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楚天齊氣的火冒三丈,真想進屋去,一拳打碎那個傢伙的鼻樑骨。但理智告訴他“小不忍則亂大謀”,現在當務之急是拿到水泥,其它的事都可以從長計議。於是,他放下了拳頭,快步走出了物資局辦公大樓。
楚天齊沒有按原來預想的那樣和雷鵬一起吃午飯,而只是給他打了個電話,就和小孟一起到了一個小飯館。吃完飯後,二人坐在二一二車上,打開車窗,靠在椅背上咪了一個多小時的覺。
……
下午兩點剛過,鄉里二一二車就到了物資局。門衛老頭已經換班,現在的門衛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楚天齊以前只見過這個年輕門衛一次,和他並不熟,所以門衛沒有直接放行,而是對他們盤查一番,才放行。
汽車在院裡停好後,楚天齊下車,進了物資局辦公樓。他徑直來到物料科科長室,敲響了房門,一直敲了三遍,也沒有人答聲。他又敲旁邊的物料科辦公室房門,也是沒人答應。他知道他們還沒上班,於是,就直接在樓道里等了起來。
三*點多的時候,物料科的那個眼鏡男來了,他看了一眼楚天齊,沒有答理。楚天齊也沒有理他,知道問他也問不出所以然,有可能還會被他訓斥,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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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樓的各個辦公室幾乎都有了人,最起碼有上班的人來過,只有物料科科長室還是鎖的緊緊的。
楚天齊也曾經去了局長室,但那裡同樣是“鐵將軍把門”——沒人。好不容易見到了一個副局長,對方做爲副科幹部,對自己這個全縣的名人也認識,很是熱情的請自己坐下,並倒水上煙。只是這個副局長表示,他只分管工會、文化建設等一些務虛的工作,像物料科這樣的實權科室都是由局長直接負責。楚天齊只得快速抽完一支菸後,向副局長表示了感謝,繼續來到物料科科長室門外等候。
已經五點了,楚天齊在樓道待了將近三個小時,站得他非常不舒服。雖然說他每天都要練功,無論站、蹲、跳、坐都要訓練,而且活動量會很大。但像這樣乾巴巴的站着,卻太枯燥,他從心裡不喜歡,所以會感覺不舒服。
物資局上班的人,在經過楚天齊身邊的時候,都會不由自主的投去目光。不知道這個時站時走的年輕人要做什麼,爲什麼就在有限的區域活動。但人們已經習慣了樓裡會出現這類“守株待兔”的人,無非就是找人,或是辦事,也說不準送禮什麼的。
一下午接了好幾個電話,都是工作上的事。其中有甘溝村的常文、鄉總校校長張曉峰的電話,是關於校舍建設的。他們着急,楚天齊更着急,但還得耐心的讓對方等待,並表示自己現在就守在縣物資局物料科科長辦公室的門口,一*長出現,一定會讓對方把水泥給撥下來。儘管多次聽到這樣的話,但他們也不得不再次向楚鄉長強調了“時間不等人”或是“大家都等着”的話,然後掛掉了電話。
物資局上班的人,已經有人開始揹着包走出屋子,並鎖上屋門,像是要下班的樣子。
“叮呤呤”,手機鈴聲再次響起。楚天齊拿出手機一看,是寧俊琦電話,就按下了接聽鍵,叫了一聲:“鄉長。”
手機裡傳來寧俊琦的聲音:“怎麼樣了?”
“上午見到物料科科長了,他說讓我下午找他,還說既然有縣長的批覆件,他會特事特辦。我下午兩點就等到他的辦公室外面了,到現在還沒有見到他的人影。我……”楚天齊如實回答。
寧俊琦打斷了他的話:“我不聽你說這些,你就說今天能不能弄上水泥吧?好幾個工地都停工了,學校和村裡都很着急,有的施工隊已經把電話打到我這裡了,質問鄉里辦事有沒有譜。”
楚天齊明白寧俊琦說的事,自己和施工人員談好的是“施工完畢付一半工錢,另一半在元旦前付清”,現在工程沒有完工,施工人員還一分錢沒有拿到。如果工程就這樣停着,就意味着他們拿不着錢。而這些人也都是一家老小等着,要吃要喝呢,像這樣耗下去的話,能不着急嗎?他們也有人給自己打過電話了。
“鄉長,今天能不能要上水泥,我也不好說。我盡力吧,你讓他們再等等。”楚天齊說道,“估計今天要懸。”
“什麼‘估計’、‘盡力’的?都是不靠譜的話。不管怎麼說,劃撥水泥也比我向縣裡要水泥省事多了吧?。”寧俊琦不客氣的說道,“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最遲明天也要把水泥要下來,要不到的話,你就不用回來了。”
“鄉長,我……”楚天齊正要再說些什麼,手機裡已經傳來“嘟嘟嘟”掛斷的聲音。他只好苦笑的搖搖頭,收起了手機。
楚天齊瞭解寧俊琦的心情。從去年下暴雨,常文被砸傷後,寧俊琦就決心要修繕和新建校舍。對於自己所做的方案,她認真的提出了修改、增補意見,並在鄉長辦公會通過後,讓自己第一時間報到了縣裡。期間,她多次督促、詢問方案批覆情況,而且親自跑縣裡,跟進方案批覆工作。更是不遺餘力的向上面申請資金,向相關部門“化緣”,在鄉里也力所能及的爲這些工作籌措資金。
楚天齊知道,寧俊琦來自省委組織部,性格又是內斂、矜持的。雖然她在工作的時候雷厲風行,有時也比較潑辣,但像是向相關部門伸手“化緣”的這種事,在以前肯定是不屑也不會做的。只是,爲了孩子們,爲了教師們,也爲了鄉里的教育,她抹下了臉面,向相關部門和個人伸手,一點點兒的積攢着校舍建設的費用。尤其是在申請縣裡批覆的這件事上,她光縣長就找了兩次,最終拿到了批覆件。
而自己雖然已經到了物資局好幾次,但連物料科科長的面都沒見到,今天雖然見了一面,可也沒有任何實質成果,現在還在樓道里傻等着呢。所以,寧俊琦能不急嗎?她自然也知道自己不會偷懶,但事情就在那裡擺着,光理解是沒有用的,而要解決了纔是關鍵。因此,她向自己說了要不到水泥就不要回去的話,也在情理之中。可自己又該如何拿到呢?總不能直接弄開倉庫,到裡面去裝水泥吧。
現在已經五點半多了,好多辦公室已經關門閉戶、人走屋空了。
楚天齊上午偶爾聽到了那個科長打電話的內容,他知道對方說的就是自己,是要給自己難堪。看來,今天下午被對方晾了半天,就是對方要“收拾”自己的內容了。可那個科長爲什麼要這樣做呢?
雖然楚天齊覺得對那個科長的面相有些熟悉,只是卻怎麼也想不到在哪裡見過,但他知道對方肯定對自己“不感冒”。也許是因爲他自己的事,也許是因爲別的事。到底是什麼事呢?
算了,不去想了,還是想想怎麼要到水泥吧。今天看來是沒戲了,只能等到明天再來了。明天科長不來的話,就找局長。實在不行的話,縣長也得找,不過不到萬不得以的時候,還是不要找縣長,那樣也顯得自己太無能了。楚天齊邊想着,邊往外走。
偌大的物資局院內,只剩下三輛汽車孤零零的停在那裡,其中有兩輛車上面佈滿了塵土、碎屑,看樣子已經好久沒動了,大概是壞了吧。另一輛停放的汽車,就是鄉里的二一二。楚天齊來到車邊,他看到駕駛位和副駕駛位旁邊的車窗開着,司機小孟已經手裡抓着手機睡着了。
聽到動靜,小孟睜開了眼睛,下意識的看了看手機,又看向車外的楚天齊。小孟從座位上直起身,說道:“楚鄉長,怎麼樣?”
楚天齊搖搖頭,拉開車門,上了車,說道:“走吧。”
小孟沒有再說話,而是啓動了汽車,向門口駛去。二一二很慢,快到門口時,一輛黑色轎車“嗖”的一聲,從門外躥了進來,差點刮蹭到鄉里的車。在錯車的一剎那,楚天齊下意識的向那輛黑色轎車看去,瞟了一眼駕駛位上的人。雖然沒有看清對方,但他覺得極像物料科的科長,於是他趕緊說道:“小孟,停車。”
小孟聽到楚天齊的話,猛踩了剎車,汽車顫悠了一下,停了下來。楚天齊跳下車,向那輛已經停下的黑色轎車快步走去,來到車的前面,看向了駕駛位的座位。車裡空無一人,司機已經下車了。
楚天齊不敢怠慢,馬上進了物資局辦公樓,來到物料科科長辦公室的外面,聽了一下,舉起右手敲響了屋門。
“篤篤”、“篤篤”連敲了兩遍,屋裡面沒有任何迴音。楚天齊心想,大概是看錯了,只能失望的向門口走去。
經過廁所門口的時候,一個人從裡面跌跌撞撞的走了出來,差點撞到了楚天齊身上。他擡頭一看,不禁喜出望外:果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