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齊明白魏龍此話的意思,對方是在迴應自己剛纔講的昨天的事。其實就是魏龍不說,楚天齊也知道劉大智昨天讓自己找魏龍,是在耍自己。經魏龍這麼一說,更確認了自己的判斷。他衝着魏龍笑了笑,接過了鑰匙。
楚天齊拿着鑰匙試了試,確實打不開。於是手上稍一用力,“咔嗒”一聲,鎖子打開了,準確的說,是把鎖子弄壞了。鎖子的鎖舌上鏽跡斑斑的,想來已經好長時間沒打開過了。
把壞鎖放在窗臺上,楚天齊推開了屋門,頓時一股黴味撲面而來,兩人不由得都皺了一下鼻子。屋子裡橫七豎八的堆着一些破東爛西,有凳子腿、壞簸箕,爛抽屜等等,當然還有一張木牀。
魏龍不由得皺了皺眉,拿出手機,撥打了出去,過了幾秒鐘,對着手機道:“最西邊屋子堆着好多爛東西,該弄哪去?……哦,知道了。”
掛斷電話,魏龍對楚天齊道:“說是這些東西是公共財物,不能隨意處置,你把他歸置歸置,放在牆角吧。你先收拾,我去給你辦飯卡。”
楚天齊說了一聲“好的”。
魏龍轉身向外走去,剛邁出一步,回身說道:“住這屋也好,省的好幾人擠一塊。”說完,走出了屋子。
看着魏龍的背影,想着魏龍臨出門說的話,楚天齊已然明白,這間屋子平時不做宿舍,應該就是一個雜物倉庫。又聯想到魏龍剛纔打電話的隻言片語,楚天齊推斷,電話那頭肯定是劉大智。而劉大智的指示,就是讓自己和這些爛東西同居一室。
看來,劉大智爲了“照顧”自己,真是煞費苦心,連這些枝頭末節都考慮到了。楚天齊罵道:“姓劉的,你不會連老子上個廁所,都提前設計好了吧。”
罵歸罵,該幹活還得幹,楚天齊又連罵了兩個“他*媽的”,然後長噓了一口氣,關上了屋門。他站在地上,脫了藍褲子、白半袖,裝在提包裡,又從提包裡找了一條白灰色的運動褲換上,上身只穿着一件灰色背心。然後把提包放到了外面的窗臺上,開始搬動屋子裡的東西。
屋子裡的東西很零碎,楚天齊先是把這些東西都翻了一遍,然後把大一點的東西堆在牆角,把小的東西一點點的往破櫃子裡收拾。一個多小時過去了,這些破東爛西也收拾的差不多,接下來就該掃地、擦抹了。
屋門一響,魏龍來了,不但把飯卡拿了過來,還送來了掃帚、簸箕、拖布。楚天齊接過這些東西,說了聲“謝謝”。
魏龍說道:“一會兒到我那拿被褥。你先打掃吧,記得下午三*點,準時在咱們屋開會。”說完,就走了。
“叮呤呤”,手機響了起來。楚天齊拿出一看,是雷鵬的號碼,於是按下了接聽鍵。
雷鵬的聲音傳了過來:“哥們,幹什麼呢?中午吃什麼?”
“幹活。先別說吃飯的事,給我買點東西送過來,要一塊素色的花布,有個四米長、三米寬就可以。再弄點鐵絲、報紙什麼的,對了,買把鎖子,再來點……我收拾屋子。”楚天齊說了一些東西,掛掉了電話。
就在楚天齊擦抹完桌子,拖了一遍地的時候,雷鵬來了。一進門就嚷:“哈,住單間了。什麼味?哦,黴味。這以前有人住嗎?”說着,他還吸了吸鼻子。
“這已經好多了,剛進來時,味更大。”楚天齊一邊拖地一邊說,“剛纔打掃時還發現了兩隻大耗子呢。”
“是嗎?不會是母耗子吧,晚上再鑽了你的背窩。”雷鵬邊說,邊繞着屋子轉了一圈,“這些破東西還要他幹什麼,燒火都不好着,乾脆扔了算了。”
“不讓扔,說是公家財物。”楚天齊答道。
“狗屁,成天浪費那麼多,還他*媽的打着官腔,什麼東西。”雷鵬罵道。
見雷鵬兩手空空,楚天齊問道:“我讓你拿的東西呢?”
雷鵬從包裡拿出一把鎖子,給了楚天齊,說道:“我先買了這把鎖子,其它東西馬上就到。”說完,拿出手機撥打起來。
手機一通,雷鵬就說道:“二狗子,報紙再多拿點,順便買幾張油畫……叫你那兩個幹活人,再帶一點水泥、沙子過來……好,好,快點。對了再買點老鼠藥。 ”說完,掛斷了電話。
“你別幹了,一會兒就來人了。”雷鵬說着,拿出香菸,給自己和楚天齊一人點了一支。
楚天齊放下拖把,接過香菸,吸了一口,說道:“我自己弄就行,不用麻煩別人。”
“哪能讓縣委領導幹活呢?”雷鵬打趣着,“沒事,讓他們幹吧,你不讓二狗子乾點活,那傢伙天天唸叨以前的那點破事,讓他乾點,他反而少嘮叨一些。”
“人家幹活,還得感謝你,什麼世道?”楚天齊揶揄道。
“就這世道。”雷鵬說着,一皺眉頭,“按說你好歹也是科級幹部,我怎麼感覺你像是被髮配似的。還是有人在給你穿小鞋?”
“不會吧。”楚天齊不想讓哥們跟着操心,就裝起了糊塗,“在縣委大院,科級幹部算個屁,何況我又沒帶個‘長’,只能是這種待遇了。”
雷鵬搖搖頭:“我總感覺有點彆扭,報個到就折騰半天,分個宿舍也跟牢房似的,這不是穿小鞋又是什麼?”
……
哥倆聊了有二十來分鐘後,“二狗子”就帶人到了。報紙、油畫、花布一應俱全,還帶了水泥、沙子,連耗子藥也買上了。
“二狗子”放下東西就說:“鵬哥,你和楚哥去忙別的,這裡有我們仨就行了。”
楚天齊正要客氣,雷鵬已經搶先說道:“好,我們先出去了。”說着,就向外走。
楚天齊趕緊掏出二百元錢,說道:“富全,這是買東西的錢,剩下的算他們兩個的工資。”
“二狗子”把楚天齊的手推向一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楚哥,你這不是罵我呢嗎?這麼點東西有幾個錢?他們來你這幫點忙,我都給他們記着工呢,不用另外給錢。”
雷鵬已經返回來,嚷嚷道:“哥們,你怎麼這麼見外,快收起來。”說着,硬拽上楚天齊胳膊向外走去。
楚天齊沒有完全聽雷鵬的,他到外面買了十瓶礦泉水,給“二狗子”三人送回來。然後,才坐上了雷鵬在外面等候的二一二汽車,出了縣政府大院。
楚天齊和雷鵬出去後,又簡單買了一點用的東西。雷鵬硬是花錢買了一個布衣櫃和一個洗臉架子、一個臉盆、一個暖壺、一個燒水壺,送給楚天齊。楚天齊又要自己掏錢,雷鵬笑言“喜遷新居怎麼也應該送點東西呀”,楚天齊這才做罷。
到飯館吃過午飯後,楚天齊用大食品袋買了一袋肉餡包子,還用餐盒打包了三份雞蛋湯,一同帶了回去。
回到宿舍時,“二狗子”等人已經把活幹的差不多了,正往靠牀一面的牆上貼着油畫。楚天齊注意到,幾個老鼠洞被用水泥全部封死,牆角掉水泥的地方也修補了一下,屋頂全部糊上了報紙,牆壁上大半部分也用報紙糊了。
楚天齊還發現,一套墊子、被褥、枕頭被放在牀上,嶄新的牀單、被罩、枕頭罩被疊成塊狀,放在上面。“二狗子”說是一個半大老頭送來的,從他說的來人樣貌看,肯定是魏龍無疑。
楚天齊招呼大家吃飯,“二狗子”三人表示幹完再吃。楚天齊和雷鵬也沒閒着,開始組裝布料簡易衣櫃。
幾分鐘後,“二狗子”等人貼完了油畫,開始吃肉餡包子。一邊吃,“二狗子”還一邊說着“謝謝楚哥”之類的話,讓楚天齊很是不好意思。心中暗道:幹活的人反而要謝謝被幫忙的人,這真是有點亂啊!
布料衣櫃組合好後,雷鵬到門口去抽菸,楚天齊開始套被罩。
“二狗子”等人吃完後,把花布搭到已經釘在東西兩面牆體的鐵絲上,用幾個別針進行了固定。頓時屋子裡被隔成了前後兩個空間,雖然前面的地方不算大,但看起來要舒服多了。
打掃完幹活產生的垃圾,又把老鼠藥放置完畢,“二狗子”才帶着那兩人走了。臨走時,還一個勁兒的表示“楚哥有需要兄弟的地方,儘管打電話”。楚天齊對“二狗子”等人道謝後,兩人互相留下了手機號碼。
小屋經過這麼一佈置,像模像樣多了。剛進屋子時,屋頂和牆壁黑乎乎的,現在用報紙這麼一糊,屋子立刻就亮了好多。沒有糊報紙的地方,已經幾乎被牀和衣櫃擋住了,再有新的布簾這麼一隔斷,小空間是煥然一新。
“嗯,挺像新房,不過更像八十年代的新房。”雷鵬環視了一圈,點頭道,然後看了一下手錶,又說,“兩點了,我也該走了。”
楚天齊拍了拍雷鵬的肩膀,說道:“好,你回去忙吧。哥們,又耽誤了你多半天。”
“咱倆誰跟誰?”雷鵬也拍了楚天齊一下,“行了,我走了。”說完,走了出去。
送走雷鵬後,楚天齊看了看小屋,非常滿意,感嘆“朋友多了路好走”。他來到牀邊,一下子躺在牀上,自語道:“也算有個狗窩了。”
楚天齊一側頭,看到有幾個美女正衝他笑呢,他也露出了笑模樣。不過沖他笑的,不是真的美女,而是牆上油畫中的女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