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良闔上門,興奮得一蹦老高,差點沒崴着腳。
縱使樓上電焊與電鋸同響,沈良也不再覺得悲劇與痛苦齊飛,正所謂,找棵大樹好乘涼。
翻箱倒櫃半天,找出N久不用的MP3,充了會兒電,插耳朵上,睡了個不算舒服的覺。可能真是太久沒休息好,一覺醒來天已大黑,沈良去摸牀頭櫃的手機,居然晚上7點了,還有好幾個未接來電,通通來自倪衛寒。
沈良揉揉眼睛,趕緊給人回過去一個電話,響了半天,對方纔接:“沈良?”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倪哥,睡太死了,沒聽見手機響,找我有事?”沈良連聲道歉。
“那應該我說對不起啊,呵呵,吵你睡覺了。就是下午跟你說的事,我今天晚上有空,你要沒事帶你過去一趟?”
“好的,沒問題,我去樓上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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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你在小區門口等我,我差不多十分鐘後到。”
“那行。”沈良掛上電話,手忙腳亂的去洗澡刮鬍渣修指甲,總算把自己打理的沒那麼像原始人,挑了件不顯髒的黑T恤和黑牛仔褲穿上,到小區門口張望了半天沒看見倪衛寒。
直到倪衛寒放棄按喇叭,把車開到沈良面前,沈良才注意到,倪衛寒無奈的幫沈良推開車門,“快進來吧,摁了那麼長時間你都沒反應。”
沈良坐進車裡,有些無地自容,“對不起。”
“你別這麼嚴肅,我說着玩呢。”倪衛寒笑笑,發動車子,又放了首舒緩的音樂,扭過頭望着沈良,“剛洗的澡?頭髮還是溼的呢,要不要毛巾?”
“啊?”沈良去摸頭髮,還真忘記擦乾了,“沒事,我頭髮短,一會兒就幹了。”
一路沈良坐在那都顯得特別拘謹,完全沒有平時老子誰都不怕的得瑟勁,敢情以前都是沒遇上狠角色,一遇到,就孬了。
倪衛寒也沒再怎麼說話,時不時轉頭瞟一眼沈良又專心致志開車。
城市夜生活纔剛剛拉開帷幕,霓虹燈閃爍出迷人的光彩,沈良饒有興致地看着窗外一晃而過的夜景。到這裡3年了,對這座城市的印象似乎永遠只停留在表面,別人轉述,網上介紹,好像自己根本不生活在這,熱鬧從來都與自己無關。是啊,那些繁華,那些高樓大廈,那些美不勝收的景象,全都觸手可及,卻又遙不可及……沈良這麼想着,忍不住打了個激靈,自己被自己雷到了,心裡OS:不矯情裝字母能死啊?!一個蹩腳打工仔哪來這麼多心路歷程!
“前面轉彎就到了。”倪衛寒的聲音把沈良從猙獰的思緒中拉回來。
“哦。”沈良目不轉睛盯着前方,滿心期待迎接朝自己而開的大門。
很遺憾,沒有想象中的燈紅酒綠,連招牌都灰暗的看不清是什麼字,倪衛寒在前面帶路,“還沒正式營業,你先熟悉一下環境。”
進到酒吧裡面,倒是被龐大的面積嚇到了,“這麼大啊?”沈良發出讚歎。
有人看到倪衛寒進來,恭敬的上前招呼,“倪哥,你來了。”
倪衛寒點點頭,“我帶個朋友過來看看,你們忙去吧,不用管我。”
那個小哥瞄了眼沈良,又轉身去做自己的事。
倪衛寒跟在沈良身後介紹酒吧的佈置,“現在一部分桌椅還沒有運過來,等都過來了就不會顯得空曠了。”
沈良點點頭。
“你看,這裡是一排小圓桌,那邊我準備放一架鋼琴,對面吧檯,環境優雅點,客人舒心最重要。”倪衛寒用手指給沈良看。
不等沈良反應,忽然背後傳來一個歡快的聲音:“倪衛寒?你這大忙人怎麼有空上這來?”
沈良轉頭,看到一個頭頂紫色碎髮的男生笑嘻嘻地朝倪衛寒撲過去,倪衛寒躲閃不急,被直直勒住了脖子,嘴裡嚷着,“你怎麼回事啊?快給我滾下來!”
那男生這才注意到旁邊還有一個人,放開倪衛寒,歪着嘴角睥睨沈良,“喲,這誰啊?”
“我新招來的員工,沈良。”倪衛寒瞪着那人,攬過沈良的肩膀,“樑琛,你說說你,一大把年紀了,天天穿這麼花裡胡哨,跟個小朋友似的,你圖什麼啊?真正的年輕人在這呢,看人家穿的多含蓄!”
沈良猜不透倪衛寒是在誇自己還是在看笑話,臉色一陣青紅交接。
“說我年紀大,好像你自己多年輕似的。”樑琛突然詭異的笑着上下打量沈良,“吶,你猜我跟倪衛寒哪個大?”
倪衛寒在旁邊笑得直不起腰,“你省省吧,還想跟我比大小,是個人都知道你那裡又小又細!”
“靠,倪衛寒你找死!”樑琛氣得踹過去一腳,“沈良是吧?猜我跟倪衛寒年紀大小!”
沈良看着一身時尚前衛穿着的樑琛,又看看倪衛寒似乎沒怎麼變過的灰色西裝,“呃……倪哥……我猜27?你看起來比他小几歲,24、5?”不管怎樣,往小了說總不會得罪人。
“哈哈哈哈哈……”樑琛走過來大笑着摟住沈良,“有眼光,我喜歡!”
“嘖,人家指不定說反話呢,沈良,別理他,他就是個瘋子!”倪衛寒把樑琛往旁邊推。
“你推我幹什麼?”樑琛白一眼倪衛寒,又低頭跟沈良小聲說話,“看不出來吧?我今年已過而立之年了,哈哈哈哈。”
沈良縱使有心理準備,還是有些不敢置信,沒想到真有人保養的這麼好,“你要說是大學生,我都信。”
“這小子嘴太甜了,哈哈哈。”樑琛笑得合不攏嘴,“對了,老倪,你招他來幹什麼啊?”
“操,我比你小一歲,你居然叫我老倪,虧不虧心啊!”
“那沒辦法,羣衆的眼睛是雪亮的,用事實說話,焦點帥哥!”
“媽的,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他先做服務生,給個領班。”
“就給個領班啊?你也太小氣了,這種人才怎麼着也得……”
“你站着說話不腰疼,要不你給他發工資?”
“你當我發不起?養着都沒問題,就怕你老人家捨不得呀。”
“不跟你噴了,沒完沒了。”倪衛寒往前走幾步,招呼沈良,“下面還有一層,我帶你去看看。”
“走走,一起下去。”樑琛拽着沈良跟緊倪衛寒,下樓梯的時候問沈良,“你是大學生?”
沈良笑笑,“大學畢業好幾年了。”
“你看着挺小的,可能是個子矮。”樑琛說着自我認同似的點點頭。
沈良心想這人說話用不用這麼直白啊,個子不高是基因問題,哪有人第一次見面就撿着別人弱點說的,“呵呵,你跟倪哥都挺高的。”
“我這是標準身材,老倪太胖了。”
得,原來是毒舌屬性,沈良沒敢再恭維,怕樑琛把持不住飛上天。
地下室看起來比上面空間更大,還有一個佔地面積頗廣的舞池,倪衛寒自己繞了一圈,有些無趣地說:“好像下面沒什麼可看的,沈良你就在上面做事吧。”
樑琛別有深意地掃視了一番,砸砸嘴,“這隔音效果怎麼樣啊?”
“沒試過,應該不差。”倪衛寒帶頭朝外走。
樑琛沒再說什麼,三個人陸續回到第一層,找了個吧檯圍坐在一起。
已經有一些穿白襯衫黑馬甲帶領結的服務生在培訓,倪衛寒揮手要了三杯飲料。
“真摳門,連杯酒都捨不得請。”樑琛坐在沈良和倪衛寒中間,撞撞倪衛寒胳膊。
“等下要開車,你注意點啊。”倪衛寒手指敲擊桌面,“再說了,這酒吧又不是沒你股份,你搗騰光了不心疼?”
“我心疼什麼,反正大股東是你。”樑琛不知道從哪裡弄了張紙和筆,興致高昂地在紙上亂塗亂畫。
果汁端上來,沈良喝了口,差點沒酸掉牙,“對了,倪哥,這酒吧叫什麼名字啊?沒聽你提起過。”
樑琛瞬間擱下紙筆,兩眼冒光地盯着沈良,“你這問題問的太好了!”
“怎麼?”沈良疑惑。
“這酒吧名我起的,嘿嘿。”樑琛笑得無比燦爛,又迅速在紙上“嘩嘩譁”寫了一通,豎起來給沈良看。
沈良念着紙上的字:“叢……林……?”
“沒錯!”
“那旁邊幾個字什麼意思?”
樑琛把紙攤在桌面上,“從零開始呀!”見沈良仍舊一副不解的表情,迅速拿筆在紙上劃了幾橫槓,算是圈出重點,“還不理解?”
沈良搖搖頭。
倪衛寒一開始沒注意到樑琛和沈良在談論什麼,等發現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樑琛大掌在桌面上一拍,“寓意每一個極品gay都要從零開始呀!!”
沈良眼珠轉了轉,迷惘地看着樑琛,“你是說同性戀那個gay?”
“不然還有什麼gay?”樑琛無語狀,“唉,你的智商有待提高。”
“……”沈良依然沒反應過來前因後果。
樑琛已經提筆又在旁邊加了幾個字,解釋道:“我本來是要起這個名字的,大家說太直白了,不同意,我就想諧音“叢林”也不錯。你看,分解出來看就是:人人一零,哈哈哈,是不是很厲害?我簡直是個天才!”
倪衛寒坐在旁邊恨不得找塊磚頭拍樑琛腦門上,“你怎麼這麼多廢話?”
沈良弱弱發話,“那什麼,倪哥,這是……GAY吧?”
“啊?你沒跟他說清楚啊?我還以爲……”樑琛無辜地看向倪衛寒,轉而又聳聳肩道,“你這叫欺騙……咳,我真是太誠實太有職業道德了!”
倪衛寒從吧椅上走下來,轉到沈良旁邊,“這裡的確是GAY吧,你要是介意,就當我什麼都沒說過吧。”
沈良腦袋裡想的是,怪不得樑琛保養的這麼好,原來是gay啊,那就很好理解了,大部分gay都很精通此道。當然了,雖然沈良自己也是,但他必定屬於那小部分,“你們都是?”
沈良問的含蓄,樑琛卻答的豁達,“當然了,像我這麼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男人,不做gay多可惜呀!”
倪衛寒雖然一臉無奈,但也點點頭,“SORRY,不是故意要瞞你。”
“哦,沒什麼,現在什麼時代了,我大學裡也有同學是呢。”沈良笑笑,趁兩人緩口氣的空隙,又接下去一句,“我也是。”
“咚——”像往一口深井裡拋進去一塊小石頭,不說驚起千層浪,卻也隱隱泛起漣漪。
樑琛張大嘴巴,目測能塞進去一顆雞蛋,“靠,那你剛纔裝那麼純潔!”說完又邪笑,“咱們可以集體去買彩票了,中獎率肯定高!”
倪衛寒的反應就是沒反應,瞭然地點點頭,竟然絲毫不覺意外,“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這才幾點啊?等下一起出去兜一圈?”樑琛顯然正在興頭上,很是不依不饒。
倪衛寒倒是不容分說,“他明天還要過來培訓,你以爲跟你一樣上班不限時?”
“哦,那我明天再過來。”樑琛笑着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問沈良,“你手機號多少?”
沈良報出號碼,兩人互相交換了電話。走出酒吧,夜,似乎還很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