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會議室的是三個人,趙中直直接迎上去表示了歡迎。他面向在場衆人說道:“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市政法委副書記、公安局常務副局長雷振海同志。”
趙中直話音剛落,會議室裡響起熱烈的掌聲。
走在三人最前面的雷振海向在場衆人揮了揮手,算是打過招呼,因爲大家是熟人,不用過多客氣。其實雷振海就是原來縣公安局的政委,也就是雷鵬的父親,後來調去市局任副局長,誰知短短几個月就成了市政法委副書記、公安局常務副局長。本來,原來的雷振海在在座常委面前只是一個下屬,現在卻以上級領導身份出現了,真是世事變幻莫測啊!
趙中直又一指旁邊的一位戴眼鏡的高個男子說道:“這位是市紀檢委監督一室主任吳銘。”
大家又是一陣熱烈的掌聲,吳銘向在座各位揮手致意。
“這位就不用我介紹了吧?”趙中直一指後面身穿警服的方臉男子,說道:“玉赤縣公安局局長俞海洋。”
俞海洋可沒敢像前面兩位那樣揮手致意,而是身體站的筆直,然後打立正敬禮,在座各位可都是他的上級領導。自然常委們也就不用鼓掌歡迎了。這就是官場的規矩與規則:靠地位說話。
趙中直引領着幾人走向自己的位置,站定後,趙中直向雷振海點了點頭。
雷振海上前一步說道:“今天我和市紀委的吳主任過來,是有幾件事要宣佈,請吳主任宣佈第一件事。”說完,雷振海向旁邊站了站。
吳銘面無表情的掃視了一眼現場,和他對視的人心裡都不免有一絲不安,誰敢保證不會被紀委找到頭上。掃視完畢,他從公文包中拿出一張紙說道:“唸到名字的人跟我走一趟,魏龍……”
魏龍只覺得腦袋“嗡”了一聲,身子軟軟的靠在椅子上,他心中暗道:完了。以至於吳銘後面又讀到的名字,他一個也沒聽清。此時,他下意識的看向會議室門口,不巧的是,那裡已經有兩個留着毛寸頭髮的陌生男人守着了。他的身後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兩個陌生人。這四個陌生人的共同點就是:黑色西服、黑皮鞋、白襯衫、藏青色領帶。他只好收住準備邁出的腳步,呆呆的坐在那裡。
吳銘讀完了名字,看向趙中直。
“吳主任,魏龍就在那邊,你們的人已經守在他身邊了。其餘的人也已經按照你在電話中的吩咐,集中到二號會議室了,可以讓你們的人帶走了。”趙中直面色嚴肅的說道。
吳銘主任難得的露出了微笑:“謝謝你,趙書記,從給您打電話到現在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您就把那麼多的人集中到了一起,有的光從路上到這裡就要半個多小時呢。”他伸出手,和趙中直握了握,“趙書記,我先走了,二號會議室那裡已經先收網了。”說完,向魏龍身邊走去。
看着走向自己的吳銘主任,魏龍強自鎮定的問道:“吳主任,我不明白你們爲什麼找我,我魏龍自認爲沒有做過什麼違法亂紀的事情。”魏龍是咬着後槽牙說出這些話的,儘管他努力控制着,但聲音還是明顯發顫。
“魏龍同志,你認識任躍祥吧?”吳銘反問道。
任躍祥?他當然知道,那是他的親外甥,只是因爲一些特殊原因,知道的人特少特少。難道他都說了,包括我們的關係,包括我們的交易?
就在魏龍胡思亂想的時候,吳銘又說了:“聽說你還是他仕途的貴人呢,有些事需要你去配合調查。”
“就這些?”魏龍脫口而出。
“哦,那你還要說些什麼?”吳銘被魏龍的話逗樂了。
“沒有,沒有,我隨口說的,隨口說的。”魏龍的話說的語無倫次,但他的心裡卻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苗。因爲他堅信,如果只是配合任躍祥的調查,如果僥倖任躍祥沒有說他們之間的甥舅關係,那麼他就可能免除牢獄之災。至於他和任躍祥之間的利益糾葛根本就不會留下任何線索,反正他自己是這麼認爲的。
魏龍被帶走了,同時被帶走的還有那些集中在二號會議室的人。
縣委小會議室裡,人們都在猜測着魏龍等人究竟是因爲什麼被帶走的,都沒去注意正在向門口悄悄移動的一個人,她就是董桂英。眼看就到門口了,她猛的拉開會議室門向外衝去。可是她的腳下剛剛加力,就又收了回來,外面赫然站着一排警察。這些警察着裝整齊,衣服上的兩個字特別醒目:“特警”,他們的手裡都端着真傢伙,就是給她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出去了。
當人們聽到房門響動,而看過去的時候,董桂英已經退了回來。人們從半開的門縫裡看到了外面的情況,心中不免驚歎:好傢伙!
“帶進來。”雷振海的聲音響起,就在大家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會議室門打開,走進三名警察。當先一人正是縣刑警隊長雷鵬,後面兩名警察中間夾着一個人。
看到警察中間的夾着的那個人,楚天齊懸着的心一下子落了下來。那個人他太認識了,正是人稱“狗二橫”的苟富貴。
同樣是看到夾在警察中間的那個人,董桂英的身體卻從椅子上滑落下來,嘴裡喃喃着:“造孽呀,造孽。”
“事情都解決了?”雷振海問道。
雷鵬“啪”的敬了一個禮:“報告首長,任務全部執行完畢。”
雷振海回了一個軍禮,說了一聲“好”,然後面向全體人員說道:“我宣佈兩件事。第一件事,逮捕苟富貴,董桂英一併立案偵察。苟寶貴、董桂英你們有什麼要說的嗎?”
“我認罪”“狗二橫”的聲音還是尖尖的。他又轉向董桂英,“三姨,我都交待了,你也承認了吧。”
“唉,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董桂英抽泣着說道,“我交待,我都交待。”
“帶走”,雷振海一聲令下,雷鵬等人押着“狗二橫”和董桂英走出了會議室。
“第二件事,鑑於楚天齊的事蹟,市公安局決定授予楚天齊見義勇爲稱號。屆時會邀請楚天齊同志參加全市表彰大會。”雷振海說出的話,一字不差的傳到衆人耳朵裡,大家都懵了:爲什麼呀?
雷振海沒有爲大家解疑答惑,和衆位常委做過告別,就走了。不過他把解疑答惑的任務留給了俞海洋:“老俞,你給大家講一下吧。”
“好。”俞海洋答應着,和趙中直、艾鍾強一起,送走了俞振海。
衆人重新回到會議室,雷鵬也被叫了進來。
此時大家已經明白,形勢反轉了,原、被告位置要變換了。
看着傻站在當場的俞海洋、雷鵬、楚天齊,趙中直說道:“來,都坐過來。”
三人紅着臉,支吾的說道:“不用了,不用了。”他們都沒有坐下。笑話,我們哪能和書記、常委們坐平起平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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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中直看着三人拘束的樣子,又注意到常委們臉上的不解,哈哈一笑:“三位大英雄,扭捏什麼,都坐下,不要把時間浪費在這上面。”
聽到趙中直說的“大英雄”三個字,衆人心裡的疑問更大了。
三人見書記這麼說了,只得在會議桌的另一邊坐了下來,離各位常委隔着好幾個空位。
“說說吧”趙中直和藹的說道。
俞海洋捅了捅雷鵬示意他說。
雷鵬點了點頭,說道:“各位領導,我先說一下第一件事,爲什麼要逮捕苟富貴。苟富貴外號“狗二橫”,是城關鎮三街的混混,參與了多起違法犯罪活動,多次拘留、勞教,這次逮捕他是因爲他參與了一起大案子。說起他和楚天齊的恩怨,就要從去年的那次上訪說起,當時青牛峪鄉的好多羣衆到縣裡上訪,正好是楚天齊到縣委組織部報到的日子……”
別看雷鵬五大三粗,講起楚天齊的事蹟來既細緻又鮮活。大家這才知道了“狗二橫”在上訪現場偷襲楚天齊,被楚天齊制住交給了警察。之後,“狗二橫”煽動甘溝村二狗子毆打省城周教授,意圖破壞種菜項目,結果被楚天齊成功化解。就在蔬菜準備銷售的關鍵時刻,“狗二橫”及其同夥採用威脅等手段強行買斷縣城幾家供冰商的貨源,妄圖壟斷青牛峪鄉運菜冰塊供應,給楚天齊和鄉里造成了很大的麻煩,所幸危機被化解。多次給楚天齊搞破壞不成的“狗二橫”又採取了另一招:給楚天齊潑髒水、扣屎盆子,讓村民告狀。
艾鍾強插話道:“聽你這麼一說,告狀的事是無中生有的,他們就不怕暴露嗎?還有,村民們爲什麼要心甘情願的做這件損人不利己的事呢?”艾鍾強說的也代表了大家的疑問。
雷鵬感嘆了一聲:“唉,‘狗二橫’他們也明知道這些無中生有的事情早晚要暴露,可是他們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要噁心楚天齊、搞臭他。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楚天齊已經被搞的聲名狼籍了,他的名聲、仕途就都危險了,甚至他已經無法在官場立足了。”
“是啊,大多數人都是認可‘寧可信其有’、‘無風不起浪’這些話的。那怕有不到一成的人相信了他們的話,也是很可怕的,他們也就成功了。至於告狀的人,他們都知道‘法不責衆’這句話,所以他們也就沒有了因爲誣告而需承擔責任的顧慮,有時候政府的幾句教育對他們是沒有威懾力的。”趙中直忍不住感嘆道,說完,又轉向雷鵬,“那你說說村民爲什麼要參與呢?”
雷鵬感嘆道:“無利不起早啊!”
雷鵬的話引起了大家的興趣,都想知道:利?什麼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