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上班,楚天齊第一件事就是給王語嫣打電話。既然對方已經捎話,不管什麼原因,自己都應該主動聯繫。嚴格來說,自己有求於人家,又不是人家有求於自己。
電話剛一接通,就傳來王語嫣的笑聲:“楚主任,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了?想我啦?”
對方總愛調笑自己,楚天齊根本不是對手,乾脆沒接對方的話茬,而是直接說道:“王董,我們單位王副主任說,你找我?”
“真會說,倒成了我找你了?也罷,你這人沒情趣,不和你逗了。”王語嫣語氣一下子莊重起來,“我就問你一句話,開發區到底能不能發展起來,你有沒有把握?”
聽到對方的話,楚天齊心中一喜,說明對方有這個意向了,但同時她心裡也不踏實,是讓自己給一個信心的承諾。可這又如何說呢?其實楚天齊內心的信心也在不時變化着,有時是百分之百,有時可能不足百分之五十。他想了一下,說道:“我有信心,但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哦,那有多大把握?”王語嫣反問。
楚天齊咬了咬牙:“百分之九十五。”
“咯咯咯……像吹牛。”王語嫣的笑聲傳來,“不過,我信你了。”說完,聲音戛然而止。
楚天齊搖搖頭,他不相信對方會把投資當成兒戲,但聽對方的口氣,分明又像兒戲。他覺得,可能對方只是在逗弄自己,至於投資的事,肯定不會受幾句話的影響。
……
快下班的時候,雷鵬來了,他自己取了一瓶礦泉水擰開,然後直接坐到了楚天齊對面的椅子上。
從桌上煙盒裡取出一支香菸點着,連續吸了幾口,雷鵬長噓了一大口氣:“哎呀,這傢伙累死了。”
楚天齊明白好哥們的意思,這個“累”不只是身體上的累,重要的是心裡的累。這些天,因爲盜墓的事,楚天齊很是糾結,心裡壓力非常大。其實好哥們雷鵬的心情一點也不輕鬆,甚至在某些方面壓力更大。雷鵬不僅有破案任務壓着,不僅要承受縣局領導的督促,更要扛着省廳、省文物局帶來的壓力。而且更爲要命的還要替兄弟楚天齊扛着好多壓力,既氣憤楚天齊的不配合,還要理解他不能說的苦衷。
楚天齊“嘿嘿”一笑:“哥們,讓你受累了。”
用手點指着楚天齊,雷鵬數落着:“少來這虛頭八腦的東西,你就是廁所的石頭又臭又硬,真拿你這傢伙沒辦法。我看就是把你放到舊社會,用老虎凳、辣椒水對付你,你這傢伙真是個滾刀肉。”
“那不是有哥們你罩着嗎?跟別人我也不敢這麼頂着呀。”楚天齊嘻皮笑臉的說。
“我可警告你,別淨幹一些沒把握的事,亂七八遭的。動不動就失聯,動不動就說不清楚,小心把你大好前程耽誤了。”雷鵬語氣很嚴肅。
“別那麼上綱上線好不好,誰沒點兒隱私,少給我亂扣帽子。”楚天齊強詞奪理,“不就是那天有那麼幾個小時嗎?再有一次就是三前年的事,當時要配合你破案,玩了一次半夜失蹤,第二天下午纔回來嘛!而且你們還說什麼要保密,不能說,結果弄的我把後備幹部名額丟了,還背個了個處分。”
楚天齊還有一次失蹤,就是帶人在省委組織部培訓基地考察的時候,被“龍哥”邀請去赴約。這件事雷鵬不知道,楚天齊當然不會說。
雷鵬大咧咧的說:“我看你就是沒理攪三分,在偷換概念。三年前抓吸毒人員,雖說暫時讓你跟着受了點苦,但是你後來得了多少榮譽?又是市裡‘見義勇爲先進個人’,又是市領導頒獎,還有市電視臺採訪,一時之間你就被渲染成了英雄。還有,你以爲我不知道?當時縣委書記趙中直,因爲你所謂的‘委屈’,後來還拿省委黨校培訓名額補償了你。那次你受的那點苦,要賴也賴不到我頭,純屬是你自己招蜂引蝶所致,你還說那個嶽婷婷是慌不擇路,上門避難,我看純粹就是你倆狼狽爲奸。”
楚天齊壓低了聲音:“你小子就積點口德吧,嶽婷婷是石重生女朋友,你要讓他聽見就不好說了。”
“你不說我還忘了,外面都在傳,說那個石重生是你專門弄來的,目的就是聯手對付黃敬祖。還說你倆都是因爲當年和王曉英不清不白,相當於給黃敬祖戴了綠帽子,你們……”雷鵬在說此事的時候,臉上滿是八卦表情。
“放屁。”楚天齊打斷了對方的話:“純屬滿嘴放炮,我看八成就是你小子給編排的。”說着,他話題一轉,“別一天捕風捉影,跟個長老婆舌似的,還是說說昨天抓盜墓賊的事吧。”
“有鬼,你心裡肯定有鬼,要不你能這麼急赤白臉?”雷鵬“嘿嘿”笑了幾聲,從衣服口袋裡拿出那半張紙遞了過來,“給你。”
楚天齊接了過來,再次瀏覽了一遍上面打印的文字:盜墓賊在向陽鎮小黑山山洞裡。
雷鵬講述起來:“我從你這裡出去以後,先是向局長做了彙報,然後就馬上開始調集人手,等我們趕到向陽鎮的時候,是中午十二點。我在向陽鎮待過好幾年,那裡的地形我熟悉,所以也沒有經過鄉里和派出所,就直接帶人到了小黑山村裡。擔心暴露,我們把車停到了村口,汽車也沒有警用標識,每輛車上都留着人。我們也都是便裝,分散進的村。
等我們快到小黑山的時候,我纔想起來,那座山純屬就是石頭山,不說是寸草不生吧,但是肯定不好隱身。而且山上有好幾個石洞,找起來也比較麻煩。山也比較陡,如果有人從山上瞭望的話,很容易發現我們,後來就把抓捕時間推到天黑。我對那裡的地形比較熟,就由我和另兩名刑警分散行動,上山勘查情況。
和老鄉借上了鐮刀、筐、繩子等東西,冒充上山勞作的農民,分別上了山。那山挺陡的,再加上山在陰面,有的地方還有那些苔蘚一樣的東西,很不好走。一開始的時候,什麼都沒發現,後來也是該着,在我到一處地方小*便的時候,發現了煙盒和菸頭。菸頭應該是近一兩天的,而且當時至少有兩到三人在一起。從現場情形分析,不像是上山的百姓所爲,很可能是我們的目標。
後來我摸索到一處大石頭下喘口氣,就發現了食品包裝袋,地上還殘留着吃東西的碎屑、包裝物。這進一步表明有人在山上,而且這些人不是老百姓,哪有上山的本地村民還拿着火腿、餅乾的?下午四點左右,終於在一隱蔽處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從而確定他們就是我們要找的人。
在天快黑的時候,刑警們陸續上山,形成包圍圈後,迅速出擊。可能是對手麻痹大意,也可能是這些天躲藏沒有休息好,已經精疲力盡。所以,沒有怎麼搏鬥,就順利結束了戰鬥。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就是剛剛人贓俱獲,進行簡單訓問後。”
楚天齊一笑:“一天我都不踏實,還好你們成功了,尤其俞局長一來,我就更是心裡沒底了。”
“我也沒想到啊,原以爲俞局長不會這麼做。即使做的話,怎麼也得等到行動有個結果再說吧。”雷鵬嘆了口氣,“老俞這是懷疑我慌報軍情,懷疑我給你打掩護呢,連我也不信了。”說完,雷鵬猛的連吸了幾口煙,嗆的就是一連串咳嗽。
看到雷鵬這樣,楚天齊趕忙寬解道:“他也只是預防萬一。他擔心的是我這個唯一的嫌疑人,一旦找不到的話,那他就沒法向上面交待了。誰讓你出去好幾個小時沒有消息?最重要的是,他對我懷疑更多,懷疑我會趁機逃走。”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可就是心裡不舒服。再退一步講,即使放你走的話,我也會主動承擔責任的,不能爲了成全朋友,爲了自己,而讓他那個局長替我頂缸。還是他對我不瞭解,信任不足,他的心眼也不大。”說完,雷鵬嘆了兩口氣,轉換了話題,“你知道盜墓人是誰嗎?可能你做夢也想不到?”
“盜墓人?我還真沒有印象。”楚天齊搖搖頭。
雷鵬提示了一句:“你好好想想,是你的老朋友。”
“老朋友?”楚天齊在腦中搜索了半天,還是沒有這麼一個人選,他只好笑着說:“實在想不出來,只有你符合這個特點,既是老朋友,又有這個盜竊的實力。”
“去你的吧。”雷鵬給了楚天齊一拳,然後神秘的,一字一頓的說,“盜墓賊是‘超哥’魏超羣。”
“‘超哥’?”楚天齊吃了一驚,“怎麼是他?”
之所以驚訝,一是楚天齊沒想到是魏超羣。二是魏龍曾告訴過楚天齊,說魏超羣越獄了,還讓楚天齊小心對方報復。不曾想,魏超羣竟來盜墓。轉念一想,就明白了:這小子是着急弄錢花呢。
“聽你口氣,好像就跟知道魏超羣要出現似的。”雷鵬疑惑的問。
“知道個屁,我只不過是替魏龍悲哀罷了。”楚天齊話題一轉,“那個墓藏羣可是在保密階段,他是怎麼知道的?”
“據他交待,他曾經到省文物局去盜竊,結果盜竊沒有成功,卻無意中聽到一名工作人員提到了這個墓藏。”雷鵬“噗嗤”一笑,“說來也是滑稽,這幾乎相當於賊喊捉賊了。”
“對,賊喊捉賊。”楚天齊也附合着,“這些天差點把老子逼死,結果卻是他們的人泄*了密。不知道夏雪知道會怎麼想?”他從昨天夏雪的話中,已經聽出她對他父親的極度不滿。
“夏雪?夏雪也知道?”雷鵬反問,“你小子怎麼不早說?”
“我不過是猜測罷了,她可是省文物局局長的女兒。”此時,楚天齊只能以這麼一個看似說的過去的理由,來掩飾她提前知情的細節了。
見雷鵬還在沉思,楚天齊又說道:“下班了,我請你喝酒,犒勞犒勞大功臣。”
“看來還是保命要緊,老摳都開始請客了。”雷鵬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對方說的也是實情,楚天齊不好反駁,也跟着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