皺眉,詢問道。
“陛下,請陛下爲老臣做主啊!”聽到皇帝詢問,司徒楊賜突然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哭聲不但沒有停止,反而嚎啕大哭起來。
劉宏被這哭聲煩的有些心煩意亂,不耐煩的道:“起來說話,究竟是何事?”
“回陛下。”楊賜哽咽着依言站起來,將日前發生在鳳衛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當然,最重要的是抹黑李軒,對於自己孫子如何囂張卻是隻字未提,末了道:“那鎮北將軍好生囂張,不問青紅皁白,便將臣之愛孫斬殺,將其人頭懸掛於轅門之上,甚至臣讓人去贖回屍體,都被其派遣惡奴亂棍打了出來。”
“有這等事情?”劉宏眉頭皺了皺,鎮北將軍李軒,若非楊賜提起,他已經差點忘了此人。
正要發話,恭立於身旁的張讓突然側身,拱手道:“陛下不可聽信一面之詞,那鎮北將軍李軒,臣也曾見過,雖然生於北地,卻是對陛下忠心耿耿,想來陛下也還記得,就是這位鎮北將軍在年初的時候,爲陛下開疆拓土,將我大漢治地,延伸至彈汗山,教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馬,大漲我漢家威嚴,其人或許容易熱血衝動,卻絕非楊司徒所言那般囂張跋扈,陛下切莫因小人讒言。便善殺忠臣吶。”
不好。
看到張讓突然站出來,楊賜心底一沉。
“哦?朕想起來了。”被張讓一提,劉宏倒是想起李軒的名字來,開疆拓土,是每一個皇帝的夢想,哪怕是劉宏。也是如此,此時被張讓提起,倒是生出了幾分好奇:“這李軒進京也有段時日了,朕一直公事繁忙,還沒來得及見過這位開疆拓土之臣,傳鎮北將軍李軒上殿!”
很快,有小黃門飛馬奔向西園,傳喚李軒。
“陛……陛下。”楊賜沒想到事情會發生如此轉折,在他想來。自己堂堂司徒,當朝三公,狀告一個有名無實的掛名將軍,本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照常理,皇帝根本不用傳喚對方就可以直接定罪,誰知張讓會突然橫插一槓,讓事情橫生波折。看向張讓的目光裡,不免滿是怨毒之色。
張讓恭立在劉宏身後。對於楊賜怨毒的眼神視而不見,他的家裡,還有李軒剛剛送來的千兩黃金以及大批珍貴的古董玉器,至於楊賜的眼神,哈,這滿朝文武。又有幾個不恨自己的?十常侍縱橫多年,又怕過誰來?
傳令的小黃門抵達西園的時候,李軒正在操練着一羣女兵,一羣姑娘在李軒的操練下香汗淋漓,疲憊不堪。但眼神中卻已經沒有了那股麻木和茫然,一雙雙漂亮的眸子裡,重新煥發出對未來的希望,對帥臺上那始終面無表情的將軍,一羣姑娘卻是又愛又恨,是他,給了這些已經對未來絕望的女人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也讓她們重新找回做人的尊嚴,讓這些姑娘們對李軒發自內心的敬佩和愛戴,但對於李軒那層出不窮的折磨人的手段,姑娘們卻是恨得牙癢,昨天吃過晚飯之後,回到營帳,幾乎所有人都是倒頭便睡,渾身如同散架了一般。
“將軍,不能去,那楊琛祖父乃當朝司徒,此次定是那楊賜在陛下面前告了將軍的惡狀,將軍,不如趁此機會,逃出洛陽吧!”一名女官眼見李軒要隨小黃門離開,面色微變,大聲道。
“混賬,這無君無父的話是誰教你的?”李軒眉頭一皺,冷眼瞥了那女官一眼,回視趙敏道:“訓練,加一倍!”
“是!”一身戎裝的趙敏眼中擔憂之色一閃而過,隨即點點頭,她知道李軒既然決意要去面聖,心中定然有自己的打算,強壓着心中的擔憂,目光看向女官,厲聲道:“柳清妃,可願認罰!”
“清妃認罰。”女官臉上擔憂之色未減,但見李軒已經隨着黃門離去,也只能無奈點頭。
隨着小黃門一路進入如同迷宮一般的皇宮之中,快要抵達嘉德殿之際,小黃門低聲道:“將軍不必憂慮,讓公此前已有吩咐,將軍只管照實說便好,其他的,自有讓公做主。”
“有勞公公了。”李軒微笑着點了點頭,不動聲色的塞了一塊金條到了小黃門衣袖中,小黃門臉上笑容更甚,神色也愈加恭敬。
看着宏偉的嘉德殿,李軒整了整衣襟,大步走進大殿,目光在滿朝文武身上一掃而過,最終落在劉宏身上,拱手行禮道:“臣李軒參見陛下,請恕臣甲冑在身,不能行全禮!”
看着李軒,劉宏眼中閃過一抹欣賞之色,雖然李軒沒有大將軍何進那般威武雄壯,但身形勻稱,行走間,自有一股睥睨之氣,長相算不上那種美男子,卻也絕不算醜,而且陽剛之氣十足,往那裡一站,隱隱間,似乎有股鐵血殺伐之氣,讓人不由生出一股男兒當如是之感,總之,劉宏對李軒的第一印象極好。
這也是李軒主動將自己那股屬於皇者氣勢壓抑下來的結果,同行相輕,更不要說同爲帝王了,若自己將屬於皇帝的那股氣勢先漏出來的話,就算有張讓從旁幫襯,說不得,劉宏都可能直接讓人將自己給砍嘍。
“你便是李軒?”劉宏滿意的看着李軒,沉聲道:“司徒楊賜狀告你居功自傲,橫行洛陽,無故斬殺司徒愛孫,可有此事。”
李軒擡頭,目光在立於臺下的楊賜身上掃過,雖然只是第一次見,但楊賜跟楊琛太像,一眼便能認出,目光迴轉,再次落在劉宏身上,躬身道:“回陛下,楊琛,卻是臣下令斬殺!”
“哦?”劉宏看着李軒,玩味道:“你可知道,若不能給朕以及滿朝臣公一個合理的理由,哪怕你有開疆拓土之功,但爲了平息朝臣憤怒,朕也只能將你斬殺!”
“臣自然知道。”李軒朗笑一聲,看向劉宏,聲音陡然轉低,低沉道:“不知陛下,可還記得鳳衛營一軍?”
“鳳衛營?”劉宏還真不知道洛陽有一支這樣的兵馬,目光不由看向身旁的張讓。
張讓聽到李軒所言,已經知道李軒的打算,微微一笑,躬身道:“陛下,鳳衛營說起來,可是大有來頭的,乃當年陰麗華陰皇后所建立,盡由女子組成,曾追隨光武大帝南征北戰,立下過赫赫功勳,在當時,鳳衛之名,可絲毫不輸於任何一支強軍吶。”
“洛陽之中,竟有如此部隊!?”劉宏眼中閃過一抹興奮之色,身爲皇帝,但手中兵權卻只剩下皇城禁衛以及一些皇城雜兵,城中精銳,幾乎都落在世家大族和大將軍手中,若能得到這樣一支兵馬,倒也可以增加幾分自己手中的籌碼。
袁隗、何進等人眼中閃過一抹微不可查的冷笑,皇帝迫切想要掌控軍隊的心思,大概能夠猜出一二,但如今城中精銳基本上已經被大將軍府以及世家掌控,就算皇帝,都插手不得。
“當然,這支人馬,如今正由鎮北將軍所統帥。”張讓躬身道。
“只是這鳳衛營與楊司徒所說之事有何干系?”劉宏看向李軒,心中卻是越發滿意,已經打定主意,無論如何,定要將此人保下。
“陛下可知,當年英姿颯爽,巾幗不讓鬚眉的鳳衛營,如今又是何等一番氣象?”李軒聲音變得低沉起來,看向劉宏,緩緩地將鳳衛營的事情以及昨日發生在轅門的衝突說了一遍,沒有絲毫添油加醋,末了道:“此事,絕非臣誹謗,當時除了臣之家將之外,尚有羽林軍、越騎營在旁,陛下大可派人前去相問,臣相信,天理昭昭,這天下,這洛陽,還有真理存在,絕不容任何人扭曲和玷污!”
說道最後,語氣更是鏗鏘有力,落地有聲,反觀楊賜,卻是面色慘白,瘦弱的身軀不住的顫抖,伸手指着李軒,嘴脣發顫,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楊卿,你還有何話可說?”劉宏面色變得鐵青,原以爲是一支強軍,誰能想到會是這樣一番局面,更讓他難以忍受的時,鳳衛營隸屬宗室,追根究底的話,跟宮中女官一樣,是他的私產,如今卻淪落到倚門賣笑,甚至不如風塵女子,這讓身爲皇帝的他,如何能夠高興的起來?
“陛下恕罪,臣也是昨日才知道此事,各種詳情,臣也不是十分清楚啊!”楊賜此刻卻是已經顧不得繼續攻殲李軒,惶恐的跪倒在地,顫聲道。
“念你也是名門之後,死罪可免,只是這失察知罪,司徒之位,卻是不能再做了,你可認罰?”劉宏冷哼一聲道。
“臣認罰。”楊賜面色慘白,額頭觸地,嘶聲道。
“李卿!”最後,劉宏面色複雜的看向李軒,沉聲道:“既然愛卿有心重振鳳衛營聲威,朕便將鳳衛營校尉之職賜予你,原有管制不變,兼任北宮校尉之職,莫讓朕失望。”
“臣遵旨!”李軒拱手肅容道。
“好了,朕乏了,退朝吧。”揮了揮手,劉宏有些疲憊的起身,在張讓的恭送下,朝着後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