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睛,四外看了看,屋子裡的一切很是陌生。楚天齊頭有點疼,盡力想了想,纔想起了一點兒頭緒,這是住在旅店裡,昨天和“龍哥”喝酒喝多了,沒有回去。
看了一下腕上手錶,時間已經快八點了。楚天齊趕忙起身,去找衣服,這才發現,衣服被扔在牀邊椅子上。他這纔想起來,昨天半夜醒來的時候,自己是閉着眼睛,胡亂脫的衣服。
從牀上下來,來到地上,穿好衣服、鞋,四下看了一下,沒有什麼遺漏東西,楚天齊向外走去。
來到門口,看着門上插着的插銷,楚天齊一笑,停下了開門動作。心道:我還真夠謹慎的。他昨天一直記得,要把門插上,萬一再有類似王曉英那樣的人,趁着半夜進來,那就麻煩了。那次是對方喝多了,自己還清醒着,纔沒有讓對方有機可趁。而這次自己喝多了,萬一有他那樣的人,或是店裡有做皮肉生意的不請自到,那可就把自己毀了。
除了插門這件事外,楚天齊還依稀記着,好像“龍哥”說過這麼一句話:“師叔,怕給您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平時沒跟您聯繫,過時過節也沒給您打個拜年電話,您別見怪。”
想到“龍哥”,楚天齊才意識到:他們去哪了?
打開插銷,拉開屋門,楚天齊到了院子裡。
地上覆蓋着一層積雪,踩上去滿腳都是泥漿,還有些溼*滑,看來雪已經融化了不少。
無意中,楚天齊看到一輛“現代”車停在車棚裡,看上去是那樣眼熟,不禁走了過去。一看車牌更是眼熟,跟開發區車牌很像。再一細看,不是很像,而就是同一個號碼。
怎麼回事?楚天齊一楞。旋即纔想起來,昨天外面有雪,在老闆娘提示下,才把車開到這兒,然後又和“龍哥”喝酒。自己把這事徹底忘了。他不禁苦笑着搖搖頭:“喝酒誤事啊!”
打開車門,正準備往出開車,聽到聲音的老闆娘來到了院裡。
“起來啦,是不是現在要走?”老闆娘問道。
楚天齊馬上接話:“是,我先把車弄到門口,然後就給你結算住宿費。”
老闆娘一笑:“房費早給了,是你朋友付的,他們在昨天晚上就走了。走的時候,你朋友專門囑咐我,讓我今天和你說一聲。”
“哦,那我走了。”楚天齊點點頭,坐到駕駛位上,發動着了汽車。
在掛檔的時候,楚天齊才發現,手機就躺在檔位杆旁邊。他拿起一看,早就沒電了。
此時,老闆娘已經幫着打開了側面院門。
楚天齊按了一下車喇叭,汽車緩緩啓動,開出了院子。
路上滿是積雪和泥巴,楚天齊辨別了一下方向,慢慢駕駛着汽車,向縣城方向駛去。
不一會兒,汽車駛上了國道公路。公路上積雪已經融化的差不多了,看上去溼漉漉、黑油油的,只有邊緣部分還殘存着零星的小塊積雪。
路上沒有了積雪,汽車稍微加了一點速度,向前駛去。在離縣城還有十公里左右的地方,路邊散落着一些塑料碎片或是玻璃碎屑,想來應該是昨天晚上出車禍的地方吧。
來到城邊,忽然傳來一陣“咕嚕嚕”響動,楚天齊一笑,他知道肚子鬧意見了。昨天早上沒吃,中午吃的很少,晚上又是以喝酒爲主,其實胃裡一直火燒火燎的難受着。昨天晚上之所以喝醉了,其實跟空肚子喝酒,也有很大關係。
直接把車開到一家小飯館門前,楚天齊停好汽車,從車上下來,走了進去。
在進門的時候,一男一女迎面走來,從楚天齊身邊經過。看到楚天齊,那個男人很驚訝,目光不時在楚天齊臉上掃過。楚天齊自信和這兩人不認識,但當他回頭看時,卻見那兩人正駐足張望,而且那個女的神情更是誇張。
一男一女走了。
楚天齊收回目光,要了兩碗稀粥、半籠包子,吃了起來。
……
吃完早點,在回開發區的時候,楚天齊開的很慢,車底不時傳來“吧嗒吧嗒”的聲響。楚天齊知道,那是汽車輪胎在土路上沾的泥巴,現在被甩在車底盤上的聲音。在公路上的時候,同樣也是這種情況,只不過當時只顧着回開發區,沒有注意而已。
汽車緩緩駛進開發區。
隔着老遠,楚天齊就發現辦公樓前堆了好多人,他大腦中閃過第一個念頭就是:莫非又有人上訪?
但隨即他就否定了:不能吧,第二批補償款還沒到給付時間呢。再說了,前邊的人好像也不多吧,也就二十來個人。
那是爲什麼呢?這樣想着,楚天齊一邊開車一邊盯着前面人羣,汽車離辦公樓越來越近。他看清楚了那羣人,他們哪是上訪戶?都是單位工作人員,好像還有皮丹陽的人。他不禁納悶:這些人不在屋裡待着,都堆到這兒幹什麼?
人羣中有人看向“現代”車方向,接着更多人扭頭看來。忽然,這些人迅速散開,大部分人都向樓上涌去,也有人直接進了一樓的屋子。楚天齊心道:搞什麼鬼?
當汽車停到辦公樓前的時候,剛纔那些人都不見了蹤影,楚天齊拿上挎包和手機,下了汽車。
厲劍從保安室走了出來,問了一句:“主任,回來啦?”
“哦,回來啦。”楚天齊說着把車鑰匙扔給了對方,“都是泥,收拾一下。”
“是。”厲劍接住了汽車鑰匙。
楚天齊向樓上走去,在經過一二樓的時候,不時有人在樓道里,向樓梯方向張望。雖然看着不順眼,但人家是丹陽貿易公司的人,又沒有做出格的事,他自是不能說什麼。
走在三樓樓道里,楚天齊感到很靜,出奇的靜,所經過的屋門,也是關的緊緊的。
剛到門口,就聽到裡面傳來“叮呤呤”的聲響。楚天齊打開屋門,快步走進去,抓起電話聽筒,“喂”了一聲。
電話裡傳出一個急切的聲音:“楚天齊嗎?”
聽的出是寧俊琦的聲音,楚天齊馬上回答:“是我呀,你怎麼……”
電話裡馬上傳來尖厲的聲音:“楚天齊,你去哪了,幹什麼去了?手機不開,電話也打不通。”
聽到對方質問,楚天齊頓覺不舒服,沉聲道:“我能去哪?……”話說到一半,他忽然聽到聽筒裡有抽泣聲,便嚥下了後面的話。他同時想到,上次寧俊琦聯繫不到自己,也是這麼着急的。遂心頭一暖,語氣舒緩的調笑道:“我能去哪?肯定不是去找其他小姑娘。”
“嗚嗚……我倒希望是去找小姑娘。”寧俊琦的聲音傳來。
楚天齊一楞:她怎麼會這麼說。
寧俊琦繼續抽泣着道:“天齊,你告訴我,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楚天齊心生疑惑,但還是故做平靜的說:“能有什麼事?你不要胡思亂想了。你……”
“我昨天上午九點多的時候,在縣委辦公樓下,在汽車裡。”寧俊琦打斷了他的話,說道,“後來,我又上了三樓。”她的聲音裡已經沒有了抽抽嗒嗒的哭泣聲。
寧俊琦的話再明白不過,昨天是看到自己了。她在哪幹什麼?可她爲什麼不喊自己,爲什麼後來也沒給自己打電話。楚天齊滿腹猜疑,同時也不知道怎麼回答。
可能是聽到不回話,寧俊琦的聲音再次傳來:“天齊,你在聽嗎?我昨天來了外地,是縣委組織的參觀學習。我很擔心你,非常非常擔心。希望你能跟我說實話,無論發生了什麼,我都會義無反顧的幫你。你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你昨天晚上到底去哪了?期間又發生了什麼?”
楚天齊聽明白了,她已經知道那件事,她還說了“義無反顧”幫自己。他心頭一暖,鼻子也是一酸,趕忙鎮靜了一下,才又說道:“你相信我嗎?”
寧俊琦的聲音:“嗯,相信,就像相信我自己一樣的相信你。”
楚天齊長噓了一口氣:“那就好,那……”
“篤篤”,敲門聲響起,門口傳來姚志成的聲音:“主任,在嗎?主任,在嗎?”
聽到聲響,楚天齊馬上對着電話聽筒說道:“俊琦,有人敲門。”說完,掛掉了電話。然後對着門口答了一聲:“在。”
門一響,姚志成走了進來。他臉上神情有些不自然,看着楚天齊道:“主任,牛正國書記讓你一回來,就馬上給他去電話。”
“哦,我知道了。”楚天齊點點頭,他似乎明白了什麼。
“那我走了。”說着,姚志成向門口走去。走出幾步,又停下腳步,扭回頭道,“今天一上班,牛書記就打電話,打了有十多個,聽起來很着急,也挺生氣。”
“知道了,你回吧。”楚天齊揮了揮手。
屋門關上了,楚天齊一下子想明白了好幾件事。
早上在飯館遇到一男一女,不時盯着自己看。
回到單位,好多人圍在辦公樓下,看到自己又急速散去。
俊琦打來電話,而且還急的哭了。
姚志成變毛變色。
牛正國十萬火急的找自己。
這些事太反常了,但要和那件事聯繫起來,就能解釋通了。他不禁暗道:滿城風雨啊!
沒有過多時間感嘆,楚天齊拿起電話聽筒,撥出了一串號碼。
不一會兒,聽筒裡傳出一個聲音:“楚天齊嗎?”
“牛書記,是我。”楚天齊回答。
聽筒裡的聲音一下子高了好多:“你到底去啊了?說。”
“沒去哪啊。”楚天齊不能說,他不能讓外人知道自己和“龍哥”認識的事。雖然“龍哥”說他自己是生意人,但也同時說過“怕給自己惹麻煩”的話。
“你不說可以,但我告訴你,從現在開始,手機要帶在身上,二十四小時開機,不準離開縣城。聽明白了嗎?”牛正國一口氣說完了這段話。
“明白。”楚天齊懶洋洋的說。
“明白就好,希望你能做到。”牛正國話音剛落,緊接着就是“啪嗒”扣掉電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