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康市委七樓,第三會議室。
市委常委、市政府副市長、黨組成員等已經到位大半,到來的這些人們都不清楚會議內容,便小範圍輕聲議論着。
以往的時候,一般召開這種會議都會提前告之,並告之會議主要內容,讓大家做一些相關準備。可今天卻根本沒有留出準備時間,更沒告訴會議內容,只是在電話通知時,告訴四點開會,是市委常委擴大會議。人們接到電話的時間已經是下午三*點四十多,好多人乾脆摞下電話,就直接來會議室了。
“蹬蹬蹬”,一陣腳步聲響起,常務副市長彭少根進了會議室。
由於現場好多人都做過彭少根直接下屬,有的人現在也歸彭少根分管,而且彭少根還一度被傳要做市長,平時也非常嚴肅。因此,在好多人心裡,彭少根就是上級領導,也自然對其畏懼一些。現在看到彭副市長到來,好多人都閉上了嘴巴,但心裡卻仍在想着剛纔的事情。
“咔咔咔”,伴隨着女士皮鞋聲響,江霞走進了屋子。
看到這個女人,好多人不免心生感慨。在以前的時候,人們多注意的是這個女人的容貌和風韻,都把江霞看作是靠臉蛋上*位的人,有人更把其進步之路想的不堪,因此不免看輕這個女人。但是通過一件事,人們對江霞的認識又有了很大變化,那件事就是江霞榮升副書記。
在當時的時候,衆多入選“地下組織部名單”的人紛紛落敗,這個根本沒進入“名單”提名的女人,卻成功逆襲,讓好多人真是大跌眼鏡。人們覺得,這個女人不但臉蛋和屁*股優秀,就是這手腕也夠厲害。更厲害的是,竟然一直還兼任着宣傳部長,在整個常委中的話語權也越來越多。
就在人們對江霞其人感慨不已的時候,王永新進來了。雖然身爲男人,但王永新好多時候走路沒有聲音,就像家貓一樣。不過人們並沒把他看成逮老鼠的貓,反而在背後稱其爲“老王八”,這也怪不得別人,只怪他長着一副嚴重腎虧的尊容,老婆也確實給他戴過綠色的帽子。
好多人正面露着腹誹的笑容,卻發現那對小眼睛正看向自己,便趕忙收起笑容,也快速揮去了腦中不健康的想法,儘量把思緒拉到了會場中。
正這時,秘書小鄭走進屋子,把一個高級保溫杯放到了正面主位上。人們知道,會議即將開始,這個步驟是書記登場的前奏。
忽然,人們注意到,常委到了八名,加上即將到來的市委書記薛濤,還差一人,那就是楚天齊。這個場景和十一日那天的會議完全一樣,人們不禁心生疑問:難道楚天齊還被軟禁着?省安監局可是已經走了,而且礦井爆炸沒有人員傷亡,按說也應該把他放出來了呀。莫非……對了,一定是有人不準備放過他,今天的會議很可能就是處理他的,一定是。否則爲什麼讓大家週末加班呢?好多人給出自認合理的解釋,也不免唏噓,但唏噓的內容卻不盡相同,甚至反差極大。
“咯噔、咯噔”,女士皮鞋聲又起。人們知道,薛濤來了,這個聲音和江霞的皮鞋響動不同,這就是老女人和少婦的區別。想到“少婦”這個詞,好多人又把目光投向江霞,心生疑惑:她有男人嗎?她的男人是誰?
“咯噔”聲響越來越近,裡面好像還夾雜着“咚咚”的聲音。怎麼回事?還有男人同行?就在衆人疑惑不解的時候,薛濤出現在門口,但在薛濤身旁還有一個男人,一個人們認爲不會到來的男人——楚天齊。
他怎麼來了?爲什麼還是和市委書記一同前來?人們都瞪大了眼睛,想要發現點什麼。
就在衆人圓睜二目的時候,薛濤的眼睛卻眯了起來,看向屋子裡的一個座位,而那個座位正是楚天齊奔向的位置。
快步來到主位坐下,薛濤面色陰沉的說了話:“今天的會議室是誰佈置的?”
“我和……我。”陳家良支吾着,看了眼黨辦主任,從靠牆座位站了起來。
“那你是怎麼佈置的?連這麼點兒事都辦不好?”薛濤說到這裡,轉向王永新,“政府領導也應該多教教,多關注一下。”
知道薛濤對自己有氣,王永新假裝沒聽明白,繼續低頭看着面前的筆記本。
此時,黨辦主任嚴於宙趕忙起身,快步走到牆角桌子前。他拿起上面的一摞桌籤,找到了打印着“楚天齊”三字的那個,快速放到了楚天齊面前桌上,並衝着楚天齊歉意一笑,然後纔回到了自己座位。
看着剛纔的這一幕,人們意識到,剛纔的猜測可能錯了,很可能是大錯特錯。
薛濤的臉色緩和了一些,掃視衆人後,輕咳兩聲,說了話:“開會。”稍許停頓,她接着說,“同志們,做什麼事情都要講規矩,尤其一些常識性規矩更不能壞。擺放桌籤一事,可能好多人認爲事情不大,但這卻反映了一個人的工作態度。同樣是在市政府工作,有的人工作就不到位,經常發生諸如剛纔這類丟三落四的事,而有的人卻是做的既紮實又兢兢業業。遠的不說,就拿近期發生的礦井爆炸來講,爲什麼能夠不傷亡一人?”
對呀,爲什麼呢?好多人都聽出了味,都把目光投到了楚天齊身上。
“有的人可能認爲是巧合,但我不那麼看,這主要還是市裡主管領導要求到位,管理到位。試問,全國這麼多次礦井爆炸,有哪次能夠不傷亡一人?反正我以前是沒聽說過,這次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難道還不說明問題?可能還會有人把這歸於偶然,那我說你錯了,錯的很離奇。這是偶然嗎?偶然往往蘊含着必然。你們知道嗎?楚副市長光是相關的現場筆記、檢查記錄就做了好幾本,有時間、有數據、有總結、有歸納,那是條分縷析,任何一本拿出來,都可以整理出多套學術報告……”薛濤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同時還用手筆劃着,筆劃着筆記和記錄的厚度,筆劃着輔助說明的內容。
聽着這個女人口中不時蹦出的溢美之詞,王永新非常不屑,不屑這個女人的臉皮之厚。前些天還把人家說成罪魁禍首,接上一個電話後,就把小傢伙誇成了一朵花。肯定那個電話至關重要,肯定電話中有這個女人懼怕的內容。
市委書記能一口氣誇一個人二十分鐘,而且用詞還不帶重樣的,人們都不禁給薛濤下了一個字的評語:高。當然,每個人對“高”字的釋義卻不同,好多人完全是貶義的。
停頓了一下,薛濤轉向了楚天齊,臉上滿是笑模樣:“像是楚天齊這樣未雨綢繆,把好多工作做到提前的同志,不能說是沒有,但在成康黨委和政府中卻也是鳳毛麟角。我們在座的這些同志,要多多向他學習,取長補短,以把本職工作做的更好,更優秀。
對於這種事事想在前,又處處身先士卒的同志,市委和政府也要多多關心,不能讓同志操勞過度。正因爲對楚天齊同志辛勤勞作的體諒,正因爲對楚天齊同志佈置工作的信任,我才以市委班子班長的名義,強迫他進行休息。就是在休息期間,楚天齊同志也一直以關注着礦井爆炸事故的善後事宜,並且讓非常優秀的曲剛同志代替他衝在第一線。果然,曲剛等同志不負楚市長所託,不負重望,安全、高效、優質的完成了這項光榮任務。”
聽着市委書記的滔滔不絕,人們臉上都露出了笑模樣,都覺得這個女人確實厲害,“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手段厲害。明明是拿打壓楚天齊向省領導買好,可現在卻說成了是對楚天齊的體諒和關心,那天大家可是都在現場聽着呢,誰都不是傻子,誰也沒有忘記呢。同時人們也不禁疑惑:怎麼僅僅事隔六天,薛濤的態度就出現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這到底是爲什麼呢?
五點多的時候,市委擴大會議結束,整個會議期間,主要就是薛濤講話,講話內容全都是對楚天齊的讚美之詞,也不乏奉承之語。
大家都知道,這是薛濤變相給楚天齊平*反,變相向楚天齊承認錯誤呢。但卻又覺得薛濤也太那個了,前後態度反差之大,很失市委書記的身份。
面對薛濤的肉麻之話,楚天齊沒有沾沾自喜,而是在薛濤講話結束後,做了適當的謙虛,以免引起大家對自己的反感。
……
會議結束後,楚天齊沒有在會議室多做停留,而是快步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想着今天的一系列事情。
在江霞從自己辦公室離開的時候,楚天齊還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麼,但當薛濤再次打電話時,他才明白事情的起因。原來,薛濤接到了中央宣傳部門下屬機構的一個電話,要楚天齊配合拍攝一部記錄片,記錄片的主人公是一個“老革命”。薛濤告訴楚天齊,那個“老革命”是徐老。
當時聽到“徐老”二字,楚天齊立刻想到了徐大壯,想到了在玉赤縣老幺峰抗戰根據地的事。可他又不明白,拍徐大壯的記錄片爲什麼要找到自己,自己也僅是見過徐大壯寫的一幅字而已。
“叮呤呤”,手機鈴聲響起,打斷了楚天齊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