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委們彙報過以後,副縣長們也陸續到來,個別科局長也來彙報。其實正如喬海濤所說,彙報只是一個幌子,這只是人們的一個藉口,請楚書記“坐坐”纔是真正目的。能夠請到書記更好,即使書記不能前往,最起碼也表明了自己的尊敬態度。
而楚天齊對於這些邀請,都是一個辦法,沒有徹底拒絕,卻也給出了同樣的藉口:回家期間應酬有些多,適當推幾天。
儘管人們沒有刻意通氣,但與個別要好者還是做了簡單交流,互相之間都知道了書記的那個說辭。此時大家都意識到,書記那就是推脫之語,就是爲了不顯生硬的一種拒絕方式。於是好多人心裡就平靜下來,反正書記也不只是拒絕我自己,那麼多領導不也拒絕了?但個別領導卻覺得有些彆扭,書記即使不能都參加,也得有選擇、分層次的拒絕吧,怎麼把我和那些小科長們混同了?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很快便過了正月十五。從正月十六這天開始,單位已經不再留人值班,而是變成了正常上班。
在正月十六下午兩點半,縣委又召開了擴大會議,縣委常委、副縣長、黨組成員等全部參加,個別委辦負責人也列席了會議,楚天齊主持會議。
這次會議其實就是“收心會”,每年春節後,無論是省、市、縣、鄉都要召開這樣的會議,一般都在正月十八召開。雖然有時沒直接點出“收心會”三字,或是有更堂皇的會議名稱,但裡面都會涉及到“安心工作”這樣的內容。
這次會議也是如此,縣委那邊主要由嶽雯、夏茂成表態,政府這邊是柯揚、王曉靜做了發言,當然其他與會者也給了說話機會。
在衆人發言完畢,楚天齊做了講話。身爲縣委書記兼縣長,楚天齊的講話就要既有高度,也要有具體要求。這些內容大家都懂,但楚天齊依舊講的很認真、很嚴肅,還對一些重點項進行了強調和解讀。
聽到書記做完總結,人們認爲會議要結束了,都等着“散會”兩字,個別人甚至盤算起了會後的一些事宜,盤算起了如何歡度週末。
楚天齊並沒如人們所預料那樣,而是揮去嚴肅神情,換成滿臉笑意,講出了另外內容:“今天晚上六點半,我請客!”
什麼?請客?這是哪跟哪?人們收回了已經走神的大腦,換做了濃濃的疑惑。
楚天齊又做了補充:“地點是縣政府賓館,具體哪個房間問劉拙。今天是我個人請客,誠心請在座各位都去,但並不強求。如果哪位有特殊情況,去不了,和劉拙打聲招呼即可。散會。”說完,起身離開了屋子。
在一愕之後,人們紛紛奔向劉拙,詢問着關心的事宜。
可劉拙也只能告訴人們具體就餐地點,對其它問題則都回以了三個字:不知道。
……
下午六點,縣政府賓館“聚賢廳”佈置一新,劉拙和另一名副主任站在廳門口,迎候着到來的貴賓。其實他倆在下午五點就已經到了這裡,親自安排了餐具配套、上菜順序、起菜時間等內容。
“聚賢廳”是政府賓館最小的一個宴會廳,平時最多擺放十張餐桌的樣子,一般爲戰友或同學聚會所用,也常做爲婚宴前後“謝客”場所。
今天這裡的餐桌擺放有了變化,那些直徑一米五的十人臺全部撤走,換成了三張大的桌子。但這三張桌子也不一樣大,擺在正北的主桌更大一些,是十五人臺,不過現在只擺了十一張椅子,另外兩張是十二人臺。
桌上已經鋪就嶄新的米白色檯布,紫色口布做成了花瓣造型擺放,酒杯、筷子、湯匙等也全都按位放好。高腳杯晶瑩剔透,啤酒杯杯體適中,白酒杯小巧精緻,分酒器造型新穎,用這樣的杯子暢飲,一定會舒爽無比。每張桌子正中,都擺放着兩瓶白酒、一瓶紅酒和幾聽飲料。
開始有人來了,最先到的是曲勇、楊福瑞、高佳明等人,他們被安排到了離門口較近的十二人桌上,所有來的科級人員都坐這張桌。
政府副縣長、人大副主任、政協副主席也陸續到來,他們的座位在另一張十二人臺。
縣委常委們也開始來了,夏茂成是第一個到的,然後陸陸續續有人到來。他們的位置好找,都在那張十五人臺上,而且上面擺放着桌籤,位置一目瞭然。
隨着人們的到來,茶水、水果、瓜子、糖果等擺上了桌子。人們一邊吃着東西,一邊閒聊着,但都不禁納悶:今天大領導請的是什麼客?雖然心裡犯嘀咕,但卻沒人問出來,儘管這裡是吃飯場合,但人們也要注意有些話該不該說。
六點二十多的時候,兩張十二人臺全部坐滿;主桌也坐了八位,只有正面三個位置還空着。劉拙適時上前,撤掉了主桌上所有的桌籤。
剛纔還有些嘈雜的屋子,忽然靜了下來,人們都甩頭看着門口方向。其實人們剛纔一直都在注意那裡,只不過是一邊吃着東西,一邊閒聊,一邊若無其事的看着那個方位。
在衆人目光注視下,二男一女走進屋子,正是縣裡在職的三位正處級領導:縣委書記兼縣長楚天齊、人大主任姚雪燕、政協主申海林。
衝着人們揮了揮手,楚天齊和姚、申二人向主桌走去。
來在主桌近前,楚天齊一指正中主位:“姚主任請!”
姚雪燕連連擺手:“書記、縣長大人,你可不要折殺我這個老太婆了。今天書記親自在樓下等候我和老申,還禮讓我走在中間,我已經受寵若驚。見你一片至誠,不忍拂了書記美意,也就以“年長、女性”恬爲受之了。可現在你要讓我坐在中間,那是萬萬使不得。”
“姚主任,你是長者,又是老前輩,坐在這裡理所當然。”楚天齊繼續謙讓着。
“不,不,鞋當鞋小不能走了樣。書記的氣度令我等讚賞,但我也不能不識規矩,我是萬萬不能坐這裡,也不敢坐這裡。”說到這裡,姚雪燕直接坐到主位左側,“年老失禮,我這老太婆先坐了。”
“主任,你這……好好。”楚天齊停了一下,示意申海林,“申主席,我們也坐吧。”
“謝謝書記!”申海林坐到了主位右側。
楚天齊自是坐到了主位。
接受到劉拙的指令,水果、瓜子等紛紛撤下,涼菜開始上桌了,服務員忙着倒起了酒水。
此時人們發現,主桌坐的全是縣委常委級別的人,副處級是在靠裡的十二人桌,另一張桌的人正、副科都有。人們還注意到,最邊上這張桌的人雖然級別不同,職務也不盡相同,但卻有一個共同點——都是楚天齊的人。
儘管所有位置全坐上了人,儘管每桌都有各自的特點,但人們仍不禁疑惑:書記請的到底是什麼客,爲什麼會是這些人,又爲什麼會把這些人放到同一個房間?在座的人全都是公務員,深諳官場長幼尊卑,也一直遵守着這個規則,對於這種反規則現象實在想不通。
酒已斟滿,涼菜已上齊,熱菜也上了四道。向着桌上衆人點頭致意,楚天齊人站了起來,其他人也要站,被他攔住了。
現場所有人全看向主桌,看向主位上的年輕人,想聽聽書記說什麼,想知道請客的緣由到底是什麼。
微笑的掃視全場,楚天齊說了話:“在座大多數人都表示,要請我坐坐,我允諾大家,向後推推時間。今天咱們坐到了一起,我也就落實了對大家的允諾。”
什麼,什麼?人們更疑惑了。書記今天請吃飯,就是爲了兌現承諾?有這個道理嗎?好像說不通吧。
楚天齊接下來的話,回答了大家的疑惑:“當然了,我也不僅是爲了履行允諾,而是早有這個打算,在初八來縣裡之前已經有了。我爲什麼請大家呢?是爲了和大家分享我的一個喜訊:我結婚了,在元旦那天領的證。”
結婚?一楞之後,全場立即響起掌聲,和此起彼伏的祝賀聲:
“恭喜書記!”
“祝賀書記!”
“書記新婚大喜!”
不知誰來了一句:“早生貴子!”
“哈哈哈……”人們都笑了起來。
“既然結婚了,該履行的義務自要履行。”楚天齊也笑着說:“今天大家坐到一起,沒有什麼書記、縣長,大家都是我的同事,都是爲我楚天齊捧場。所以大家一會兒不要拘束,在不喝醉、不鬧事的前提下,儘管敞開了喝,這是我此次來專門帶的酒,管夠。幾乎所有婚禮上,必不可少要有香菸,只是現在已經有明確的禁菸規定,我們在這個場合吸菸是不合適的。不過這個禮節不能少,一會兒劉拙會給每人發一包,請大家帶走,到允許吸的場合再吸。”
“好,書記英明。”立即有人響應。
劉拙已經適時起身,給每人面前放着香菸。
“來,大家共同舉杯,謝謝捧場!”說着,楚天齊端起了面前的酒杯。
人們手端酒杯,紛紛起身:“恭喜書記,賀喜書記!”
“呯”,各桌碰杯之後,人們紛紛一飲而盡。
今晚,註定是一個暢飲的夜晚,註定是一個歡慶的夜晚!也註定是令好多人疑惑不解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