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楊公寶庫的過程,出奇的順利,在這一點上,李元吉完全的兌現了他的諾言,任何想要進入楊公寶庫的人,無論身份,皆可,李閥士兵只負責治安,絕不對任何人進行留難。
當然,有過之前一翻討論,侯希白也知道,這不過是表象,近來容易,但要出去卻太難。
石之軒和楊虛彥並沒有與侯希白在一起,或者說師徒三人,在面對楊公寶庫的問題上,其實都有着各自的心思,石之軒希望通過聖舍利來融合自己分裂的人格,而楊虛彥,作爲楊氏後裔,雖然隋楊已經滅亡,但自己這位師兄顯然並未忘記隋楊王朝往日的輝煌,心中無時無刻不在謀劃着復國的計劃。
侯希白甚至知道,楊虛彥在這段時間,對待寶庫的問題上,並未完全盡心盡力,暗中隱藏了不少手段,想來,對楊公寶庫乃至聖舍利也有自己的私心。
微微搖頭,對於自己這位師兄的做法,侯希白也只能報以苦笑,連自己都能察覺到的東西,石師又豈會沒有察覺?恐怕此刻,自己那位自以爲得計的師兄,已經落入石師的算計當中了。
想到這裡,侯希白嘴角不由牽起一抹苦笑,自己的情況,似乎也沒有資格去指責師兄什麼,因爲自己的目的,從與秦川會面開始,已經悖離了石師原本的目標,走上了石師的對立面。
至於石之軒是否有發現自己的不同尋常,侯希白已經顧不得那許多了,聖帝舍利,他必須得到。他要救人!
他自然知道,秦川將師妃暄以身飼魔的消息告訴自己,更多的是希望利用自己來對付石師,但他別無選擇。
以身飼魔!
作爲邪王石之軒的弟子,對於這個詞彙。侯希白並不陌生,當年,上代靜齋聖女,不正是以此方法,造成一代邪王石之軒二十年精神分裂,只是眼下。師妃暄的飼魔更加徹底,每每想及此處,侯希白便心如刀割,甚至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必須要救,只是救人的方法……想到傳說中聖帝舍利的種種邪異之處。侯希白也不禁一陣心寒,只是眼下,他所能夠想到的,也只有這一個方法,否則,師妃暄將可能永墜魔淵!
不斷流淌着河水的入口已經漸漸消失在視線之中,但楊公寶庫內部卻並未被黑暗所吞噬,一顆顆鵝卵大小的夜明珠。鑲嵌在四周的牆壁上,柔柔的光線,將本該漆黑的通道照的通亮。讓人不禁感嘆楊公寶庫所藏之豐,單是這些夜明珠,若是起出去,也足以堪稱價值連城了。
只是此刻,顯然沒人會去注意這些,一股濃郁的血腥味隨着越漸深入。也越漸清晰起來,這裡。剛剛顯然已經經歷過一場慘烈的殺戮或者說一面倒的屠殺更爲貼切一些。
寬敞的通道之中,此刻卻橫七豎八的躺滿了屍體。這些都是第一批衝入楊公寶庫的江湖高手,其中不少人,侯希白還能叫的上名字,只是此刻,卻無一例外,都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原本寬敞的通道,在這些屍體的堆積下,變得有些擁擠。
“好霸道的機關!”伸手,自一名武者胸口將箭鋒已經鈍掉的箭矢拔出,隨着他的動作,死者的整個身體陡然詭異的向後扭曲,竟是被這支箭簇將整個脊椎射斷了!
同樣的場景,在這條不算狹窄的通道中隨處可見,若細心觀察的話,還可以從被打磨的光滑的石壁上看到一個個並不起眼的坑洞,密密麻麻的佈滿了整整一面牆壁,顯然,有人觸動了這裡的機關,遭到了機關毀滅性的打擊!
單看箭簇的損毀程度以及所造成的破壞力,侯希白自忖,就算自己,猝不及防之下,面對如此密集的攻擊,恐怕也是凶多吉少的下場。
不自覺間,衆人開始拉開彼此的距離,仔細的打量着每一寸地域,生怕一不小心着了道,第一批高手已經用無數的生命和鮮血爲他們上了一課,有時候,人多未必就是好事。
也許是牆壁內部的箭簇已經射完,一路有驚無險,並未遇到想象中的猛烈攻擊,此刻侯希白有些明白爲何石師並未着急進入楊公寶庫了,作爲同時代人物,對於天下第一全才魯妙子的能力,石之軒顯然比旁人有着更深刻的體會和認識。
很快,道路已經走到了盡頭,入目所及的景象卻讓侯希白愕然,這裡應該是一個寶庫,裡面擺滿了兵器、戰甲,還有些許的金銀之物,但那些兵器戰甲似乎經過歲月的洗禮,已經有不少上出現斑斑鏽跡,這樣的兵器,若真拿到戰場上,高興的一定是敵人的主帥。
至於那些金印玉器……侯希白搖搖頭,心中對於眼前的寶庫生出一股失望,就算是通道中那些鑲嵌在石壁之上的夜明珠,價值都要高出這個寶庫十倍不止。
假庫!
看到這個所謂寶庫的瞬間,侯希白心中就已經確定了,眼前的寶庫恐怕只是一個幌子,當年楊素若是真的想要憑藉這些東西起家,就算起事成功了,其結局也不會好多少。
不少人已經直接走向下個入口,顯然跟侯希白有同樣想法的人,並不在少數,若這便是楊公寶庫的話,那也太過讓人失望了。
侯希白沒有急着跟上去,伸手自懷中摸出一張圖紙,看着上面密集的註解,眉頭微微皺起,此處雖然有記載,卻並未標註出是否是假庫,也就是說,繪圖之人始終是存了私心,至於邪帝舍利究竟被藏在何處,若想找到,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有一件事可以確定,在接下來的時間裡,繼續隨着前人探出來的路走已經沒有必要了,因爲這條路,是繪圖者所指出來的,繼續走下去,只是被繪圖者牽着鼻子走而已。
有了這個認知,侯希白將目光放到其他幾條通道之上,微微皺起眉頭,楊公寶庫通道四通八達,自然不會只有一條,但如何選擇,對侯希白來說,卻是一個問題。
“多情公子,我們又見面了!”柔和中帶着幾分讓侯希白牴觸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回頭,侯希白瞳孔微微縮起,看着秦川身後,幾名皁袍僧衣的和尚,雖然平平無奇,但每一個,都讓侯希白生出一股深不可測之感。
高手!頂尖高手!
侯希白微微皺眉,佛門最終還是參與進這場邪帝舍利的爭奪了麼?
他自然不會天真的認爲佛門會對楊公寶庫中那些金銀珠寶感興趣,跟師妃暄有過一段時間相處的他,很清楚佛門如今想要的究竟是什麼,財富雖然重要,但於佛門而言,卻絕對及不上佛門大興來的重要,當境界達到一定層次之後,金銀珠寶所能帶來的影響已經很弱了,更何況本就講究無慾無求的佛門弟子。
“秦姑娘!”微微頷首,侯希白並未以仙子稱呼對方,在他看來,放眼天下,夠資格稱之爲仙子的人,始終只有一個,但絕不是眼前的備胎聖女,哪怕她們之間,有太多的相似之處,但備胎始終只是備胎。
“既然多情公子到了此處,不知我們是否可以進行更進一步的合作?”微微一笑,對於侯希白眼神之中的戒備,秦川並不以爲意,臉上依舊掛着始終未曾變過的微笑,可以說,眼前這個繼承了師妃暄意志的女人,或許比不上師妃暄大氣,但論城府之深,卻遠在師妃暄之上!
“道不同,不相爲謀!”搖搖頭,侯希白眼中帶着幾分遺憾的看向秦川:“希白看來是無緣與聖女合作了。”
“是嗎?”秦川搖了搖頭嘆道:“真是一件令人遺憾的事情,不過秦川卻還有一物想要贈予多情公子,或許,會對你有所幫助!”
“哦?”侯希白疑惑的看着秦川信手一拋,一卷羊皮紙輕飄飄的向侯希白飛來。
“這是……”伸手,將羊皮紙接在手中,羊皮紙看來已經有些年代,但其上的字跡卻清晰依舊,微微皺眉,楊虛彥擡頭看向秦川,手中的羊皮紙是楊公寶庫的地圖,但與之前所拿的楊公寶庫圖紙相比,內容不變,但卻多了許多東西。
“完整的寶庫圖紙。”秦川微笑道:“當年魯妙子助楊素鑄造楊公寶庫,雖然隱秘,但對於一些人而言,卻並非秘密。”
侯希白深深的看了秦川一眼,雖然不知對方心底打得究竟是什麼樣的主意,但這份圖紙,他卻無法拒絕。
“多謝,告辭!”點點頭,侯希白收起了圖紙,微微拱手之後,轉身離去,雙方畢竟並非同一路人,糾葛太多,終究不是好事。
“不送。”對於侯希白的離開,並未去阻止,秦川帶着幾名僧人,卻並未選擇走侯希白的路,而是尋着大批江湖人走過的路段而去。
與此同時,長安城內,隨着一輪圓月的緩緩升起,兩大宗師之間的對決也將在長安城最醒目的地方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