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六日凌晨五點,楚天齊打開屋門,走進縣長辦公室。本來剛離開四天,屋子裡乾乾淨淨,什麼東西也沒少,所有物件擺放的位置都沒變。可他心裡卻感覺空蕩蕩的,也有些煩亂。
坐到椅子上,怔了怔,楚天齊拿出一支香菸點着,吸了起來。看着嫋嫋升騰的煙霧,楚天齊煩亂的頭腦漸漸清靜下來,但心中的疑惑卻更甚了:怎麼會這樣?絕對不可能?可這事又如何解釋?
“篤篤”,寂靜的凌晨,這種聲音顯得特別響亮。
“老喬嗎?進來吧。”楚天齊擡頭,望着門口方向。
“是我。”屋門打開,喬海濤應答着,走進屋子。
“到底怎麼回事?”說話間,楚天齊示意了一下,“坐。”
喬海濤坐到椅子上,嘆了口氣:“縣長,是這樣的。昨天晚上我正在省城二妹家,忽然電話響了,是胡廣成打的,他第一句話就是‘喬縣,出事了’。我當時第一反映,就是教授他們遇到了什麼麻煩。自從兩位教授來了以後,我就當面向胡廣成安排,必須保證兩位教授的絕對安全,否則有什麼閃失,誰都擔不了責任。別的事上胡廣成經常唱反調,在這事上倒是沒含糊,直接安排刑警隊一名叫楊茂成的副隊長,帶着一名刑警小趙,穿便衣跟着。兩人幾乎一直不離左右,每天跟着教授去鄉下,到地頭,即使晚上休息,也會有一人住在隔壁。”
聽到對方扯的有些遠,楚天齊就想插話打斷,但還是忍住了。
還沒等對方插話,喬海濤引到了正題:“結果胡廣成說不是教授有事,是劉拙出事了,大致說了事情經過。接完電話後,我馬上就往回趕,然後給你去了電話。我也剛回來時間不長,直接去了公安局一趟,出來就到了縣長這兒。
據胡廣成講,昨天晚上,副隊長楊茂成向小趙做過安排後,從縣賓館返回家中。在走到半路時,聽到有女人大呼小叫,說是有人耍流氓。楊茂成趕緊把車開了過去,停在路邊,詢問情況。女人立即上前,自稱姓姚,是開文化禮品店的,說是有人非禮員工。楊茂成亮明自己的警察身份,讓那女人上車,快速開車向目的地奔去。
上車後,姚女士講說了相關過程。她說這幾天去市裡看親戚,由店員小霞照看店面,還囑咐她天黑就關門,以防有壞人。姚女士在七點多回到縣城,打出租到半路下車吃飯,剛下車走了兩步,就接到小霞電話,說是有人耍流氓。聽到小霞所處位置與自己所在地點很近,姚女士慌亂之中,趕忙向目的地跑去。跑着跑着,纔想到打電話報警,可是手機卻不知道丟哪去了,只得在路邊大喊,想着找熱心人報警或是幫忙抓流氓。
很快,楊茂成和姚女士到了那個小區,上樓敲開防盜門,是一個衣衫不整的女孩開的,女孩就是小霞。小霞已經雙眼紅腫,還在“嗚嗚”哭個不停,問什麼也說不清。楊茂成進到臥室,看見牀上躺了個男人,男人滿身酒氣,也是衣衫不整,呼呼打着呼嚕,他覺得人有點面熟,卻一時想不起來。正這時候,有幾個鄰居趕到,說是聽到屋裡有人喊抓流氓,幫着女孩報了警。
說話間,轄區派出所警察來了,是接到指揮中心處警電話來的。出警副所長認出了所謂的流氓,是縣長秘書劉拙,就悄悄和楊茂成說了,兩人商量着不能聲張。看出兩人在一旁嘀咕,那幾個鄰居不幹了,說是警察要徇私舞弊,就嚷嚷着要告他們。楊茂成等人沒辦法,只好把劉拙和小霞直接帶回了局裡。
人還沒到局裡,羣衆電話先去了,要求嚴懲兇手,給受害者以安慰,給全體老百姓有個交待。回到局裡以後,馬上對小霞做筆錄,劉拙還一直呼呼睡着。等我接到胡廣成電話,趕到公安局的時候,筆錄已經做完了。”說着,喬海濤把一沓紙張遞過去。
接過紙張,楚天齊仔細看着筆錄上的內容,重點看了受害人對事情的講述。
問:講講事情過程。
答:嗚嗚(哭)。我是去年剛畢業的大學生,畢業以後一直沒有合適工作,就先找零活幹。今年四月十二號,我在麗麗文化禮品店找到了賣禮品工作(禮品店店主姚麗麗),麗麗姐對我很好,管吃管住,還預支了我半個月工資。五月三號那天,店裡來了個高高大大的男孩,男孩稍微有點黑,不過看着挺文靜的。男孩買了兩支毛筆,說是不忙時候練練書法。我見他挺像文化人,就多聊了幾句,對這個男孩印象挺好的。
接下來兩天,這個男孩幾乎天天來,每次來都買一點東西,跟我聊上挺大一會兒。在聊天的時候,我知道男孩姓劉,在縣政府工作。見男孩談吐文雅,彬彬有禮,我對他很有好感,就想進一步交往。他連着幾天來這兒,肯定也是對我印象不錯。今天下午他又來了,買了一沓宣紙,說是這幾天不太忙,就寫的多一點。我對書法也挺感興趣,就是寫不好,便向他請教,他說可以教我。
當時我也鬼迷心竅,就跟着去了他的住處,果然看到他寫的挺好。他教我寫了一會兒,留我吃飯,我就留下來了,飯是兩人一塊做的。吃飯時兩人喝了點酒,我多少有些頭暈,就靠在沙發上休息,可是不知怎麼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我覺得有人在親我,睜眼一看是劉哥。
我沒有心理準備,很害怕,就往開推他,可他那麼大勁,我根本推不動。他不但不鬆手,還一手摟着我,一手拿起酒瓶灌了半瓶白酒,說是這樣更夠勁、更刺激。忽然一下,我身上沒有一點勁,意識也更模糊,只覺得他在脫我的衣服,還壓到了我身上,後來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等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衣服都被撕壞,他躺在一邊打着呼嚕。我一下嚇壞了,不知道怎麼辦,就趕緊給麗麗姐打電話,胡亂套上了衣服,一直等到麗麗姐和警察到了那。
問:你確定是他抱着你?
答:確定,絕對是他,就是劉拙耍流氓。雖然我當時有些迷糊,不過還是認出了他那張臉。他當時還說他喜歡我,想和我好,說他是領導秘書,手裡有權利,還可以幫我安排工作。
問:他究竟對你做了什麼?
答:我,我,嗚(哭)。我只記得他親我,在我身上亂*摸,撕扯我衣服,再後來只覺着他壓到了我身上,其餘的就什麼也不記得了。
問:你感覺身上有什麼異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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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我,我疼,那疼,好多地方都疼。
問:到底哪裡疼?
答:嗚嗚(哭),就是那,下邊,嗚嗚(哭),女人的……嗚嗚(哭)。
注:由於受害人情緒過於激動,哭的渾身發抖,思維也不太清楚,說話顛三倒四,詢問暫告一段落。
仔細看了兩遍詢問筆錄複印件,楚天齊放下紙張,問道:“劉拙到現在還沒醒來?他體內酒精含量是怎樣的?”
“我去的時候,他還沒醒來,抽血化驗剛剛出結果,酒精嚴重超標,含量達到了每百毫升一百二十毫克。”喬海濤說,“如果開車的話,早已是醉駕了。”
“一百二,一百二,那也該醒來了呀。”唸叨過後,楚天齊忽然道,“馬上給他進一步檢測,看看血液裡還有什麼成分?你想辦法偷偷弄點他的血液,換個地方檢測,把血液也給我一份。”
喬海濤微微一楞,神情嚴肅的應聲:“好的,我馬上去辦。”並迅速站了起來。
楚天齊叫住喬海濤:“等等,對那個小霞也要化驗,化驗他的體*液,化驗血液成分。”
“明白。”喬海濤答過之後,轉身離開了縣長辦公室。
“叮呤呤”,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看到上面來電顯示,楚天齊趕忙接通了:“媽,這麼早?”
“天齊,你在哪?是不喝多了?你這一夜不回來,我心裡一直不踏實。”電話裡是母親尤春梅的聲音。
“沒喝多。不是跟你說了嗎?晚上不回去。”楚天齊回了一句。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用不用等你吃早飯?”尤春梅追問聲繼續傳來。
楚天齊道:“單位有急事,我連夜趕回來了。正準備跟你們說呢,又擔心影響你們休息,就打算一會兒再打電話。”
手機裡停了一下,接着傳出急切聲音:“有什麼急事,不是你有什麼事吧?”
“我,我能有什麼事。”說到這裡,楚天齊壓低了聲音,“媽,跟你說個事,你可千萬不能出去說,現在這還是個秘密。有上邊大領導要來縣裡,我們得準備接待工作。”
“有大領導去縣裡,那得回去。你也千萬別說,要保密。”手機裡聲音至此,戛然而止。
楚天齊只能這麼說,否則真解釋不清,實情是肯定不能講的。
“叮呤呤”,鈴聲又起。
看到來電顯示,楚天齊不由得微微皺眉,沒有立即接通。想了想,才按下接聽鍵。
手機裡立刻傳來一個聲音:“小楚,劉拙不會出什麼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