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聽室裡,曲剛指着顯示屏上的畫面說:“這小子看什麼呢?那雙眼睛看着就挺毒,就跟毒蛇的眼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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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齊附合道:“是挺毒的。”說話的同時,他也不禁納悶:那小子在找什麼呢?
“看來那小子受傷了,是怎麼傷到的?”曲剛繼續手指畫面。
“哦,好像是,胳膊上纏着紗布嘛。”楚天齊答非所問。
說話間,畫面中那個挎着胳膊的男人被按到特製椅子上,法警鎖好了椅子上的擋板,並取掉了那人腕上的手銬。
現場負責審問的,是柯曉明和高峰,另有一名女警負責記錄。這次查辦假藥案,因爲調查時間長,涉及面很廣,除了刑警隊的人外,好多局裡骨幹也被抽調到專案組,高峰就是被抽調人員之一。
隨着“咳咳”兩聲,監聽耳機裡傳來柯曉明的聲音:“姓名?”
回答柯曉明的是沉默。
接着,柯曉曉繼續問了別名、曾用名、出生年月日、戶籍所在地、現住地、籍貫、民族、職業、文化程度、家庭情況、是否受過刑事處罰等問題,但對方均以沉默做迴應。
在審訊過程中,一些人“抱着死豬不怕開水燙”和“禍從口出”觀點,往往會用這種方式對抗審訊。但審訊人員往往都會把這些問題提出來,這既是例行程序的一部分,也在體現法律的嚴肅和公正。同時,也是給被審訓人員造成心理壓力,向對方傳遞一個信息:即使你不說,我們也會審下去,你早晚會說的。
現場沉默了好一會兒,柯曉明的聲音再次響起:“交待一下你的犯罪事實吧。”
回答柯曉明的仍然是沉默。
柯曉明:“警方已經掌握你的犯罪證據,讓你說出來,是給你機會。主動交待罪行,對你量刑有好處,會成爲你減輕刑罰的條件。”
還是沉默,而且椅子上那個男人甚至乾脆閉起了眼睛。
看到那個男人的樣子,楚天齊按下監控臺上的對講按鈕,說道:“稍微捅一下他的老底。”
現場換成了高峰的聲音:“你以爲你不說,我們就不知道你的底細了?你叫辛長龍,籍貫是定野市蒼南縣,在定野市範圍混社會,你還有一個混號,叫‘龍頭’,對吧?”
沉默過後,高峰的聲音繼續傳來:“你不說話,那就是默認了。我們還知道,你近幾年在許源縣範圍活動頻繁,經常從事一些違法違規活動。”
那個男人仍是閉着眼睛不說話。“啪”的一下,他頭頂的高亮度燈泡忽然亮了起來。刺得那個人不得不睜開眼睛,坐直身體,然後迅速把頭垂下。不多時,在二百瓦燈泡的直接照射下,他的脖項上已經是汗津津的,像是要冒油一樣。
“辛長龍,擺什麼肉頭陣,看看這是什麼?”說着,柯曉明把一張紙揮了揮。
女警馬上接過這張紙,走前幾步,通過柵欄縫隙,遞給了對面的法警,法警又把紙張放到了那人面前。
趁機換了一個姿勢,那個男人瞟了一眼面前的紙張。這是一張身份證複印件,複印件上的信息是自己真正的身份,但已經多年不用了,這些年他用的更多的是假身份。
“你曾用名溫凱、莘樹斌、溫天豹,還曾短期叫過辛龍這個名字,對不對?”高峰說完,冷冷的看着對方。
那個男人擡起頭:“我是辛長龍。”
曲剛指着監控屏幕,對楚天齊道:“這傢伙就是屬牙膏的,得一股一股的擠。”
“不過早晚他都得說出來,只是現在得擠着來。”楚天齊點點頭,“如果一旦證據確鑿,打到他的七寸上,也許他還能多交待不少。”
高峰聲音繼續傳來:“辛長龍,你並不是一直在混社會,你以前曾經有一份體面的工作,是在一個大企業工作。對不對?”
辛長龍又擺起了肉頭陣,但他這次沒有仰靠着閉起眼睛,因爲頭頂的大燈泡不允許他這麼做。他一會低着頭,一會側着頭,也偶爾擡起頭,但就是不說話。
辛長龍不說話,柯曉明和高峰也不再言聲,現場沉默起來。
“局長,我先去放放水,一會兒就來。”說着,曲剛摘下耳機,站起身,走了出去。
聽到曲剛的腳步聲漸遠,楚天齊把手伸進衣服口袋,在手機上按了一下,一條編輯好的信息便發了出去。
不一會兒,曲剛回來了,坐到了剛纔的位置上,戴好了監聽耳機。
此時,監聽室門口響起了敲門聲,曲剛看了看楚天齊,問了聲:“誰?”
“我,周仝。”門外響起了一個女聲。
“周仝?”曲剛看了楚天齊一眼,走到門口。拉開一條門縫後,他對着周仝道,“有事嗎?”
“有事。”說着,周仝把一個信封遞了過來。
曲剛接過看了看,對着周仝道:“進來吧,向局長彙報一下。”
周仝隨着曲剛進了屋子,直接來到楚天齊面前,說道:“局長,剛剛我去門衛室拿報紙,忽然進來一個人,放下這個東西就走了。我一看上面寫着局長速啓,就給你送來了。”
楚天齊忙問:“那個人長什麼樣?這裡面是什麼東西?”
“那個人戴着帽子、口罩,等我追出去的時候,就看見那人騎着摩托走了,摩托好像還沒有牌照。”周仝回答,“我感覺這裡面像是磁帶。”
楚天齊去接曲剛手裡的信封:“好,打開看看。”
“局長,我來吧。”說着,曲剛走出幾步,拿起櫃子上的一副警用特製手套,戴到了手上。
“沒事吧,不用這麼緊張吧?”楚天齊嘴裡雖然這麼說,但卻透着對曲剛的讚賞之意。
“小心無大錯。”說着,曲剛已經撕開信封,從裡面取出一盒磁帶,還有一張紙。他再次檢查了一下,覺得沒有什麼問題了,才把這些東西遞給了楚天齊。
接過那張紙,楚天齊看了起來。紙上面打印着幾個大字:這盒磁帶裡,有關於辛長龍犯罪的證據。
看完,楚天齊把紙張交張曲剛,並對周仝揮了揮手:“周科長去忙吧。”
“好。”周仝答應一聲,退了出去。
……
在二百多瓦電燈泡照射下,辛長龍已經是汗流夾背了,但依然硬撐着,除了承認自己叫辛長龍外,便什麼都不說。而且無論是低頭,還是仰頭,或是側頭,都閉着眼睛,同時聽着周邊的聲音。
剛纔自己不言聲,那兩個審問的人也沒再說話,到現在怕是已經有半個小時了吧。期間辛長龍倒是聽到了幾個短句,顯然是那兩人在應對領導的問話,估計他們的領導在旁邊哪個房間聽着呢。就在五、六分鐘前,辛長龍曾經聽到門的響動,也聽到了人的腳步聲,好像是有一個人出去了。
“吱扭”,一聲響動傳來。辛長龍豎起耳朵細聽,是有人進屋的聲音。
“辛長龍,給你聽一個東西。”一個聲音響起,緊接着是“啪”的一聲響動。
辛長龍正在納悶,屋子裡響起了電流聲,緊接着一個人的聲音傳了出來:“我姓吳,江湖人稱吳老七,我……”
吳老七?辛長龍差點喊出聲來。他強嚥下後面的話,繼續低頭閉着眼睛,但卻豎起了耳朵,他意識到錄音機裡的聲音很重要。
錄音機裡的聲音迴響在整個審訊室裡:“……我是‘龍頭’的小弟,‘龍頭’名叫辛長龍,我跟了他好多年。以前的時候,我總是跟着他打打殺殺,直到去年的時候,他才讓我和他一起做生意。他究竟做的什麼生意,他沒跟我說,我也沒敢打聽,我現在就是爲他加工一些裝藥的紙盒和瓶子。我不生產紙盒,也不生產瓶子,這些紙盒和瓶子都是回收用過的,一共有二十多個人爲我回收。我們只要幾個大公司的,小公司的不要,這裡邊最有名的就是何氏藥業了。
我要做的是,讓人修改上面的生產日期和有效期,這個工作看似簡單,其實卻很難做。這需要把原先的那些日期,用一種特製藥水去掉,再改成新的日期。在去掉舊日期的時候,藥水不能多也不能少,如果多了的話,就會把紙損壞,如果少了的話,又去不掉。而且只能一次放藥水,要是二次再弄的話,印日期的地方就會變顏色。剛開始的時候,改十個頂多也就弄好三個,我可沒少賠錢,後來才順了一些,規模也才擴大了好多。‘龍頭’對我說,照這麼做下去,用了不兩年,那我就是大富翁了。我……”
“啪”的一聲響動,錄音機的聲音停止了,屋子裡靜了下來。
柯曉明一拍桌子:“辛長龍,你還有什麼說的?”
“交待吧,我們手裡證據多着呢,你可不要浪費大好機會。”高峰也在一旁說道。
監聽室裡的楚天齊和曲剛二人,目光緊緊盯在屏幕上,同時側耳傾聽着。
就見辛長龍終於擡起頭來,也睜開了眼睛。他先是掃了衆人一眼,然後又看了看頭頂的監控頭,纔對着兩名審訊人員,一字一頓的說:“我不認識吳老七。”
不認識?楚天齊愕然。
曲剛也看着楚天齊,滿臉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