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楚天齊吃過早飯後,直接到了辦公室,還是先打掃完屋裡衛生,燒開水。然後,拿着昨天打印好的旅遊調研報告,向政府樓走去。
楚天齊敲門進入旅遊局局長辦公室,夏雪正坐在辦公桌後看着他。
“夏局長,這個給你。”說着,楚天齊把調研報告遞了過去,然後坐到了沙發上。
夏雪拿過報告翻了翻,說道:“你這調研工作好像還沒徹底完工吧?”
“是的,還需要帶人去考察一下農家遊,另外也需要再去青牛峪,看一個景點。”楚天齊回答。
夏雪一笑:“那你這調研報告是不是做的早了點?是想早點完工,報銷調研費用嗎?”
“夏局長,我把報告早點交給你,是想讓你好好指導一下,以備我全部調研完畢以後,進行增補和修改。所以,我這份報告上面寫的是第一稿。”接着,楚天齊又說,“當然,局裡要是能早點給報銷費用,就更好了。”
“哈哈,你楚天齊貌似忠厚,可花招卻很多。上次我提出質疑,你說那‘只是階段記錄’,這次你又說是‘第一稿’,看來你的心眼真不少。如果我不提出異議,恐怕這第一稿就會是唯一一稿了。”說到這裡,夏雪轉換了話題,“農家遊方案我看了,有些方面局裡還需要再研究一下。不過,現在對於考察的部分,我同意進行。局裡就派辦公室小陳去,其餘人手由你組織,爭取在下週二、三就出發。”
“好,太好了。”楚天齊說到這裡,表情尷尬的支吾道,“只是,只是……”
“行了,別吭吭嘰嘰了,不就是這個事嗎?”說着,夏雪拉開抽屜,拿了兩張紙出來,放在桌子上,向前一推,“來,簽字吧。”
楚天齊疑惑的看了夏雪一眼,站起身,走上前去。當他看到兩張紙上的內容時,頓時心花怒放,笑着道:“謝謝夏局長。”
“別那麼現實,現在要不給你解決點,你指不定怎麼罵我呢。”夏雪點指着楚天齊道。
“夏局長,你不知道我們窮人過日子難,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呀。”楚天齊邊說,邊在兩張紙上籤了字。
夏雪拿過簽字筆,在兩張紙上面簽了“同意辦理”四個字,又簽上名字和年月日。然後遞給了楚天齊:“你看到了吧,這份調研費用清單,是按旅遊局科級幹部出差補助標準發放的。從你出發那天開始計算天數,直到整個調研結束,中途週末也統計在內。現在先給你發十天的,待調研結束,報告徹底合格後,再一併發放。夠意思吧?”
“夠意思,絕對夠意思。”說着,楚天齊就去接那兩張紙。
“等等。”夏雪把紙往回一撤,“下鄉調研,可以沒有*,可以按出差補助標準發放,這是具體情況具體對待,財務有規定。去省裡調研的費用,必須全部有正規*,回來後及時衝減借款條,這也是規定。否則,報不了的費用,只能你自己貼了,怪不得別人。”
“明白。”說着,楚天齊又去拿那兩張紙。
……
裝好報銷的十天費用和考察預支款,楚天齊從旅遊局財務室出來,興沖沖的下了政府辦公樓,向縣委樓走去。
楚天齊很高興,邊走邊想:夏雪挺夠意思,日調研費用按正科出差補助計算,要比自己每日的實際開銷高出不少。而且調研天數也沒有斤斤計較,是從開始那天到結束,中間全部計算在內。看來當初讓自己調研,不是爲了整自己,應該是在照顧自己的工作。想到照顧,一個疑問涌了上來:她爲什麼要照顧自己?
問題還沒想明白,已經回到了辦公室。
屋子裡,三位老同事已經齊刷刷的在座了,看到楚天齊進來,都把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隨着他的身體移動而移動。
楚天齊興致很高,調侃道:“三位老領導,好久不見,去哪裡瀟灑了?”
“我們去調研了呀。”老馮接道。
“別聽他的。”魏龍馬上說,“縣裡組織一個去市裡的考察,我們仨也跟着去轉了幾天。”
“小楚,看你這高興勁,工作進展不錯吧?”趙玉芬問道。
“還可以,不過還沒進行完。”說着,楚天齊坐到了椅子上。
趙玉芬走到了楚天齊辦公桌旁,說道:“小楚,我昨天一回來,就聽說孔方那天暈倒了,是怎麼回事?”
看來玉赤縣是小,這不剛發生不久的事情已經傳開了。楚天齊心裡這樣想着,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趙姨,你聽說的是怎麼回事?”
“小楚,聽你這說法,果真是有什麼事吧?”趙玉芬狐疑的看着楚天齊,“說法千奇百怪,主要說法就三種,有說他是見到省報記者,激動的一下子暈倒了。還有的說是他和記者發生了爭吵,吵着吵着就暈倒了。也有的說,是他和你發生矛盾,最後被你們三人一塊給氣倒的。”
怪不得說傳言不可信呢,沒想到同一件事就被傳出了這麼多版本。楚天齊明白,這還是趙玉芬說的簡單,說不準中間又會衍生出多少細節呢。他微微一笑:“哦,哪有這麼多說法?就是孔書記看到記者和夏局長後,向他們介紹老幺峰抗戰根據地舊址情況,說着說着,就開始身體搖晃,接着就暈倒了。我們正要往起扶他,正好宋鄉長趕到了,她從有利於病人的角度出發,沒讓挪動他。過了有幾分鐘,孔書記醒了過來,在他的要求下,宋鄉長司機把他送回了家。”
聽完楚天齊的說法,趙玉芬“哦”了一聲,不知道是明白了,還是有疑惑。其他兩人也是又點頭,又搖頭的,不清楚是要表示什麼意思。
老馮又開了口:“老孔那傢伙平時就神神叨叨的,高興了激動,來火了也激動。人挺霸道的,心眼也小的很,還不如女人心眼大呢。”
“女人怎麼啦?女人就代表心眼小嗎?”趙玉芬接了茬,“老孔就那德性,心眼小的像針鼻,還愛急眼,動不動還要帶個髒字,我都懶的和他過話。”
“要是不心眼小,能叫他氣門芯?”魏龍哼道。
“什麼氣門芯?”老馮追問。
趙玉芬笑着道:“老馮,你不知道氣門芯?這不就是形容一個人氣量狹小,就像車胎上的氣門芯孔那麼細嗎,諧音也正好是‘氣蒙心’呀。”
“知道了,知道了,當年有一個副部長不就是這樣嗎?”老馮看着魏龍,調笑道。
“哈哈哈”,先是趙玉芬發出笑聲,接着大家都笑了起來。
聽着三位老同事的話,楚天齊心中暗道:看來不管自己怎麼說,不管傳言版本有多少,人們更願意相信孔方是被氣倒的。當然了,他就是被氣倒的,只是細節可能好多人就不知道了。
……
“咣噹”一聲,屋門被人推開,一個人走了進來,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在座各位的領導——劉大智。
劉大智滿面怒容,直接來到屋子中央。他掃視了一下屋內衆人,皺着眉頭厲聲道:“大家注意了,說一件事。”
看到劉大智面色不善,大家都把目光投到他的身上,並保持了沉默,就連趙玉芬也沒有搶白於他。
看到衆人被自己的話語吸引過來,劉大智大聲道:“太不像話了,太不像話了。你們說說,像這樣的人,做的這種事,是什麼性質,該怎樣處理?”
大家被劉大智說的一頭霧水,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事,也不知道他要表達什麼,紛紛搖了搖頭。
“對了,我都被氣糊塗了。”劉大智重重的哼了一聲,才又說道,“現在,在我們的幹部隊伍中,有個別人道德敗壞、思想墜落,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扭曲。他滿腦子想的都是損公肥私,都是毫不利人專門利己,他的腦子裡充斥的全是那些靡靡之音,眼裡充斥的全是慾念,他……”
“劉科長,聽你說的義憤填膺,用詞那麼惡毒……不,說錯了,應該說是臭詞濫用……還不對。”楚天齊笑着接了茬,“總之,聽你描述的這個人,既像帝國主義派來的反*動分子,又像隱藏在人民羣衆中的敗類,想必幹過不少傷天害理的事吧。你不妨儘快說出來,讓我們大家認識認識,討論討論,也接受一下三觀再教育,好不好?否則,光是聽到一些形容詞,也沒有直觀的印象呀。”
“你……好,你不是要聽嗎?那我就說出來,讓大家一起鞭撻他的醜惡。”劉大智手指楚天齊,然後重重咳嗽了兩聲,才說道,“有這麼一個人,自來到縣委辦上班以後,我行我束,不服管教……”
“劉科長,還是趕快說具體事吧。”楚天齊打斷了對方的話語。
“好,好,好。”劉大智連說了三個“好”,才又說,“那我就要揭揭他的老底了。他來上班的第一天,就破壞公物,把單位的鎖子弄壞了。這看似不大的一件事,卻反映了這個人極度自私的一面,他爲了自己的便利,像是什麼公物呀,公德呀,在他眼裡都可視爲無物。他的這種行爲,同那些侵吞國家財產、貪贓妄法的敗類,本質是一樣的。”
楚天齊聽出味來了,魏龍也聽出來了,而趙玉芬和老馮雖然不知道劉大智所說的事,卻也明白劉大智是要找誰的茬了。
大家都知道,這又來了一個氣門芯,而且還是堵的半死、幾乎已經不透氣的氣門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