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荒雪原之上,蒼茫的大雪覆蓋着整個荒野,極目望去,天與地並沒有太大的區別,灰濛濛中帶着一絲蕭索的意味……
雷茲赫赫站立在雪丘之上,雙手負於身後,巋然不動、良久的出神,若不是那雙如星寒芒的眼時而眨一下,身旁的慎還以爲蠻王睡着了。慎看了一眼身上不多的食物,和一旁的普朗克對望了一眼,張了張嘴,準備問問雷茲接下來該如何。
卻只聽見雷茲輕輕的呼出一口氣,隨後語意不明的淡淡說道:“又來了……”
慎隨着雷茲的眼神所向之處望去。之前還一片蒼茫的雪原之上出現了一條黑線,望着那條緩緩移動的黑線,慎的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
果不其然,就在阿卡麗將這個消息傳給雷茲半日後。一條黑線出現在茫茫雪原上,這條黑線正是無數難民構成的一道人浪。他們正往着雷茲突圍而去的方向前進,這陣狂濤之下,雷茲所帶領的那一百人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
就算是在精銳的百人小隊面對這樣的數量時,他們所起的作用不異於一個投入大海中的石塊。哪怕這個石塊是一顆鑽石,它也不能擺脫被大海吞噬的命運。
在黑線之後更是傳來一陣如同滾雷般的蹄聲……
雷茲所在的殘舊遺址位於一處山腰之處,從山上望去那狂瀾的人潮已經像是一道巨浪一般來到了離他不遠的山腳下。
這時候一旁的慎看着雷茲,這一刻這個男人的臉上依舊未有面對危境的慌亂或者惶恐,他就這樣站着,似乎面前的一切一切都不足爲懼,或者說,這些就好像一次演習,而他卻是站在最高處指揮衆人演習的長官一般!這讓本就處於弱勢一方的慎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想法,只要有這個男人帶領着大家,那麼一切一切的問題便不是問題,慎在驚奇中更是帶着一絲欽佩!
他心中不禁想到這個帶着傳奇色彩的法師,在得知即將面臨絕境之時還能那般冷靜。這是一個任何人都無法駕馭的人,他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寶劍一般只要出鞘便一定染血。無論這血是別人的還是……當然,必須是別人的,因爲,他所有的一切都帶着一股威懾的力量,這是一種由內而外的絕對的自信……
半日前,費拉爾帶着一支裝備精良的軍隊趕往北荒邊境的消息傳來。這次軍隊的調動諾亞帝國對國民們的解釋是爲了打擊強盜,同時肅清邊境流寇。雷茲心中明白這支隊伍絕對是專程爲他而來,同時更加相信了菲奧娜對他所說的話。這幾位功高震主的公爵對威爾遜皇帝的寶座都有些想法。
這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自古以來,但凡臣強主弱的時局都會有一場或有形或流血的戰爭。而由於自己和菲奧娜之間那秘而不宣呼之欲出的關係,以及自己並未站在任何一邊的情況來看,自己無疑是這羣公爵首要對付的目標。
對於這件事,他只是心中有些說不出的味道。他纔不關心諾亞帝國的內鬥,甚至能說他更希望整個諾亞打個稀爛纔好。但是菲奧娜和他的關係卻讓他不能放手不管,他心中最是矛盾的就是和這位公主之間那些莫名其妙的情愫,姑且這麼想,但不願意管也管了,不願意惹也惹上了,那麼想這些事情就是多餘的,現在的他最該想的事情便是,自己怎麼在這次前有狼後有虎的格局下求生存。至於菲奧娜……
這個公主在她的愛情和國家兩者之間做出了一個兩者兼顧的選擇,但是這卻是將他這個一心只想韜晦不願出頭的雷茲拉下了水。
但是不管怎麼說,對於菲奧娜這個心中深愛着他的女人,他只能提前站了出來,哪怕是現在這種面對重兵圍剿的狀況。更何況,現在已經不僅僅是爲了菲奧娜站出來的事情了,,更是有更深的一層意義……
就在普朗克還在苦思要如何殺出重圍的時候,雷茲冷不丁的說了一句。
“普朗克,指揮所有人將箭矢全數射出。然後我和慎留下來,你帶着‘寒芒’全數撤出。”
這個聲音讓普朗克突然愣了一下,隨後他像是看怪物一般的看着盯着雷茲。對於這個找死一般的行爲他直接無視掉。
“你是需要我再重複一遍麼?”見普朗克良久無語,於是雷茲轉頭看向普朗克,又說了一句;只不過這次他直接對身後那羣真陶醉在各種勝利中的‘寒芒’。
普朗克張了張嘴巴,本想反駁雷茲,但是卻被慎拉了一下,隨後慎轉頭面向這一百個戰士,朗聲說道:
“蠻王有令!現在所有的人聽着!”百來人的隊伍中,這句話很是響亮,當所有人惴惴不安的轉頭看向自己最爲信任之人的時候。
雷茲上前一步,大聲說道:“大家聽着,在第一輪攻擊中將所有箭矢一個不留全都給我射出去。接着你們就給我死命的跑,用盡你們的一切手段活着回到泰達米爾領。那時候你們就真正的合格了,當然如果這個死強盜敢做出違揹我命令的事,你們就打暈他。”雷茲說完對着普朗克很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跟隨了自己有一段時間普朗克這時候竟然質疑自己的判斷,實在是不應該啊,還真有些讓自己失望。
“遵命,大人。”所有人大聲迴應,響聲整天,對於雷茲的話,他們向來是言聽計從!
這支百人小隊在這一路上雖然都是普朗克一直帶領着,但是普朗克卻沒法代替雷茲在他們心中的地位。普朗克先是一陣微微的失落,他知道雷茲臉上的那抹淡淡的表情是告訴他。這支小隊是雷茲的,不管普朗克如何努力都無法取而代之……
看着那一張張盲目信從雷茲的臉,普朗克心中只能微微嘆了兩聲。第一聲是爲了他自己,而第二聲則是爲了雷茲和這些不知道真相的‘寒芒’們。
普朗克看着嘴角還隱隱有着一絲得意的雷茲,他好奇的問道:“爲了一個女人,這樣做值不值得?”
他說着眼睛轉向雪原之上,遠處一種沉悶的聲音傳來。多年的經驗告訴他這是大規模的隊伍移動時纔會發出的聲響,而且其中還有着大量的騎兵。對於有多年的實戰經驗的他,覺得雷茲這麼做無疑是將這百來人的性命當做兒戲,也包括他的!當然雷茲的想法,他是絕對不可能知道的……
雷茲也往向了同要個方向,輕輕的說道:“爲一個女人?值不值得?”雷茲連續說了兩個疑問,隨後看向普朗克的眼神好似一個老朋友一般,一副,你竟然不懂我。
普朗克臉上還是帶着誠懇的疑惑:“我不明白,,蠻王直接說就是。”
“普朗克,在戰場上,這個問題已經不是不是問題了,不是麼?”感情這個東西,只是一個錦上添花的東西而已,在戰場上,在自己的腦袋還系在腰上的時候,這種時候想這種問題的人,談何帶兵?
“你今天的決定可是沒有體現出來這一點。”普朗克沉聲說道。在普朗克看來,這雷茲不過是一個衝冠一怒爲紅顏的普通人而已,在他的心中,雷茲之前所有的成功,不過都是那一絲絲僥倖造成的成功,僅此而已!
然而事實卻是,現在的泰達米爾領就像是雷茲說的那般,一切都是在他的影響下改變。
而雷茲和普朗克都知道,在這次的圍剿下他們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而雷茲所下的那個命令便是準備讓他作爲一個誘餌,就像是爲了菲奧娜能安全道道希亞一般去吸引別人的注意力。
雷茲輕鬆的說道:“兵無常勢,水無常形。說不定你們率先離去,這羣發了瘋一般的流寇便追上去了,那時候我不是又是逃過一劫?……”當然還有一半話,在話到嘴邊的時候,他卻覺得沒必要說出來,那就是在說了只要有慎爲我提供阿卡麗的位置,有一個特定的安全標記我可是能和慎一般傳送過去。便忘了我可是一位高階法師
這樣一分析,他留下來拖住敵人更爲可行。那支才成立沒多久的‘寒芒’要是能夠回到泰達米爾領將會帶來一個什麼樣的效果他們都很是期待。而讓他們留在這裡下場便只有一個,戰死沙場,埋屍雪原。
而讓他來脫住敵人的話生存下來的機率還是相當的高的。
“那你可要保住你的小命,讓我看看這個被女人利用之後,而扛起重擔的人是什麼個下場。”普朗克雖然是在和雷茲說話,但是他的語氣更像是問着他自己一般。喃喃着……
雷茲見這個有些傷感的男人,輕輕的問道:“我聽奈德麗說,你以前是個貴族而且還有一位美麗的未婚妻?”
而那羣被驅趕着向他們趕來的流寇們已經出現在眼中,茫茫的雪原之上。兩人卻渾然不覺,只是顧自的聊着天,然而此時這一百個‘寒芒’勇士已經熱血上涌,隨時等候着蠻王的一聲令下。
“呸。”
普朗克吐了下口水,然後幽幽說道:“老子就知道女人最靠不住,不過沒想到你也這樣八卦……”
他不在說話,轉身招呼那羣心中有些吃驚的精銳們準備迎戰。這次他們在雪原上將寒芒真正的可怕之處體現出來,而這些精銳們着時候也明白了爲什麼雷茲會下達那種古怪命令的原因。
雷茲和普朗克兩人早早就安排好了這次戰鬥的過程,真正的一百對數萬。要是誰說他心中不緊張那絕對是騙人的,但是爲了取得一個讓大家都能逃生的機會,他們不得不去加入這毫無懸念的戰爭。何況,作爲將領級別的人物,此時若有任何的聳包狀態,那麼勢必軍心打亂,那麼這唯一一點點突圍的機會便就真的化作泡影。
雷茲望着前方越來越近的人羣,心中輕輕的嘆道:‘寒芒’們,你們可要爭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