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小長假期間,楚天齊回家待了四天,主要就是陪父親。父親現在已經能夠自己拄拐連續走個十來分鐘,自己吃飯也利索了好多。對於村裡常見的人,現在也都能認出來,只是對於以前發生的好多事情,還是記憶不夠完整。
儘管父親對好多事情記憶模糊,甚至有些混亂,但楚天齊還是會不厭其煩的向父親提起,以期串起那些破碎的記憶片斷。他也會向父親講述當前發生的事情,包括國家的一些大事,包括自己工作的點點滴滴,也包括自己升任常務副鄉長的事。每當這個時候,父親都會很認真傾聽,並且會提出一些問題,進行簡單的交流、溝通。
父親現在幾乎不說夢話了,反正楚天齊在家這幾天,一次也沒有聽到。只是母親還偶爾聽到過幾次,而且說夢話的內容也不盡相同。
父親不愧是有武功的底子,儘管行動和思維都還受影響,但體格恢復的不錯。如果不知道他有病在身,光看他滿面紅光的狀態,還以爲他是個健康人呢。
弟弟今年的果園還比較順利,第二年的樹木已經掛果。重新嫁接的果樹,今年也幾乎全部成活。就是挺辛苦,經常孤零零一個人住在山上。用母親尤春梅的話說,照這樣下去,怕是對象都要耽誤了。確實也是,楚禮瑞現在整天在山上,每天見人都很少,就更別提有女孩子去找了。每當這個時候,楚禮瑞就笑言“不着急,等我的果樹都掛了果,生意興隆的時候,女孩兒會排着隊找我的。”
從第五天開始,楚天齊就到了鄉里值班,一直值到假期結束。這次國慶黃金週假期,大部分的人都出去玩了,就是不出去的人也是走親訪友。所以,楚天齊就被安排值班三天。其實值班的人還有兩位,他就是做爲帶班領導在鄉里,以便有突發*情況時,能夠及時解決或報告。放假前一天,在鄉長辦公室,寧俊琦曾經開玩笑的表示,讓他多值班,也是照顧他這個新任常務副鄉長,讓他多體驗一下總攬全局的感覺。
在這三天帶班期間,一切都很消停,沒有發生特殊情況,也沒有上面的領導到訪。楚天齊正好利用這幾天難得清靜的時間,把自己對全鄉經濟發展的思路,整理出來。其實這樣的工作,他一直在做,只是內容都有些零散。他這次是站在管理者的角度,對全鄉整個經濟項目定位、構成進行設計,對這些項目的發展思路進行梳理。所好的是,他以前記錄、整理的那些素材都經過了多次修改、調整,已經幾乎成型。而且,裡面好多內容都已經經過實踐驗證,是根據實際情況所記錄的。因此比較全面,也比較客觀。
三天的時間說短也不太短,但對於楚天齊來說,就顯的太快了,他堪堪把這些東西整理出了初稿。因爲手頭有活忙着,所以,他儘管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屋子裡打字、思考,但他過的很充實。而且,做這些的時候,能把平時積累的東西形成系統的內容,楚天齊也非常高興。
……
有人歡喜就會有人憂愁。
這不,馮俊飛剛從外地玩回來,就帶着一腦門子官司,來到縣委三號別墅樓,找自己的大伯馮志國慪氣了。
馮志國的妻子不在家,別墅裡只有馮氏“父子”倆。馮志國坐在沙發上,而馮俊飛則半躺在組合沙發的貴妃榻上,兩個之間隔着三人沙發。
馮俊飛剛纔一進屋,就發了一通牢騷,馮志國一直聽着,沒有吱聲。馮俊飛叨叨了十多分鐘,見馮志國沒有任何反應,就氣哼哼的躺在了貴婦榻上。
“小飛,你這一回來,就氣勢洶洶的上門興師問罪,有點太過了。”馮志國儘量平心靜氣的說道。
“過了,怎麼就過了?你們當領導的,就是這麼處事的嗎?像我這樣一個勤勤懇懇、盡職盡責工作的同志,你們視而不見。像那些專會溜鬚拍馬的人,卻被坐火箭式的提升。”馮俊飛直起身子,說道。
“你剛纔說了這麼多,無非就是看到楚天齊升成常務副鄉長,心裡不舒服,是吧?”馮志國看着馮俊飛,說道:“你不能光眼紅人家,要看看人家做的事,將近短短兩年的時間,你看人家給鄉里帶來的變化,有多大?別說是剛參加工作不到兩年,就是工作十多年的鄉領導,也難以在這麼短時間內,做出那樣的成績。”
“別給他抹粉了。誰不知道,他所做的那些事,好多都是趙中直、鄭義平他們在後面撐着。要是沒有他們在那拱火,沒有他們給吃偏飯,他能幹成什麼。還見義勇爲先進個人,還什麼優秀基層幹部,全他*媽的都是狗屁,都是虛頭八腦唬人的。”馮俊飛罵罵咧咧的道。
馮志國冷聲道:“你怎麼能那麼說人家?書記、縣長的名字也是你叫的?還說人家吃偏飯?就是給你吃偏飯,你能弄出什麼名堂來?”
馮俊飛根本不吃他這一套,大聲道:“行了,行了。別在我面前狐假虎威了。在別人面前就像一隻病貓,教訓起我來倒是聲色俱厲。還說什麼給我吃偏飯我也弄不出名堂來。請問馮副書記,你什麼時候給我吃偏飯了?”
“還要怎麼吃偏飯?這些年你走的哪一步,不都是我在後面給你撐着?中考考不過人家,我昧着良心,給你搗鬼。上班後沒幾天,就給你弄個教導主任,還專門配了兩個業務尖子輔助你。可你卻不思進取,每天就是幹那些亂七八遭的事,我光舉報信就收到了一大堆。學校教學成績斐然,你還大言不慚的走哪炫耀到哪。你知道背後人家怎麼說你,都說你是皇帝的新衣,自以爲是,不知……羞恥。”馮志國火氣很大,說話也不客氣。
馮俊飛“你”了兩聲,一時沒有找到合適的詞語反駁,就沒好氣的點燃一支菸,猛吸了兩口。
馮志國繼續教訓道:“就這你還不滿意,還要當官。我頂着人們的輿論,硬是把你給弄成了教育局基建股長。這倒好,你膽子大的嚇人,什麼錢都敢花,什麼事都敢做,逼的別人把告狀信都寄到了紀委。要不是我看情況不妙,把你弄到組織部,並且多方託人擺平,恐怕你現在還在裡邊待着呢吧?
到了組織部你還是那個德行,不知悔改,反而我行我素。不是利用現在的崗位好好工作、樹立威信,而是仗着自己手中的權利,胡作非爲。以前在學校,你是瞄着女學生、女老師,現在又對女幹部、大學生下手,你這行爲符合一個黨員幹部的標準嗎?”
“夠了,我的馮大書記。在別人面前你連大氣都不敢哈,就是人家騎在你脖子上拉*屎,你還涎着臉跟人家笑。現在教訓起我來,倒是一套一套的。”馮俊飛理直氣壯的說道,“你剛纔所說的,就是給我吃的偏飯吧?我承認,有些事你也確實幫過一點幫,可要是和人家得到的支持相比,簡直就是微不足道。話又說回來,誰沒讓人幫過。你要不是有自己的老丈人幫襯着,你能走到今天?恐怕還在吃粉筆灰吧?你……”
馮志國打斷了他的話:“小飛,我能走到今天,尤其是年輕時關鍵的那幾步,確實要感謝他老人家。因此,我才努力工作,走正道、幹正事,對你大娘也那麼好。否則,既使有人相助,我也不會走到今天的。”
馮俊飛反脣相譏:“說的真是冠冕堂皇,好像自己是一個聖人似的。你說我不幹正事、搞*女人,還把你自己說成了一個一身正氣、勤懇工作的君子。真是笑話。”說到這裡,他站起身,冷冷着道,“本來我不想說,今天是你把我逼到這兒的,我不得不說。馮大書記,我現在沒有成家,和女孩們玩玩很正常,而且她們也都是上趕着我,不是我強迫的。可我沒有把人家的肚子弄大,沒有爲了自己升官,讓弟弟跟着頂缸,讓自己的兒子叫自己大伯。”說完,還對着馮志國怒目而視,儼然一個受害者,儼然一個鬥士。
“咔嚓”,彷彿晴天響個霹靂,震得馮志國腦袋“嗡嗡”直響。有些事情,被人知道是一回事,被人說出來是另一回事。而被自己的親兒子,當着自己的面說出來,就更是另一回事了。他沒想到,馮俊飛會這麼說,會當着自己的面,揭自己的傷疤。而且那兩件事的另兩個主角,還是他的母親和他的叔叔。這簡直就好比,用刀捅了自己不算,還把刀子在裡面轉了兩圈再拿出來,然後又抓了把鹽撒在上面。
馮志國直覺的眼前金星直冒,頭腦一陣發脹,氣的拿起桌上的菸灰缸扔了過來,嘴裡說着:“滾,你給我……”說到這裡,他已經說不下去了。此時,他只覺得胸口一熱,口中發甜,急忙抿住嘴,右手撫在胸口上。
“滾就滾,老子受夠了。”馮俊飛大吼一聲,衝出了屋子。
在別墅區院裡,剛發動着車,馮俊飛就看到大娘從外邊回來了。他沒有像往常那樣打招呼,而是腳下一踩油門,汽車呼的一下,就躥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