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早上,楚天齊起來的時候,已經是八點多了,他覺得今天舒服了不少,要比昨天好的多。
前天晚上喝了那麼多酒,雖然通過武功排出了好多,但畢竟體內還有不少,所以整夜胃裡都是火燒火燎的,晚上休息的也很不好。因此昨天起的很晚,但身上依然沒勁兒,整個人都沒有精神頭。所好昨天是週末休息,沒人來找,也就沒人看到疲憊的楚局長。他也沒有出屋,就是吃飯也沒出去,午飯是厲劍從外面帶回來的,晚飯是厲劍給煮的方便麪。
楚天齊洗漱完畢,伸展了幾下胳膊腿,身上很是輕鬆,心情也很不錯,便準備獨自出去走走,反正已和厲劍約好十一點再出去吃飯。
裝好手機和鑰匙,楚天齊來到門口,拉開了屋門。
屋門打開,一張胖臉出現在眼前。根本沒想到有人在門口,楚天齊就是一楞,再一細看,頓時美好心情蕩然無存。胖臉還是那張胖臉,只是比前天見到時還笑的諂媚,還笑的噁心。
看到是此人,楚天齊眉頭微皺,“哼”了一聲,轉身向辦公桌走去。
來人關上屋門,跟了過去。
楚天齊坐到椅子上,隨手拿起一張報紙翻看着。
知道對方看自己不上眼,但來人還是一個勁兒的點頭哈腰,陪着笑臉,嘴裡吭哧着:“局……局長,我錯了,大錯……特錯,大錯特錯。”
楚天齊根本沒搭茬,繼續低頭看着報紙,就像屋裡沒有其他人似的。
見對方不言聲,來人換上一副沉重的口吻,剛纔的諂媚樣也換成了愁眉苦臉:“局長,每當想起那件事,我就痛心疾首,深深自責,痛恨自己所犯的錯誤。這主要是我是非不明,誤信了別人的鬼話,上當受騙。雖然有這些客觀原因,但這都不是可以犯錯的理由。當然了,我在處理那件事的時候,做事方式也欠妥,不,是非常非常錯誤的,已經違反了警務人員條例。
局長,在那件事中,我受到了深刻教育,也接受了應有的懲罰。偉人說過‘人不怕犯錯,改了就是好同志’。我不敢說我現在是好同志,但從那以後,我進行了深刻的反思,同時加強對自己‘三觀’的改造,力求從身心和靈魂來一次昇華。我一直乞望向您當面做一次徹底的靈魂懺悔,但我也知道您遠在沃原市,這個願望也只能留待以後實現。於是,我把對您的愧疚和向您懺悔的願望,化做工作的動力,化做對老百姓的愛,以求對自己靈魂的淨化。
就在我計劃要專程登門向您懺悔的時候,您來到了許源縣,還做了我的領導。這就是老天開眼,是上蒼要給我這個懺悔的機會,讓我在您正確領導下,爲全縣老百姓做實實在在的事情,爲維護一方安寧獻出我有限但是全部的力量。局長,我不敢懇請您的原諒,但我要向您真誠道歉。”說着,來人盡力彎下腰身,連着鞠了三個躬。
雖然楚天齊看似低着頭,但對方這一系列做作的做派,都進入了他的眼簾。楚天齊覺得噁心,覺得這個傢伙真是無恥,竟然能夠大睜兩眼說瞎話。看到對方臉上肅穆的神情,再結合鞠躬的事,楚天齊感到很不吉利,這不是在向死人行禮嗎?
楚天齊又氣又恨,但爲了不失身份,他儘量壓着火氣,冷哼道:“大早上趕來,就爲了說這些廢話?我怎麼越聽越不明白,你到底要說什麼?”
對方終於接了茬,來人心中一喜:就怕對方不說話,只要說話就好辦。這樣想着,他的胖臉故意佈滿愧色,看似膽怯的說:“局長,我知道您還在生氣,這也難怪,給誰都會生氣的。哎,現在想想真是腸子都悔青了,你說我兩年前怎麼那麼糊塗,竟然聽信‘疤哥’……不,刀疤的誣告,竟然把您這個受害者給當成了過錯方,還……哎,往事不堪回首呀。”
“等等,你說什麼?兩年前,把我抓進派出所的是你?我怎麼就沒認出來呢?”說着,楚天齊盯着來人看了看,搖搖頭道,“倒是有幾分像,只是好像比那時候臉大多了,有點兒認不出來。”
雖然楚天齊嘴上這麼說,但心裡卻暗道“化成骨灰也認識你”。他一直沒忘那件事,一輩子也不會忘。尤其從知道自己要到許源縣任職的那天起,那件事又每天都會出現在他的腦海。那可是自己第一次被槍指着,被對面這個胖傢伙下令指着,他又怎能忘了呢?只是此時非彼時,只是因爲現在需要揣着明白裝糊塗。
裝,比我還能裝,那也好,咱就繼續裝。這樣想着,來人好像並沒聽出楚天齊的諷刺,而是認真的說:“局長,那時候我一百八十斤,現在一百八十七斤,也沒胖多少,可能就是都胖到臉上了吧。朋友也說我現在經常懺悔,臉上多了佛像。”
心中不由的一翻騰,楚天齊真想嘔吐,但還是忍住了。他暗暗噓了一口氣,說道:“哦,鬧了半天你說的是三年前那事,我還以爲你是爲了前天的事呢。剛纔我還奇怪,昨天晚上我才安排孟組長調查前天的事,你怎麼今早上就來了呢。”
前天的事?前天什麼事?來人大腦一時缺氧,想不出個所以然,但心中不由得緊張起來:還說不記得了,分明是要公報私仇,這不都讓紀檢組長找自己麻煩了嗎?想到此,他的胖臉一陣抽動,期期艾艾的說:“局長,您大人不計小人過,這次就饒過我吧,以後我再也不敢了。”
楚天齊搖搖頭:“不行,這次必須要有個說法,這是原則問題,不是饒不饒的事情。”
“局長,請您再給我一次改正錯誤的機會,只要您饒過我這次,以後我當牛做馬報答您。”來人面現驚慌之色,可憐巴巴的說着。他現在的慌張不是裝的,而是真的害怕,害怕楚天齊報復自己。
“我說不行就不行,《警察着裝條例》第八條明確規定,人民警察着裝時,應當舉止文明。不得邊走邊吃東西、扇扇子;不得背手、袖手、插兜、搭肩、挽臂、攬腰;不得嬉笑打鬧、高聲喧譁;不得席地倒臥等有損人民警察形象的不文明舉止。”說到這裡,楚天齊停頓了一下,盯着來人道,“你在參加全體幹警大會時,竟然在大廳廣衆之下,撩起衣服擋臉、擦汗,嚴重違反了這條規定。而且你做爲一個老警員,不可能不清楚這些規定,你分明是在公然挑釁《條例》,分明是藐視會場紀律,分明是無視局領導班子。”
啊?原來是這事,來人既喜且驚,喜的是對方不是揪着那件事不放。驚的是對方小題大做,分明還是公報私仇,分明是找茬報復。更讓他驚的是,楚天齊當時在臺上,竟然從三百多人的會場看到了自己不經意的動作,分明這是刻意盯着自己,分明是要收拾自己。
穩了穩心神,來人急忙辯解:“局長,前天開會時,我的確是有那麼一個動作,可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怎麼敢公然挑釁《條例》,怎麼敢藐視會場紀律呢?就是給我一百個膽了,我也不敢無視局領導呀。那天也是事出有因,我在聆聽您的報告時,被您高瞻遠矚的見識所折服,爲您高屋建瓴的見解所傾倒。
我深深感受到了您的一顆拳拳愛民之心,爲您的高風亮節所感動,不由得心情激動,忍不住熱淚盈眶。當我發現自己已經感動的淚流滿面時,便急忙找紙巾去擦,情急之下就做了不當的舉動。本來散會後我就想找您表達心情,又擔心打擾接風晚宴,更擔心我情緒不穩,難以表達清楚。於是,我匆匆趕回所裡,連夜寫了這份書面報告,又經過昨天一晝夜潤色,今天起早趕到了您這裡。”說着,他從包裡取出一沓打印紙,遞了過來。見對方沒接,就又放到了桌上。
真是個人才,編瞎話的人才,楚天齊被這個傢伙的思維震撼到了,他好氣又好笑,“嗤笑”道:“聽你的意思,那還賴我了?還晝夜潤色,那就是說你連着一天兩夜沒有休息?”
“局長,我怎麼敢賴您呢?至於休息的事,說的稍微有點誇張,我還是睡了有兩、三個小時覺。”說着,他再次把紙張向前推了一下,“這份報告我寫的肯定還不到位,肯定沒有完全表達出我的心情,請局長不吝賜教。”
報告?你能寫出什麼東西,還不是大白天說鬼話?雖然不準備看“鬼話”,尤其不準備現在看,但楚天齊還是下意識的瞟了一眼。當他看到紙上的第一行文字時,不由得一楞,擡頭看向來人,沉聲道:“你叫什麼名字?在哪工作?”
來人上前一步,恭聲道:“局長,我叫陳文明,任秋胡鎮派出所副所長。”
是了,就是他了,果然不是好東西。原來這個用槍指着自己的傢伙,竟然就是楊二成說的“陳土匪”。楚天齊不由得握緊拳頭,眯起了眼睛。
看到對方臉上冷厲的神色,陳文明不由得打了個寒噤,心中驚慌不已,他可是見識過對方一些手段的。忽然,他發現對方臉上的冷色漸漸散去,嘴角還浮現出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