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六日,週末,楚天齊醒的比較晚,起來時已經是早上八點了,這是他難得睡的一個懶覺。
正準備出去走走,順便吃點兒早點,手機卻響了。拿過手機,看了一眼,楚天齊按下接聽鍵:“老曲,沒休息嗎?”
“沒有,不打擾局長吧?向您彙報一件事。”曲剛直接講說起來,焦二壯又有交代……”
聽着對方講述,楚天齊眉頭皺了起來,直到對方講完,才長噓了一口氣,緩緩的說:“老曲,當初讓你幫着關注嫌疑人的時候,我之所以沒有說出具體事情,就是擔心我們無意中泄露相關信息,會讓有心人聽到。成康和許源縣都屬於定野市,兩地之間又離的很近,互相之間交往非常頻繁,很可能會把相關信息進行傳遞,會讓當事人聽到,打草驚蛇。所以,只到那天到了許源縣,纔跟你們說起具體的事。後來焦二壯涉案,就說明我當初的擔心並非多餘,現在你說的新情況更是讓人防不勝防。”
曲剛深有同感:“是呀,時刻都得多加小心,警惕一些是對的,這也給我們都提了個醒。從現在掌握的這些信息看,有些事也許未必當天發生,但應該並不可避免。所以,您也不必爲了周家林的事自責,只能慶幸當天沒讓兇手完全得逞。而且正是您的警覺,才讓案子得以告破,並挖出了這些幕後因素,實際上爲周家林規避了更大的災難。”
“老曲,沒想到你這個老刑警,做起思想工作來,也是一套一套的。”楚天齊接着話題一轉,“你剛纔說的這些信息,是單方面證據嗎?”
“正在覈實,應該很快就會有結果,目前他就交待了這麼多。”曲剛說,“有什麼新情況,我再隨時向您彙報。”
楚天道:“老曲,以後說話別老是‘您’長‘您’短的,我聽着不舒服,很不習慣。”
“我已經習慣了。”曲剛“哈哈”一笑,“好了,不打擾局長休假了,我也該去忙了。”
“好的,忙去吧。”說完,楚天齊掛斷了通話。
放下電話,楚天齊陷入了沉思。
從曲剛提供的這些新情況來看,焦二壯僱兇一案顯得更加複雜,不知這後面還有多少不爲人知的事情,不知多少人會牽扯其中。
……
看着趙敏娣摔門而去,曹金海沒有像往常一樣出手阻攔,沒有好話勸解,而是一屁*股坐到沙發上,長嘆一聲:“週末也不消停。”
取出一支香菸點上,曹金海連着狠狠吸了幾口,再次長嘆一聲,爲自己的命運多舛而嘆息。
這麼多年來,曹金海一直想當縣局一把手,也做了不少工作,自認勤勤懇懇、兢兢業業,可副局長當了七、八年,正職一直沒輪到自己。他意識到,沒有後臺,恐怕永遠升不了那半格。爲了達到當局長的目的,他不惜向領導頻頻示好、表忠心,想要傍上一條粗腿。但努力了好幾次,也碰壁了好幾次,最終好不容易攀上了一條粗胳膊,和彭少根扯上了關係。只是彭少根對自己的“朝三暮四”頗有看法,時不時拿出過去的事進行敲打,一直也沒有讓自己得到實惠。
面對彭少根的指責,曹金海有苦難言,誰讓自己有病亂投醫,邁了好幾家門檻呢?可自己不那麼做,光憑傻工作,根本就沒有出頭之日呀。現在彭少根好不容易接納自己了,他要說就讓他說吧,俗話說“褒貶是買主嘛”!憑着一個“好態度”,漸漸贏得了彭少根的一些好感,終於在城建地礦局分家不久,當上了城建局長。
局長雖然只是正科,但畢竟是單位一把手,有了財權和人事權,曹金海終於千年媳婦熬成了婆。而且當時市裡主管領導並不看工作好壞,自己不用爲忙工作加班加點,一年多下來,曹金海感覺還挺滋潤的。
自楚天齊來了以後,以前那一套不靈了,曹金海感受到了壓力。尤其這個小年輕特較真,大庭廣衆下給自己難堪,讓自己下不來臺。爲此,曹金海傷神不已,擔心小年輕故意找茬收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纔是個頭兒。自己去向彭少根求教,結果也沒得到指導,相反還被訓斥一番。
小年輕既抓着自己短處,又手段頗多,曹金海決定順着對方來。結果這麼一弄,還真對路了,對方並沒有故意找自己難堪,而且他還發現,小年輕喜歡實幹的人。同時,對方積極向上的工作態度,也燃起了曹金海的雄心,想要再有一番作爲。於是,曹金海也變得積極主動,依靠周家林等的支持,幹了一些實際工作,也受到了楚天齊的肯定,他頓時覺得大有奔頭。
可是,哎,天有不測風雲呀,那個黑壯漢竟然給自己闖了禍。
在周家林被打的事發生後,曹金海就懷疑是焦二壯派人乾的,便側面敲打過對方。可焦二壯一口咬定,什麼也沒幹,還責怪自己冤枉好人,老婆也罵自己“胳膊肘往外拐”。
雖然焦二壯說的信誓旦旦,但曹金海心裡總不踏實。果然,三月四日,便傳出焦二壯被抓的消息。一開始的時候,有好幾種說法,其中“黑社會劫持說”、“警察辦案說”最有市場。傳言出來後,所有親戚朋友都聯繫不上焦二壯,曹金海確信焦二壯出事了。從昨天開始,傳言說的更具體,說焦二壯被警方抓走了,是因爲周家林被打的事,還涉及了其它案子。
要真是黑壯漢打了周家林,自己該如何面對楚天齊?楚天齊會相信自己嗎?
外面的事理不清,後院也跟着起火,老婆一個勁哭哭啼啼,大週末的,從早上一直鬧到下午。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越想越來氣,曹金海抓起菸灰缸,甩了出去。
“啪”的一聲響起,菸灰缸摔在進門處,玻璃碎屑四濺開來。
在碎屑四濺的同時,屋門猛的推開,一聲厲喝傳了進來:“曹金海,你敢砸老孃。”話到人到,趙敏娣從門外衝進屋子,直奔沙發撲去。
“你幹什麼?”面對飛撲而至的“母老虎”,曹金海本能的揚起右胳膊一擋。
這一擋不要緊,趙敏娣身子向後一閃,腳下一滑,直接來了個“屁*股墩”。
這還得了,趙敏娣哭着趴到沙發旁,在曹金海身上又捶又打:“曹金海,沒良心的東西,老孃跟你這麼多年,上養老下養小,容易嗎?你竟然拿東西砸我,還敢打我。你他*媽的太……嗚嗚。”
沒料到來了個“過失傷人”,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事,自己想都不敢想。曹金海趕忙輕撫着對方後背,安慰着:“敏娣,我不是故意的,我怎麼會打你?怎麼捨得拿東西砸你呢?”
“曹金海,你心裡根本就沒有我,你嫌我人老珠黃了。”趙敏娣依舊在丈夫身上捶打着。
曹金海趕忙說着甜言蜜語:“怎麼會呢?你在我心裡永遠都是最美的,你就是我心裡的寶貝疙瘩。”說着,抓住對方的手,放到自己胸前。
“嗚嗚,真的?”趙敏娣擡起滿是淚痕的臉頰,楚楚可憐的望着對方。
曹金海點點頭:“真的。你不是正摸着我的心嗎?”
“嗯,好像心還沒壞。”趙敏娣破涕爲笑,把頭扎着丈夫的懷裡,“那你幫幫二壯吧,他就像我親弟弟一樣。”
“又是他?我怎麼幫?”曹金海的聲音一下子變的生硬,“他現在在哪?他究竟幹了什麼?”
趙敏娣沒有爲丈夫的態度而生氣,繼續慢聲細雨的說:“不是說他在警方手裡嗎?你找人打聽打聽。”
“我上哪打聽?”曹金海語氣不善。
“找彭少根,問楚天齊也行呀。”趙敏娣振振有詞,“你那麼給他們賣命,他們連這麼點忙都不幫?”
曹金海“哼”了一聲:“領導能管你這破事?我有臉說嗎?”
“窩囊廢,我真是瞎眼了。”趙敏娣尖叫了一聲,頭向前撞去。
被老婆這麼一撞,曹金海斜着倒在沙發上,不由得怒聲道:“你他*媽的瘋了。”
“就知道打老婆,窩囊廢。”趙敏娣向前一撲,又在對方身上捶打起來。
“叮咚”,門鈴聲忽然響起,打斷了二人的撕扯。
曹、趙二人都側耳傾聽着。
“叮咚”、“叮咚”,又是兩聲響過,同時傳來男人說話聲:“是趙敏娣家嗎?”
聽到外面喊自己的名字,趙敏娣驚恐的看着曹金海,趴將起來,靠在丈夫身邊。
“趙敏娣在家嗎?”男人聲音再次傳來。
拍了拍妻子肩頭,曹金海從沙發上起身,走向門口。
站在門口,順着貓眼向外一看,曹金海大驚:他們來幹什麼?難道……
“開門,屋裡有人,我們都聽到了。”門外的聲音再次響起,接着門鈴發出“叮咚”、“叮咚”的聲響。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曹金海硬着頭皮,打開屋門。
三名警察出現在門外,當先的高個警察道:“誰是趙敏娣?”
曹金海並不認識對方,下意識的向旁邊一閃身,回頭看了眼自己的妻子。
“我,我是……”趙敏娣驚恐的說。
高個警察邁步走進屋子,邊走邊說:“焦二壯是你什麼人?”
“是,我,不認識……”趙敏娣連連搖頭。
“怎能不認識?你是焦二壯的表姐呀。”高個警察笑了,然後把頭轉向曹金海,“曹局長,對不對呀?”
媽的,老子惹誰了?曹金海暗罵一聲,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