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沃原市的第二天,副市長兼公安局長柯猛來了。
自從那次見識過“猛車”後,柯猛大徹大悟,不再繼續與楚天齊爲敵,反而對楚天齊非常尊敬,真正的奉爲領導。
今天柯猛依舊不例外,進門便說:“楚市長,向您彙報一下工作。”
楚天齊站起身來,擡手示意:“柯市長,請坐。”
說了聲“好”,待對方落座,柯猛才坐到椅子上,然後道:“楚市長,張鵬飛逃跑、喬陽失蹤的協查函已經下來,您知道這事了吧?”
楚天齊答非所問:“你怎麼看?”
柯猛直接道:“不用說,張鵬飛能在重重警力下逃跑,一定有人相助,應該並非一人,否則他絕不可能逃脫。做爲直接看管人,喬陽絕對難逃干係,他現在跟着同時失蹤,就是印證。因此這既可以看作兩案,更能歸爲一案,如果取得一案突破,另一案偵破也必將取得進展。
對於張鵬飛這個人,我查了一下相關資料,知道他在沃原市發展過產業,不過那都是一年前的事了。近半年以來,這些項目已經基本全部撤出,所剩寥寥無幾,而且也全都與他分離開來。因此,他躲到沃原市的可能性不大,應該也不會與這裡聯繫。不過我們依然會調查那幾個項目,以期找到與他藏身有關的線索。
以前喬陽一直在沃原市發展,也一直在沃原市警務系統工作,這裡好多人員都是他的同事或下屬,需要我們特別關注。不過鑑於這一點,他應該會極力避開沃原,現在不應該會和這邊的人聯繫,只能是從以前的點滴尋找線索。但他的家人要成爲關注重點,這也是他無法割捨的。”
對方對於張鵬飛的分析,楚天齊比較認可,但對喬陽的分析,楚天齊有不同看法,於是講說起來:“喬陽是警務科班生,又一直在警務一線工作,專業技能與知識、經驗都很豐富,因此他反偵察能力很強。幾年前在省委黨校的時候,我就發現了他這點,也小小的過了幾招,確實有點道行。對於自己的專業,喬陽很是自負,這已經不是一次表現出來過。
按常規來講,以現在這種情形,他應該避開這裡纔對,但正是緣於自負,他可能會實踐一把‘最危險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而且他在沃原市工作、生活了幾十年,對於許多地方,尤其是躲避之所,應該會更熟悉,因此也要仔細排查。不過在排查的時候,更要注意方式,不要給人‘無辜株連’的感覺。”
“您說的有道理,我們在安排工作時,會重點部署。”說到這裡,柯猛嘆了口氣,“哎,當初看喬陽是個好苗子,局裡對他也不吝提拔和培養,不曾想竟是一個見利忘義、喪失原則和信仰的人,在這點上,我是失職的。”
嚴格來說,柯猛在使用喬陽上的確有失察之責,但現在卻不宜那麼去講,於是楚天齊道:“誰也有走眼的時候,及時糾正調整即好。”
“謝謝楚市長理解,我們一定全力以赴協助省廳捉拿二人。我是這麼考慮的,打算由雷副局長親自掛帥,由他領導、指揮全市協查。”柯猛講出了基本安排。
“柯市長是老警務,又做市政府領導多年,考慮問題要全面的多,你的安排一定更科學、更合理。”楚天齊給予了對方肯定。
“既然楚市長也覺得可行,那我馬上回去安排。”打過招呼,柯猛離開了屋子。
看着柯猛離去的背影,楚天齊很是安慰,也很高興,慶幸對柯猛的收服。
“叮呤呤”,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看了眼來電顯示,楚天齊按下接聽鍵:“高強,怎麼說?”
“回來以後,我帶人重新排查了整個現場,線索非常有限,沒有實質性內容。無論是關押場所,還是逃脫路線,竟然全都沒有監控錄像,時間正好是案發時間段。初步分析,應該是監控線路臨時脫開,但究竟何人所爲,又是怎麼做到,還不得而知。尤其做手腳時爲何沒有錄像監控,更是十分蹊蹺。”高強簡單講說了情況。
這個情況在楚天齊意料之中,他早已意識到,這是一起蓄謀已久、考慮周全的協同作案。於是沒再追問,而是問了另外的問題:“看押場所沒有有利發現,其它的線索呢?”
手機裡馬上回復:“當時一同看守的,共是三個人,其中喬陽是負責人,那二人是具體執行者,一個看監控,一個在現場。就在案發前,那二人先後拉肚子,多次去廁所。就是在這期間,張鵬飛和喬陽都不見了。據那二人講,當時不到凌晨四點,兩人都拉得有些虛脫,便在離開廁所後,直接回了宿舍。而且兩人還不在同一房間休息,都以爲對方會回去堅守,還都睡着了。等到早上八點換班時,新到人員才發現張鵬飛和看管人員都不在了,此時那二人也正好先後到來。目前正對那二人進行仔細調查,另有一些人員也在被調查之列。
調閱關押場所附近監控,目前有三輛無牌照車輛可疑。三輛汽車還分別駛向三個方向,全都進入了監控盲區,疑似直接進了山區。目前我們正組織警力,對這三輛汽車進行跟蹤排查。於此同時,收費站、檢查站也安排了警力,並且在重要路口、主要街道張貼了協查通告,通告上有照片和具體說明。
根據情況,我們計劃對張鵬飛和喬陽的親人調查,但由於張鵬飛身份有些特殊,暫時沒有提這個想法,估計批覆也得一定時間。不過對於張鵬飛、喬陽平時經常出入的場所,已經進行了布控,希望能有所收穫。以前的時候,每在關鍵時刻,老師都能施出奇招,今天就再給我一個吧。”
楚天齊笑了:“這是你們警察的事,你們又整天接觸這案子,我只是一個政府公務員,哪有那麼多所謂的奇招。我可以給條建議,那就是對一些可疑現象的關注與分析。不用說,能從那裡邊逃出來,根本不是張鵬飛自己能辦成,也不是喬陽幫忙就行,而且也肯定不是臨時起意。
所以,要倒推這些天的事情,尤其是從把案子交給經偵隊以後。在這起案子中,經偵隊的漏洞在哪,隊長、副隊長有什麼失職的地方,案發前幾天有何異常?這都是必須重點關注的。當然,這樣的調查範圍與幅度,你的權利未必能夠輻射,還需要周廳長支持,甚至需要劉廳長親自放話、撐腰。”
“我也是這麼考慮,只是劉廳長現在國外,周廳長也得明天才回來,可這時間耽擱不起呀,這也正是我着急的地方。”高強講出了憂慮所在。
楚天齊說:“即使再着急,也不要越權,尤其這個時候更不要授人以柄,你們現在可以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去做。你一定要等到周廳回去,向周廳彙報,由他和劉廳長溝通。”
“好吧。”應答一聲,又請教有無指示後,手機裡沒了響動。
放下手機,楚天齊腦中又出現了一直以來的幾個疑問:
剛換人不久,周子凱、高強剛移交不久,就發生這樣的事,巧不巧?
事情發生在劉廳長出國,周子凱和高陽又雙雙出差期間,巧不巧?
此案發生在由魏公亞分管,喬陽直接負責期間,巧不巧?
由周子凱、高強換成魏公亞、喬陽,常務副廳長會是無意安排嗎?
喬陽近來一直追隨魏公亞,魏公亞又與張鵬飛有着千絲萬縷聯繫,而且魏公亞也和那個傢伙有交往,魏公亞在其中充當了什麼角色?僅是失職嗎?
……
一整天當中,楚天齊不時考慮疑問,但直到晚上回了別墅,也沒有一個準確答案,反而更顯得撲簌迷離。
看看時間已將近晚上十點,楚天齊便準備洗漱一下,就去睡覺。
正這時,手機“叮呤呤”響了起來。
看到屏幕上來電顯示,楚天齊微微一楞,腦中搜尋着這個號碼。
很陌生,確實一次也沒來過電話。
一通鈴聲響過後,二通鈴聲再起,還是剛纔那個號碼。
不再遲疑,楚天齊按下接聽鍵,“喂”了一聲。
“天齊,說話方便嗎?是我,這是一個從未用過的新號。”手機裡是一個女聲。
聽着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楚天齊遲疑了一下,才說:“說吧,什麼事。”
“我剛去我家老房子,發現有人進去過,房門和窗戶又沒損壞,肯定是他去過了,那房子只有我倆有鑰匙。他不是被抓了嗎?怎麼又……”停了一下,對方又說,“就是在這間老房子裡,我發現了一個本子,上面寫着你的名子,還有‘女人’、‘孩子’這樣的字樣。我擔心他對你不利,也對你周邊的人不利呀。”
是呀。剛纔只顧想着爲什麼,自己應該加強防備纔是重點呀。想到這裡,楚天齊道:“謝謝你的提醒!你還好嗎?”
對方沒有迴應,但也沒有掛斷電話,粗重的呼吸聲傳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