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新示意曲剛把優盤插到電腦上。
插好優盤,曲剛操作一番後,電腦音箱發出了聲音:“好吧,我交待,全部交待。我不但找人打了昊方地產項目經理曹陽,就是大亞地產的項目經理以及鵬程投資項目部的技術科長,也是我讓人打的。昨天我說打曹陽的原因是忌恨他不見我,其實那是我編的,真正的原因是我受人指使,指使我的人叫常永金。
我和常永金早就認識,但平時接觸不多,只是有事的時候找對方。今年八月的時候,常永金就找到我,說是想讓我幫着收拾人,不需把人打殘,只需教訓一下就行。我當即答應了常永金,並問他具體任務和實施時間,他說到時再說,也許還用不着呢。八月二十二日那天下午,我正在省城,常永金給我打電話,要我替他收拾一個人。”
音箱裡的聲音換成了另一個人:“你剛說的日子已經過去了將近三個月,怎麼還能記得那麼準?”
楚天齊聽出來了,剛插話的這個人是高峰,先前那個聲音是彪子的。
音箱裡又換成了彪子說話:“當然記得清了,那天是農曆的七夕節,本來我和小敏約好了晚上一起過七夕,就不太想去。但我有求於對方,只好去和常永金見了面。常永金給了我一張照片,還講說了此人可能出現的地方,要我立刻安排人手,務必在十二小時內收拾了對方。
因爲任務緊急,我沒來得及找到經常合作的那夥人,只好臨時找了‘小矬子’。‘小矬子’也是混社會的人,由他又找來四個人,來完成這個任務。在後半夜的時候,‘小矬子’打來電話,說是已經收拾了那個人,只是半路讓一個傻大個壞了事。”
聽到這裡,楚天齊頓覺好笑,那個傻大個就是自己。也不禁想起了那天的事,想起了和江霞的曖昧,想起了江霞讓自己“驗證”,臉也不由得紅了。
彪子的聲音繼續:“在那次事後,很長一段時間,常永金都沒有找我。只到九月九日那天下午,常永金再次找到我,要我收拾一個叫曹陽的人。這次常永金倒是沒有逼我馬上實施,而是要我做的自然一些,要找出其它合理的理由,最遲在九月底前完成任務就行。我一瞭解曹陽正是昊方地產成康項目部經理,就不太樂意,因爲我正準備接觸曹陽,想要從其手裡攬些工程,爲此我在他司機王耀光身上還投入了好多金錢。但在常永金的威逼利誘下,我還是答應了。
爲了接近曹陽,我向王耀光提出了要見昊方公司領導,王耀光說是可以給我引薦項目經理曹陽。可是好多天過去了,王耀光總是推三阻四,日子到了九月下旬。離常永金要求的時間越來越近,我還沒有見到曹陽,只好使出了殺手鐗,用‘不雅視頻’脅迫王耀光。那些視頻是我準備在承攬工程的關鍵時刻使用,現在也只好先拿出來了。果然王耀光害了怕,在半推半就間,配合了我的行動,我得以讓人九月二十七日在半路揍了曹陽一頓。
剛完成這個任務,常永金又給我打電話,讓我收拾大亞公司那個項目經理。時間緊急,沒有找到更合適、更隱密的機會,我就只得在第二天晚上,利用大亞公司員工中秋聚會後步行的時段,讓人打了那個人。在國慶長假期間,常永金又給我打電話,讓我安排人去幸福小區鬧事,可以把那個看門人打了。我很納悶,就問常永金,爲什麼要這麼做,常永金只告訴我‘這你別管,照做就行了’。”
王永新操作鼠標,點了暫停,說道:“爲什麼常永金專門讓人針對成康市的三個項目部動手?”
彭少根搶先接了話:“一共四家投資商,只有一家沒被打,這不是和尚頭上蝨子明擺着嗎。”
王永新瞪了彭少根一眼,然後把目光投向曲剛。
曲剛道:“其實鯤鵬投資公司的人也被打了,八月二十二日被打的人,就是河西鯤鵬投資公司的投資總監。”
王永新“哦”了一聲:“那就奇怪了,爲什麼四家一個都不放過?”
彭少根再次接茬:“這還用說?肯定是城建招商政策不得人心唄,當時那些兇手不是也說‘黑心商人’、‘榨老百姓血汗錢’這樣的話嗎。”
“老彭,我問你了嗎?你知道事情經過?要不你來回答。”王永新冷冷的說。
彭少根臉一紅:“我哪知道?這就是分析而已。”
曲剛看着王永新:“市長,繼續聽錄音吧,那個人馬上就會給出答案。”
王永新沒有說話,而是在鼠標上點了一下。
音箱中再次傳出聲音,這次是高峰在問:“常永金爲什麼要你這麼做?你又爲什麼要聽他的?”
聲音立刻換成了彪子:“當時我也不明白,八月二十二日那次任務,常永金要求打人時先警告對方,如果對方同意不再‘摻和’,就不必打他。結果那人根本就不妥協,我只好吩咐‘小矬子’打那小子,把那小子打服爲止。後三次任務,常永金都要求要說‘你們投資商就是黑心商人,是專門榨老百姓血汗錢,我們要劫富濟貧’。打昊方和大亞的人,我能理解,可是到幸福小區鬧事,我就不明白了,常永金怎麼要打自己人呢?”
楚天齊注意到,王永新、彭少根、曹金海聽到這裡時,臉上都不禁一愕。他偷偷一笑,心裡話:好戲都在後頭呢。
彪子聲音繼續:“常永金可是鵬程公司的人,怎麼讓人到自己公司開發的小區鬧事,還讓打看門老頭,這太奇怪了。結果我的那幾個打手還把事情弄砸了,不但打了看門老頭,竟然還把趕來的技術科長打的夠嗆。”
高峰盯問:“說清楚點,常永金到底是何許人?”
彪子道:“常永金是鵬程公司的老人兒,是公司董事長張鵬飛的司機兼保鏢。”
聽到這裡,王永新和彭少根臉上神色速變,並迅速對視了一下。他倆的表情,都毫無意外的落入了楚天齊眼中。
音箱中的聲音還在繼續:“正因爲常永金是鵬程公司張總的人,我才極力和他套近乎,就是想讓他從鵬程公司幫我弄點輕包工活幹。這四次打人,他每次都答應幫我攬工程,還承諾總利潤額至少要達到三百萬。”
聲音忽然斷了,原來是王永新又用鼠標點了暫停,屋子裡隨即也靜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王永新才緩緩的說:“這個人的話可靠嗎?他說的事似乎邏輯不通呀,既然常永金是鵬程的人,爲什麼還讓人到幸福小區鬧事呢?”
曲剛回答:“是呀,我們一開始也疑惑。這個彪子是此案的重要嫌疑人,是被王耀光供出來的,而王耀光是昊方地產司機,也是曹陽被打案的內奸。就在我們調查覈實彪子交待的這些事情時,又得到了一個新情況,這個新情況是從省第一人民醫院獲得的。
鵬程投資的技術科長馬科長被打後,第一時間被送到了成康市人民醫院進行救治,當天下午鵬程公司把傷者轉到了省第一人民醫院。在到省裡後,第一醫院化驗了傷者嘔吐物,檢測出了大劑量安眠藥成份。鵬程公司當即要求醫院,不得外傳此檢測結果。我們的幹警是在昨天偶然獲得這一信息的,而且已經想辦法拿到了當時的化驗單,並諮詢了專業人士。
專業人士看過化驗單及其它一些檢測單據後,表示,傷者至少服食了十粒以上安眠藥,而安眠藥並非主動服食,大部分也沒有進入消化系統,應該是昏迷期間被人強行塞進去的。因爲其它檢測單據顯示,傷者體內安眠藥成份的濃度只有嘔吐物中同樣成份濃度的百分之二十。”
“怎麼會這樣?”王永新眉頭緊皺,眼睛盯着桌面,自言自語。
彭少根也是滿臉愕然。
和王、彭相比,其他三人倒是表情平靜,因爲他們已經先一步知道了安眠藥的事,只不過信息獲得過程與曲剛描述有些出入。原來,十一月十四日晚上,楚天齊正在公安局監聽的時候,接到了厲劍電話。厲劍告訴楚天齊,他有一個朋友是省第一人民醫院的,朋友告訴厲劍,看到了一張化驗單,是關於馬科長十月八日當天嘔吐物的,裡面有高濃度安眠藥成分。聽到這一消息,楚天齊馬上返回辦公室,並給曹金海打了電話。待曹金海到辦公室後,楚天齊講說了化驗單的事,還讓曹金海悄悄找成康市人民醫院張院長了解情況。在老同學做工作的情況下,張院長終於說了實情,說他們偷偷檢測了馬科長當天的嘔吐物,也在其中檢出了大劑量安眠藥成份,但幸福小區項目經理喬樑曾經警告過他們“不當說的不要說”,張院長才沒敢聲張。爲了保護張院長,也爲了隱去厲劍的參與,楚天齊才讓曲剛這麼講的。
王永新擡起頭來,說:“曲局長,你這麼一說,這案子也太亂了,何時才能找到真兇,怕是不能如期完成任務了吧?”
曲剛道:“真兇已經找到,就是鵬程公司,幾起被打案就是他們自編自導並參演的一出鬧劇。”
“幕後總黑手,導演、編劇、製片兼一身的人,應該姓張。”楚天齊在旁補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