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司機小孟留在車上看車,寧俊琦、楚天齊、楊大慶三人趟入了渾濁的河水。他們選擇了寬闊地段過河,這個地段的水要淺一些,大概有一尺來深。水流也相對平緩。雖然水流平緩了許多,但還是有一股衝力,再加上水底下不平整,寧俊琦依然覺出了行走的艱難。
楚天齊儘量走的慢一些,以照顧寧俊琦的行進,就是這樣,她也走的很吃力。
“鄉長,要不我拉着你吧?”楚天齊半認真半玩笑的說道。
“誰用你,我自己行。”寧俊琦謝絕了他的好意。她之所以這樣做,主要還是因爲旁邊有個楊大慶,岸邊還有個小孟。如果沒有熟人的話,說不準她會採納楚天齊的建議,反正她現在一點兒也不反感他。
走到一半的時候,寧俊琦實在覺得吃力,甚至有跌倒的危險。楚天齊也注意到了她的情況,就走的靠後了一點,以備她發生狀況時,好出手相救。儘管內心很強大,但寧俊琦那點兒小體力,在強大的自然力量面前,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鄉長,別逞能了,還是我拉着你吧。”楚天齊真誠的說道。
寧俊琦搖了搖頭,說道:“沒事,我能行。”
“鄉長,就讓楚鄉長拉着你吧,要不,你拉着我。”楊大慶說道。
寧俊琦實在堅持的幸苦,正好借坡下驢,於是說道:“好吧,既然大慶都這麼說了,我總不能駁了他的面子吧。”說着,她一伸手抓*住了楚天齊的衣後襟,又抓*住了楊大慶的衣後襟。
楚天齊先是一楞,然後馬上笑了起來,楊大慶也跟着笑了起來。
寧俊琦臉一紅:“笑什麼?兩個大男人做了舉手之勞的事情,還至於這麼得意?”
“對於我們來說是舉手之勞,對於某些人來說,卻是雪中送炭。”楚天齊譏諷道。
“哼,臭美什麼。”寧俊琦鼻子哼了一聲,手上一使勁,前面兩人身體就是一晃。並不是寧俊琦多有勁,而是前面兩個人都順着她的勁,根本沒想到她能來這麼一出。
三人就以這樣奇怪的姿勢過了河。
來到河邊,楊大慶找了塊石頭坐下,把斜背的挎包拿下來,從裡面取出了長褲和涼鞋,換掉了腳上的雨鞋,穿上了長褲。然後從包裡取出一個大的塑料袋,把雨鞋裝了進去。
楚天齊沒有什麼鞋可換,只能穿着溼漉漉的涼鞋,把長褲套到腿上。他把雙手背在身後,瞅着寧俊琦,他倒要看看,她這個女鄉長如何穿着過膝蓋的雨鞋進村。寧俊琦自然也發現了他的目光,但她這次沒有責怪他。
寧俊琦也找了塊石頭,從隨身的小包裡取出紙巾,把石頭上的土擦了擦,然後坐到上面,很費力的把右腳的雨鞋脫了下來。
讓楚天齊驚異的一幕出現了,雨鞋拿下的一瞬間,他沒有看到她光潔的腳丫,而是看到了裹在腳外面的塑料袋。等她輕輕解開袋子上繫着的疙瘩後,灰色帶網孔的運動鞋呈現在楚天齊面前。他此時才明白,怪不得她的腳能穿着自己四十四號的雨鞋,原來是鞋裡有鞋呀。
在楚天齊驚訝的目光中,寧俊琦脫掉了兩隻雨鞋,迅速放下褲腿,解開了繫着的衣襟,並把髮帶打開,重新恢復了“馬尾”。霎時,那個透着滑稽的女漢子不見了,轉而,一個青春靚亮的清秀女孩站在面前。
看到寧俊琦的“大變活人”,楊大慶也是吃驚不小。
就這樣,一個清秀的女孩,一個手中拿着大袋子的男孩,還有一個雙腳溼漉漉的男孩一齊向甘溝村進發。
沿途可以看到,一些高杆作物出現了倒伏。但讓大家欣慰的是,蔬菜受影響不大,沒有出現擔心的灌滿泥漿。只是那些縱橫交錯的水渠裡面,卻填充了好多的雜物和沒有滲下去的泥水。看來正是這些用於泄洪和灌溉的水渠,在關鍵時刻發揮了作用,才讓芹菜和其它疏菜倖免於難。
進村的路,一直是慢上坡,走着走着,就看到了新建成的中心小學。頓時,大家精神倍增,幾步就到了學校門口。
甘溝村中心小學,是在村子東頭新選的一塊地,主要是把甘溝村及周邊四個村子的孩子集中到這裡上課。計劃在八月一日正式投入使用,八月一日正是村小學開學的日子。農村小學和城裡不同,既有暑假也有秋假,兩個假期加起來的時間和城裡暑假時間差不多長。
學校大門敞開着,在靠門口的那間房子裡面傳出嘈雜的人聲。
寧俊琦和楚天齊對望了一眼,走了進去。
他們剛進院,就被從屋子裡出來的眼尖村民認了出來,對着屋子裡面大喊:“支書,主任,鄉長和楚鄉長來了。”
聽到喊聲的常海和村支書記從屋子裡出來了,快步走向寧俊琦等人。寧俊琦也率先大步迎了上去,伸出雙手,和支書握在一起。緊隨其後的楚天齊,握住了常海伸出的寬厚手掌。
支書不善言辭,只說了句“鄉長,你們來了。”就鬆開手,退到了後面。
此時,大家已經互相握過了手。
“常主任,情況怎麼樣?”寧俊琦問道。
常海眼窩深陷,但精神狀態不錯,聲音洪亮的回答:“謝謝鄉長,這麼快就來了我們村。這場雨下的特別大,但目前沒有任何人員傷亡。”
常年當村主任,常海自然知道領導最最關心的是什麼,所以一上來就先說了人員的事。聽到常海的話,寧俊琦等三人都鬆了一口氣。
“但是,這次降雨造成的災情卻不小,從目前初步統計的情況看,共倒塌房屋七間,危房有三十到四十間,牲畜失蹤和死亡八十多頭(只),財物損失正在統計中。糧食作物和蔬菜受損情形還沒統計,還有……”常海把受災情況進行了相對全面的彙報。
“哦。”寧俊琦神情凝重的點點頭,問道:“倒塌的房子都是空房子嗎?”因爲剛纔常海說沒有任何人員傷亡,所以她纔有此一問。
“不都是。其中常二糧家的三間房子住着人,他那幾間房子可以說是目前全村住人的房子中最破的。其餘的四間房子都沒住人。”常海說道,“前半夜,我在睡之前,就感覺刮的風像是要下大雨,就特意囑咐了常二糧幾家醒睡着點。然後我們幾個村幹部就都到村委會值守,等到大雨來的時候,我們感覺情形不對,就分頭把那幾家住破房子的人家,全部動員到了村委會,臨時住宿。今天雨停了以後,發現常二糧家的房子塌了,那幾家的也變成了危房。村委會被佔了,我們就臨時到了新學校,這裡在兩天前剛把電話線拉過來,方便和外邊聯繫。下雨的時候,村裡電話都不通了,剛剛纔找到斷線的地方,已經修好了。”
“好,好,你們做的非常好。鄉黨委、政府感謝你們。”寧俊琦再一次緊緊握住了常海的手,使勁搖晃着。她非常明白,雖然聽起來挺平淡的事,但如果村幹部稍微懈怠一下,村民再麻痹大意一點的話,那就出大事了。
常海繼續說道:“還有二十多間的危房,暫時都沒住人,都是各家的小房、配房。對了,舊學校的三間正房也成了危房。”
聽到這裡,寧俊琦、楚天齊對望一眼,心中暗暗慶幸建新校舍的及時。
寧俊琦等進屋,和屋子裡的人打過招呼後,就又出來了。在常海的引領下,寧俊琦等三人開始察看新校舍,常海在邊上繼續彙報着受災情況,並回答寧俊琦和楚天齊的提問。
新校舍一共兩排房子,每排八間,除了做爲教室外,還包括教師辦公室,教師和學生宿舍等。房子全部都是硬磚到頂,外面房頂上蓋着紅色的瓦片。屋子裡是水泥地面,水泥牆面,水泥頂子。離地一米左右的牆壁都刷上了綠色的油漆,南面牆上裝有鋁合金門窗。東西兩面牆上各安着一塊黑板,牆壁其餘的部分和頂子都刮上了白色的膩子,刷過了塗料。所有的屋子裡,已經是窗明几淨,一塵不染,就等着使用了。常海他們今天臨時使用的房子,是做爲學校的傳達室、門衛房使用。
兩排房子的前面都砌有花壇,前排的兩個花壇又比後排的兩個花壇大了一些。院子裡,用便道磚砌出了小路,其餘的地面都是經過砸夯後的土地面。
整個一圈看下來,無論是房屋,還是院落,或是圍牆,做工都非常精細。寧俊琦和楚天齊都很滿意,說明工匠們用心了,監工人員盡職了。
看完整個院落和房屋,寧俊琦對着常海說道:“常主任,企業捐贈的桌椅已經採購完畢,正準備送貨。我在今天早上剛和對方聯繫過,讓他們再推遲幾天,要不現在的路不好走。他們保證在本月三十號全部運到,不耽誤八月一日正常使用。”
“那太好了,我還想問呢?就是沒敢。”常海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楚天齊笑道:“老常,還有你不敢問的?”
常海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