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觀和秦蔚見到老爹,趕緊上前見禮。
秦彰點點頭說道:“其他的事情讓下人們去安排就好,你們兄弟隨我去書房。”
父子三人來到書房,秦彰坐在主位,秦觀和秦蔚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看着父親。
秦彰仔細打量自己兩個兒子,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其實現在他對兩個兒子還是比較滿意的,大兒子秦蔚爲人正直憨厚,才情雖然有限但讀書卻知道用功。
二兒子秦觀以前一直是他的心病,總以爲以後會變成一個紈絝,可是沒想到,短短一年時間,卻接連考中秀才舉人,更是在詩詞一道上表現出了驚人的才華,有了小詩仙的名頭。
妻子來信說,如今秦觀也知道用功了,這幾個月在家中基本上都是閉關讀書。
至於說找了一個花魁小妾的事情,年輕人誰不風流,秦彰到不覺得有什麼,只要不影響學業就行。
“今年會試時間已經公佈,定於三月十八開考,時間爲三天,距今雖還有三個月時間,可也轉瞬即過,所以你們兄弟兩在這段時間,不得隨意出去玩耍,要將心思用在讀書上。”
最後一句,秦彰是看着秦觀說的。
很明顯,老爹主要是在警告自己呢。
兩人趕緊應下。
接下來秦彰開始給兩個兒子講解會試情況,他是進士出身,一些經驗正好傳授給兩個兒子。那些要參加會試的考生,也都會找一兩位進士或者曾經參加過會試的考生,瞭解會試方面的內容,以做到心中有數。
“會試不同於院試、鄉試,會試只考經義、策論和詩賦三項,經義五題,策論兩題,詩賦各一首。所以你們主要在這三方面下工夫。”
“經義你們都考過,以經書中文句爲題闡明其義理,主要看你們對經義的掌握和理解,這方面我不多說。”
“詩賦最看天賦才情,講究臨場發揮,這方面我也不多說。我主要和你們說說策論題。”
“策論是什麼,策論就是議論當前政治問題、向朝廷獻策的文章。你們答策論時,要記住幾個要點,”
“答題時要分條析理,解紛排難,於立談之間樹聲望。要贏得考官對你的注意賞識,就要多寫自己的觀點,一事一議,一篇文章只表達一個觀點,簡潔而有力,犀利而練達。”
“當然,也要注意主考官的喜好,今次主持會試的,是曾毓曾相公,曾相公是首相,他的治國理念就是重商業發展,對茶、鹽、鐵、酒實行專賣。鼓勵商貿流通,加強海外貿易,注重商業規則,增加財政收入。”
“設立‘安濟堂’收養鰥寡孤獨者,救助了無數受苦百姓。”
聽到這裡,秦觀怎麼聽都覺得這位曾毓曾相公是一個治世能臣,秦觀記得自己的秦家可是依附沈崢沈相公的,沈崢和曾毓是死對頭的事情可謂盡人皆知,難道自己這邊是奸臣一派的。
可秦彰接下來的話,立馬推翻了秦觀的想法。
“可曾毓此人卻又爲人奸詐、爲官貪腐、攏官攏財、把持朝政,黨羽遍佈整個大趙國,如有不和着,必以狠辣手段攻訐之。”
“年前曾毓過壽,送禮的馬車堵了三條街,據說那天他收到的賀禮,價值就高達幾百萬貫。”
“這些還不算,最主要的是,對於對我大趙國威脅最大的遼國,他卻是主張劃地求和,不主張動兵,年年納貢稱臣。而對我大趙國軍方,卻又各處派遣監軍,嚴格控制軍需,又令監軍管控軍權,致使那些打仗的將軍竟無指揮之權。”
“遼國屢屢犯邊試探我國,掠走百姓糧食無數,邊民民不聊生,你們可知那曾毓在朝堂上如何說,他說這不過是疥癬之疾,遼人搶了糧食過冬,也就回去了。”
“他一個堂堂首相,竟然如此血涼,遼人掠走的可都是我大趙國的子民啊。”
說道這裡,秦彰臉上已經明顯帶着怒氣。
秦觀今天才知道,自己這位父親,原來還是一個憤青式的人物,秦觀試探着問道:“父親,我們秦家依附沈相公,那我們算是主戰派的了。”
秦彰看了看秦觀,說道:“可以如此說,沈相公一心爲公,要不是有他在朝堂上支撐,恐怕那曾毓早就將半個趙國賣給遼國了。雖然他曾毓把持文官,不過沈相公卻得到所有武勳世家的支持。”
秦觀忽然明白,自己爲何會有一個武勳世家出來的未婚妻了。原來根子就在這裡。
秦彰也察覺到自己說着科舉的事情,現在卻說到了朝廷派系紛爭上,好像歪樓了,趕緊往回收。
繼續道:“今年是由曾毓主持會試,所以你們在考試的時候,如果有涉及對外用兵的策論題,答題時不要太過激烈,注意把握分寸。”
秦蔚十分不解的問道:“父親,難道您是讓我們違背您的主張,反而去獻媚支持曾毓嗎?”
聽了大哥的話,秦觀心裡都忍不住翻白眼。
秦彰看了看這個大兒子,語重心長的說道:“不是讓你們獻媚,而是不要太過激烈。蔚兒,父親告訴你一句話,希望對你今後的人生有用。”
“虛心過度就是虛僞;自信過度就是自負;禮讓過度就是迂腐;舒展過度就是放縱;威嚴過度就是傲慢;謙卑過度就是自卑;隨和過度就是媚俗;自強過度就是狂妄;精明過度就是奸詐;率真過度就是魯莽:行走天下,能審時度勢,乃是大智慧,真本事。”
審時度勢!!!
這四個字纔是重點。
秦觀算是知道了,自己這位父親,是那種有理想主張卻又不迂腐的人,不是那種爲了理想就會拋頭顱灑熱血,不管不顧往前衝的人。
秦觀喜歡這樣的人。
這樣的人,算不得是一個純粹的人,但可以算作是聰明人。
秦觀很欣慰。
不過下一秒,秦彰的一句話讓秦觀如墜冰窟。
“今日就算了,從明日開始,我會考校你們的功課,你們兩人每天最少做一篇經義,三日一篇策論。”
突然,秦觀感覺南京的天氣,是如此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