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主任手中拿着的盒子,楚天齊當然認識,於是答道:“手機盒子。”
“哦?空的嗎?”金主任用戲虐的口吻說道。
“不是,裡面有手機。”楚天齊如實回答。
“這又是怎麼回事?”金主任晃着手中的盒子,說道。
楚天齊回了四個字:“朋友送的。”
“朋友送的?”金主任的口吻滿是懷疑,“剛纔你可是說沒有朋友送的貴重東西了,現在怎麼又出來了?一萬元的東西,在你眼裡應該也還算的上是貴重物品吧?”
“我剛纔忘記了,確實是朋友送的。”楚天齊硬着頭皮道。
在剛纔金主任問話的時候,楚天齊其實也想到了這部手機。但他思考再三後,還是沒有說出來。因爲他沒有想到,對方會來搜查這一手,而且這部手機確實是朋友送的,並不存在利益交換,自己心裡是坦然的。如果自己說出來的話,又會把歐陽玉娜牽扯進來,說不準也會對歐陽玉傑造成一定的影響。自己雖然曾經幫過歐陽玉娜一次,但玉娜包括她的哥哥已經對自己幫了很多忙,自己怎麼也不能把他們兄妹二人扯進這潭混水中。
“哼,忘了?這個理由站的住腳嗎?”金主任鼻子哼了一聲,輕蔑的說道。然後又對着牛正國道,“老牛,你說呢?”
牛正國沒有回答金主任的問話,而是對着楚天齊道:“楚天齊同志,就算是忘了。那你說一下具體是哪個朋友送你的,他又和你什麼關係?爲什麼要送你?這可是一萬元哪,不是小數目!”
“老牛,你這是什麼意思。”金主任不滿的說道。
牛正國回了一句:“我在例行問話,如果不需要的話,我可以閉嘴。”
金主任被牛正國一時噎得說不上話來。
楚天齊從牛正國的話裡,聽出了一些不同的意味。首先他用的是“就算是忘了”這樣的說法,顯然是對自己的解釋不信服,確實自己就是在撒謊,因爲自己肯定沒忘,而是沒有說。其次他又給了自己解釋的機會,讓自己自圓其說的機會。最後還給了自己善意的提示,可謂用心良苦。
從牛正國和金主任的對話中,楚天齊還感覺到,今天金主任到來,沒有和牛正國通氣,更不會提前有這方面的交流。但縣紀委有義務配合市紀委,所以牛正國只是配合做記錄,不願意多說話。尤其剛纔的那句話,也是在對金主任表達不滿,不知道是因爲金主任對牛正國的無視而不滿,還是對金主任今天採取的方式不滿。
楚天齊從內心感謝牛正國說了公正話,並給自己解釋的機會。可自己不能說出實情,因爲他從金主任今天的作爲看出了一些端倪,似乎金主任是有備而來。現在一萬元的手機已經擺了出來,自己掙的工資買不起,恐怕歐陽玉娜的工資也未必買的起,所以她買手機的錢只能是哥哥或家人給的。如果自己說出歐陽玉娜的話,那又會引出金主任一系列的刨根問底,不但於事無補,反而會牽連無辜的人。
想到此,楚天齊說道:“具體是哪個朋友送的,我現在也忘了,一時真想不起來,能容我想想嗎?”
金主任冷笑一聲:“楚天齊,你的忘性還真不小啊,可不可以理解成你收到的東西太多啊?”說到這裡,他的聲音更加冷酷,“可以給你想的時間,但是必須得換個地方了,你得跟我們走。在規定的時間、規定的地點交待問題。”
楚天齊心裡又是“格登”一下,聽金主任的口氣像是要“雙規”的架勢,他不由得思緒翻騰起來。
牛正國適時的說了話:“楚天齊,你想起來沒有,現在說出來還不晚,否則你只有跟金主任走了。”
“老牛,你……哼。”金主任話說到半截,不再理會牛正國。
金主任忽然從包裡拿出一個信封,並從裡面抽*出一張紙條,拍到了桌子上,大聲道:“楚天齊,你不要心存僥倖,看看這是什麼?”
楚天齊接過紙條,只見紙條上面打印着“在五節檔案櫃從上面數第二層的櫃子”的內容。看到這樣的文字,楚天齊就是一驚,他徹底斷定金主任是有備而來了。剛纔金主任中途要走,只不過是個假動作而已,是爲了麻痹自己,爲達到搜查目的而拋出的迷惑彈。
金主任“嘿嘿”一陣冷笑:“證據確鑿,你還有什麼要抵賴的,我們手裡還有其它證據,要不要給你看看?”
楚天齊沒有理會金主任,他不明白金主任怎麼會有這樣的內容。他的大腦飛快的運轉着,手也不由自由攥的緊緊的。
“怎麼?想毀滅證據?不要徒勞了,這只是從複印件上裁下的內容,這樣的備份我們有很多。”金主任得意的說道,“到底交不交待?再給你十分鐘的時間,如果還不說實話,那就只有請你一起去了。”
想到對方是有備而來,楚天齊已然明白,金主任就是來查自己所謂的“問題”的,無論說或不說,他都會弄出點事的,而且可能還會牽扯到他人。與其這樣,自己乾脆就什麼也不說了,看他能把自己怎樣?楚天齊的犟勁也上來了。
“我還是沒有想起來。”楚天齊回答的很乾脆。
金主任被楚天齊給氣笑了,對着牛正國說道:“老牛,看見沒?這就是你們治下的幹部,多麼猖狂,多麼目無法紀。你說,到底該怎麼辦?”
牛正國也被剛纔的這些事情給怔住了,看來老金是有備而來,而楚天齊卻是拒不配合,自己還真不好說什麼。雖然以牛正國對楚天齊的瞭解,覺得楚天齊不應該是收人好處、與人方便的主,但眼前的事情又怎麼解釋?牛正國也對金主任的自以爲是、居高臨下甚是不滿。於是沒好氣的說:“是你們辦案,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好好好,老牛回答的真好。”聽得出來,金主任對牛正國的“護短”非常不滿。說到這裡,他看着楚天齊道:“楚天齊,那跟我們走一趟吧。”
楚天齊說了聲“好”,又對着金主任道:“我得去幾天?我需要把工作安排一下。”
“喲呵,真夠從容的,就好像你沒什麼事似的。至於幾天,這可不好說,估計得一段時間,也可能中途會轉到別處吧,當然了,也許會很快,主要就看你的態度和事情的性質了。”金主任不緊不慢的說道,儼然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樣子,“工作安排就不需要了吧,還沒有這樣的先例。對了,你可以拿一些換洗的衣服。”
“不必了,我相信自己會很快回來的。”楚天齊針鋒相對。
金主任沒想到這個傢伙這麼囂張,都到這個時候了,嘴還這麼硬。他可是不止一次見過,平時氣宇軒昂的領導幹部,到了這種地步會變成怎樣的熊樣?有的痛哭流泣,有的大呼冤枉,有的軟成一癱泥,更有的乾脆就小便失禁。
金主任暗道:今天可真是見到奇葩了。本來他在接到這個任務時,也對這個“市見義勇爲先進個人”是不是真有違法,心中沒譜。說不定,舉報上講的手機可能有什麼正當途徑來源,自己也許會空跑一趟。但他既是單位委派,又是受人之託,所以還是下來了。
但從楚天齊現在的表現來看,九成九舉報的事是真的,因爲這個人太自大了,都這個時候了,還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這樣性格的人,什麼事都能辦出來,收一部手機對於這個小子來說,沒準還真是小事一樁。說不準像這樣的事,只是他所有的事中很不起眼的一件,看來這次可能是逮着大魚了。
楚天齊以一種灑脫的樣子,在屋裡轉了轉,既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着辦公室裡的物件在說:“你們等着,我很快就會回來的。”他一邊說着,還一邊裝模作樣的看看這個,摸*摸那個。最後,他把旁邊一個帶有照片的相框拿在了手中,用紙巾輕輕擦去了上面的灰塵,然後很自戀的看了又看。
金主任一直在觀察着楚天齊的每一個動作,生怕他會毀滅什麼“罪證”。現在見楚天齊對着一副照片發呆,於是他一伸手,說道:“我可以看一看嗎?”
楚天齊明白,他是要幹什麼,於是把相框給了他:“檢查吧。看看放心。”
金主任也不理會楚天齊話裡邊的諷刺意味,而是伸手接了過來。他把相框拿在手中,前後左右看了個遍,沒有他想象的塞有存摺、現金、貴重物品等物件。這副照片也沒什麼特別,看樣子是楚天齊在領一個什麼獎時拍攝的。
金主任暗暗好笑,他知道楚天齊表面說的輕鬆自如,其實心裡已經沒底。否則,也不會對着一副代表着榮譽的照片如此欣賞,完全是一副不會再見面的樣子。
金主任把照片給了楚天齊,說道:“照片你不能帶走,因爲上面有玻璃。”金主任是個多疑的人,他仍然不放心讓他帶着這個相框,生怕裡面萬一還有什麼玄機。
聽到金主任的話,楚天齊怒聲說道:“你在暗示我會‘畏罪自殺’?那老子還不帶走了。”說完,氣憤的接過相框,找過來一張報紙包上,才又放到桌子上。
“這行了吧。我跟你們走。”說完,楚天齊向外就走,金主任緊緊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