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一通,在楚天齊示意下,連彬又向連蓮喊話:“二妹,你趕緊過來吧,哥在這等着你。”
連蓮也停止哭泣,大聲迴應着:“哥,既然我已決定投降,就肯定會過去,不過我還得和姓楚的確認幾件事。”
連彬急道:“二妹,你好糊塗啊,都這時候了,還確認個什……”
“哥,你別管。”連蓮打斷對方。然後對着楚天齊喊話,“姓楚的,你在聽着嗎。”
楚天齊拿起擴音器:“說吧,我聽着。”
連蓮提高了聲音:“你剛纔說,要調查我最親近的人,要追究他們的責任。如果我投降了,是不是就不用調查他們了?”
楚天齊道:“連蓮,我剛纔的原意是,你一旦要自絕生命的話,我就要找你最親近的人調查,會追究他們的相應責任。現在你已準備選擇與警方合作,情形自然不同。只要你配合警方調查,如實交待案情,好多事情就不需要再去調查他們。但是,這並不代表就不調查他們了。
你是學法律的,肯定明白警方辦案是有程序的。如果案件牽扯到誰,誰就必須接受調查,如果誰果真涉案其中,就要承擔相應責任。當然,你只要好好配合,把案情交待清楚,相關人員接受調查的範圍、時間應該就要縮減。而且因爲案情清楚,他們就不必替你承擔部分責任,相應承擔的責任自然會減輕,有的方面可能並不需要承擔責任。”
“你說的還算客觀。”肯定過後,連蓮接着說,“最高法有規定,只要涉案人員有立功表現,就要減輕相應懲罰。我能投降,是我哥哥力勸的結果,喬豐年其實也一直在勸我,才讓我猶豫不絕,等來了我哥哥。他們這算不算立功?會不會減輕相應懲罰。”
“嗚嗚”的哭聲響起,是連彬和喬豐年發出的。
楚天齊回覆着對方:“在公安機關安排下,連彬到現場對你進行勸解,在你做出配合警方決定時,他起到了重要作用,符合‘協助抓捕其他犯罪嫌疑人’行爲,肯定屬於立功表現。公安機關會如實記錄,並向法院建議‘量刑時予以考慮’,我相信這條一定會對他減輕刑罰有幫助。至於喬豐年是否有規勸你配合警方的行爲,還需要進一步調查、認定,不過正是由於他在你身邊,也間接爲連彬出現爭取了時間,我們會在過程記錄中有體現。
其實,不止是他們,你自己也存在減輕刑罰的條件。你現在選擇放棄抵抗、配合警方,這種行爲屬於主動投案。只要你再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那就符合了自首的法定要件,就可能減輕對你的刑罰。你放心,警方會依法辦案的。”
連蓮“嗤笑”了一聲:“謝謝你還能爲我考慮,不過那已經無所謂了,我知道等待我的會是什麼。如果能因爲我的投降,減輕對親人處罰,我已經很欣慰了。”說到這裡,連蓮又提高了聲音,“在場諸位,你們可都聽到了,要爲我作證,楚天齊親口承諾‘警方會依法辦案’的。”然後又自嘲着,“你們都是一夥的,怎麼會替我說話?只希望你姓楚的能公正一些就行了。”
“連蓮,你還有什麼要說的?”楚天齊問着對方,潛臺詞就是“趕快下山投降吧。”
“你着什麼急,是急着立功,還是怕我跑了?”連蓮的話不無譏諷,然後她嘆了口氣,“哎,還是我太輕敵了。原以爲你現在已經是閒人一個,自身難保,什麼事都管不了,哪還能顧得上我。可沒想到的是,你一直盯着我不放,竟然通過盯梢豐年哥找到我。也怪我,不好好躲着,卻偏要來見他,不但我自己落入你們手裡,豐年哥也跟着受牽連。要是我來的時候多帶些人,恐怕現在投降的就不是我了。哎,看來我以前真是小看你了,確實對你重視不夠,不過你能把我堵在這兒,能說出相對客觀的話,我也不得不佩服,你的確是個厲害角色,將來必定能成爲響噹噹的人物。”
從連蓮嘴裡說出對自己肯定的話,楚天齊總感覺怪怪的,有些不倫不類。
“行了,我也不和你費時間了,省的你心裡不踏實,我現在就下去投降。”連蓮聲音戛然而止。
拿開擴音器,楚天齊對着高峰道:“看着點。”
“明白。”高峰此時情緒已經穩定,舉着望遠鏡看了起來。
天光大亮,楚天齊回頭四顧着。
身後不遠處,是一輛輛閃着警燈的制式車輛,是一排排全副武裝的幹警。在不同方位,有多名狙擊手已經準備到位,進入待命狀態。曲剛也一身戎裝,站在隊伍前面,注視着前方的情形。
“局長,他倆正向山下移動。”高峰緊盯望遠鏡,彙報着,“兩人拉着手,並排前行。”
楚天齊轉回身,說了句“知道了”。
就這樣,全場衆人屏氣凝神,注視着那兩個人影方向,高峰則隨時彙報着兩人的移動情況。
過了二十分鐘左右,高峰再次彙報:“馬上就到坡底,馬上,很快,看不見了。”說着,高峰拿開望遠鏡,看着楚天齊。
坡底離衆人站立的地方,至少還有一公里多。中間除了露着石塊的河道外,還有玉米地和高粱地,這些作物遮擋了視線。
想了一下,楚天齊回身,向着曲剛做了一個手勢。
曲剛會意,向着身旁幾名特警一揮手。特警領命,馬上從高處下來,迅速向前方包抄過去。
“站住。”忽然響起了連蓮的聲音,“楚天齊,讓你的人退後,我自己會過去。我要有尊嚴的走着投降,而不是被人按倒在地,捆成糉子後擡到你面前。至於投降後怎麼處置,那就悉聽尊便了。退後,再不退後我就自殺,退後。”
楚天齊略一遲疑,再次衝着曲剛做了手勢。
“撤回來。”曲剛向特警下了命令。
剛纔衝向前去的八名特警,立刻後撤,回到了剛纔位置。
莊稼地足有五、六百米寬,可不能在此期間出狀況,一定要了解對方的情形。這樣想着,楚天齊打開擴音哭,說了話:“連蓮,你倆走路也悶得慌,不如咱倆說說話,怎麼樣?”
“姓楚的,果然夠鬼,你是怕我逃跑或者自殺吧?”連蓮的聲音傳來,“也好,那就讓你放心一些,你說吧。”
楚天齊對着擴音器說:“我到現在也不明白,‘傻子’王虎和孫小翠本是一對戀人,他們哪裡得罪你了?你爲什麼要把二人全都殺死,還僞造成了爲情所殺?這也太殘忍了。”
連蓮“哦”了一聲:“原來你早就知道了,看來你果然不笨。不錯,那兩個傻狍子就是我殺的。王虎確實該死,因爲他多次被你看到面目,暴露了身份,而且隨時都可能落入你手,所以他必須死。至於那個死妮子,那是因爲她愛了不該愛的人,爲了我們的事業,也只好委屈她了。兩個相愛的人能夠生死相伴,是多麼幸福的事,我這麼做是重情重義,是成全他們。爲此我還專門化妝成孫小翠模樣,目的就是爲了不讓王虎留下遺憾。
你知道嗎?我和孫小翠身高、體形、面容本就很相似,又經過刻意化妝,還噴了孫小翠的香水,再加上王虎提前喝了酒、色迷心竅,自然就把我當成了他的女朋友。結果我給他放了安眠藥的啤酒,他毫不懷疑的就喝了。可能是劑量不夠,他儘管迷糊,可就是死活不睡,我只好拿出匕首,把他結果了。哎,看他當時也是死不瞑目呀,不過他就是到閻王爺那告狀也沒用,那匕首上面可沒有我的指紋。何況十三樓的監控已經壞了,是我讓人混進物業維修工中做的手腳。”說到這裡,連蓮還“咯咯”笑了兩聲,可能在爲自己的傑作而自得吧。
楚天齊打斷了對方笑聲:“那把匕首肯定是孫小翠使用過的,所以上面有她的指紋,而你在拿的時候卻戴着手套。”
“你分析的一點不錯,其實我在殺王虎的整個過程都戴着白紗手套,還美其名曰‘浪漫’,王虎竟然信了。爲了進一步迷惑他,我還故意抱了抱他,讓他聞到了熟悉的香水味,同時在他身上也留下了味道,據說那瓶香水還是王虎給小翠買的。”說到這裡,連蓮嘆了口氣,“哎,‘情毒’傷人啊,他是把我當成孫小翠了。”
楚天齊接了話:“殺死王虎後,你們把消息封鎖起來,不讓孫小翠知道,同時把孫小翠藏了起來,然後……”
連蓮打斷楚天齊:“我糾正一下,不是把她藏起來,而是讓她享受了一把國際遊待遇。等他回來的時候,我就通過別人向她透露了一個消息,王虎要娶她。哎,也是個癡情女,她竟然穿戴上婚紗,在住處等着她的心上人,結果她等到了我。我倆曾經有過一面之緣,我和她說王虎有事要晚一會再到,讓我先來告訴她。她非常感謝我,還接受了我的好意,喝了幾口我帶去的水。你肯定也猜到了,水裡有安眠藥,她睡着了。
看着癡情的女孩,我實在有些不忍,但還是決定成全他們團聚。於是我拿出上次那把匕首,放在孫小翠手上,握着她的手割斷了她的腕動脈。接下來,我拿出提前準備好的筆記本,讓她的手和本皮、內頁都做了親密接觸,然後放到桌上,攤開到有她‘自白’那頁。當然,那份自白,是我*操刀的,我已經模仿她的筆跡很長時間了。”
此時,連蓮走出莊稼地,和連豐年挽着胳膊,向楚天齊走來。
“二妹。”連彬哭着就要向前衝,被高峰一把給拽住了。
“你做的可真夠慎密的。”楚天齊道。
“再慎密不是還沒逃過你的眼睛嗎?”說到這裡,連蓮笑了起來,“咯咯咯,你還說我慎密,你更小心呀,到現在都沒露面,藏在汽車後邊。你是怕我殺你嗎?”
“笑話,我能怕你?”說着話,楚天齊從汽車縫隙間鑽了出來,站在車旁空地上。
“好樣的。”連蓮站在原地,豎起了大拇指。
楚天齊不禁連連搖頭:“連蓮,你可真夠殘忍的,殺人那麼血腥的事,你竟然能夠娓娓道來,毫無愧色。”
“不是我殘忍,是他們該死。”這句話,連蓮是咬牙說出的。然後她轉向喬豐年,語氣一下子變的溫柔起來,“豐年哥,提前做個告別吧。”說着話,右手向挎包伸去。
“嗡”一聲轟鳴響起,一輛越野車瘋了一樣衝向連蓮,同時一聲厲喝響起:“女魔頭,住手。”
事發太突然,衆人根本來不及反應。但更意外的事情接踵而至,一粒金屬物從越野車窗口飛出,直奔連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