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彪繼續說:“宋朝通過擡高文官地位,聯合文官階層實現了對武將階層的馴服,將武將排除出最高權力核心。爲防範武將,宋朝採取了文官帶軍的思路,最高指揮官由文官擔任,外行指導內行。這還不算,爲了防範武將,特別制定了帶兵不練兵,練兵不帶兵的分製做法,形成了‘將不知兵,兵不知將’的現狀。這怎麼能打勝仗?結果宋朝“冗兵”嚴重,卻又國防孱弱。
作爲普通單位,文人多一些倒影響不大,反正都是玩心眼的事。但有些專業性強的單位就不能專用純文人,就要用那些掌握並熟練運用專業知識的人,就相當於武將。公安機關是國家公權力執法機關,身負黨和國家的重託,維護社會穩定、打擊違法犯罪,和保障人民羣衆生命財產安全是其最重要的職責和使命。公安幹警往往面對的是窮兇極惡的歹徒,很多時候都遊走在危險的邊緣,如果沒有專業素質和過硬的軍事本領,如果只憑着咬脣嚼舌,怎麼能夠保護自己?又何談保護人民、維護社會穩定?
有人說,公安民警做了一些違反職業操守的事,這不可否認,也是事實。但爲什麼專拿一線的警察,爲什麼不把坐在辦公室那些文人拿出來曬一曬?我可是知道,在今年春節前,戶政科竟然硬是把一七十歲老頭弄成了十二歲小姑娘。還有,在元旦治安宣傳的時候,宣傳標語也出了天大的笑話,本來是‘警民攜手共建’,卻把‘攜’字弄成了穿的‘鞋’,還把建設的‘建’,寫成了‘下*賤’的‘賤’。老百姓都把這說成了公安要和破鞋聯手,共同犯賤。更可笑的是,還差點把這個錄相片寄到省公安廳,要不是曲局及時發現的話,恐怕現在全省都知道有一個和破鞋聯手的縣公安局了。”
“張副局長,注意用詞。”曲剛沉聲道。
張天彪連連點頭:“曲局教導的對,我虛心接受。我是個大老粗,只知道抓壞人、破大案了,平時說話比較隨意,以後也儘量去改。不過我剛纔說的都是事實,老百姓確實都是這麼說的,有的說法更難聽,我這還是改良的。我就是有啥說啥,不像有的自稱文化人的人,嘴上說的好聽,但肚子裡全是花花腸子。我也不會說什麼,但我的中心思想就是,做爲公安機關,要考覈就要考覈專業素質,考覈擒拿格鬥,考覈槍法,考覈克敵之招。那些條令、制度其實幹警該掌握的都掌握了,做爲正式考覈的一個補充也就算了。”說到這裡,張天彪停了下來。
常亮早就按捺不住了,見張天彪不再吭聲,便馬上接過了話頭:“剛纔局長、政委都強調了考覈的重要性,我也認爲十分有必要,舉雙手贊成。政委向我們展示了考覈方案,我認爲就很好,內容也很貼切,很符合縣局現狀,考覈要點緊緊抓住了我們現在的短板。有人說,要多考實戰,這本身沒有錯,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嘛!否則只是自己吹噓抓過幾個壞蛋,搗毀幾個犯罪團伙,那不過是把大家的功勞強攬到自己身上,同時還進行了誇大而已。
但是思想是指導我們行動的基礎,因此只有從思想上認識到了,只有從理論上掌握好了,才能在實際工作中不走偏。只有正確的思想,才能指導正確的行動,否則你連是非觀念都沒有,分不清敵友,不知道事情輕重,那麼戰力有多強,造成的負面影響就有多大。如果思想正確了,格鬥、打槍才能不走偏。廣大公安幹警,大部分都是部隊轉業或是警校畢業,要論打的話,誰也不是吃乾飯的,不要以爲只有自己行。
剛纔聽了一個故事,杯酒釋兵權,但對裡面的觀點我不認同。我們新社會的人民警察,怎麼能和封建專制時期的軍人相提並論。而且有人對於這個故事的認識也太膚淺了,宋太祖爲什麼要棄用一些武夫,就因爲前有唐節度使不忠,後有五代十國之亂,再後有後周失江山之鑑。有些武夫野心太大了,做的事也太出格,不得不防啊。古人的教訓,對於今人同樣有教育意義。
雖然宋朝的國策,有歷史侷限性,但不可否認,國家整體是繁榮穩定的,而且還出了趙普、范仲淹、韓琦等治世名臣。尤其值得一提的是范仲淹就是文人領兵,曾擔任參知政事這樣的文職,也擔任過樞密副使這樣的軍事高官。范仲淹屯田戍邊,不但屢屢挫敗敵人的進攻,而且大力發展了生產,在他去世後被追贈兵部尚書、楚國公。他的那句‘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更是成爲傳誦千古的名句,成爲諸多文人世大夫讚賞並尊崇的思想,就是放到現在也不過時。當然,可悲的是,就是這樣一位能臣,還是被小人陷害攻擊,屢屢罷官。
范仲淹離現在有些久遠,可能有的人未必知道。那我就說一下現代的事,大家應該都知道,在我們的軍隊中,專門設立了‘政委’這樣的職務。正是這些被某些人抵毀的職務,無論在戰爭或是和平年代都發揮了重要作用。我們的黨和軍隊,也遇到了好多困難和挫折。但正是政委、指導員及時把黨的思想、理念貫徹到部隊的每個角落,才使軍隊無論在多麼險惡的環境下,始終沒有脫離黨的領導,才取得了人民戰爭和現代化事業的偉大勝利。
從古至今,無論什麼朝代,無論什麼環境,思想和隊伍建設往往是事業成敗的關鍵因素。因此,做爲我們縣局,首先就是要樹立正確的思想觀念,就是要從思想、文化層面去進行考覈。當然,做爲考覈的輔助,也可以適當加入一點格鬥,以增加趣味性。”
張天彪冷哼一聲:“不錯,古代是出了一些文人賢臣,但也出了更多遺臭萬年的漢奸,比如秦檜、賈似道等人,他們的核心理念就是重用文臣、排擠武將。”
“我可是知道,唐朝節度使既掌軍權,又控制着轄區內的民政和財政,擁兵自重,禍亂國家。”常亮針鋒相對。
……
就這樣,張天彪和常亮你一言我一語,斗的不可開交。而做爲他倆的直接主子,曲剛和趙伯祥都一言不發、臉色陰沉。但大家都心知肚明,那二人的辯論要點,不過是爲常務副局和政委代言。
張天彪和常亮的辯論,從古至今,包羅萬象,有好多說法也是牽強附會。不過最終都落到自己的論點上,即張天彪贊成考武,而常亮擁護考文。時間已經到了五點,二人誰也無法說服對方,會議室的*味也越來越濃。
張天彪“啪”的一拍桌子,手指常亮,直接叫囂着:“姓常的,你他孃的一天就知道咬文嚼字,就知道鼓吹文考。老子問你,面對一個窮兇極惡的歹徒,你能用思想教育讓他屈服嗎?”
“張天彪,別一天以大老粗自居,‘老子’不離口。罵人誰不會?”常亮也一掌拍在桌子上,“媽x的,別以爲只有你能打,老子也不含乎,只不過不屑於與你動手。我還要告訴你一個道理,人之所以區別於動物,就是因爲人是用腦袋指揮屁*股,而動物恰好反之。”
“姓常的,你他*媽……”張天彪說着,猛的站起,手按桌子,就準備躍出去。
“反了。想幹什麼?”忽然一聲低吼發出,震的人耳膜生疼。
大家不禁面面相觀,就連張天彪也被這一吼聲震住,楞在那裡。衆人紛紛扭頭,目光投向發聲之人。
怒吼之人不是別人,正是楚天齊。他的這一聲吼,既有一點兒震怒,而更多的卻是要震懾相關人等。
今天會議一開始,他就感受到了不一樣的氣氛,而且*味越來越濃,這和他提前的預想有一些偏差。他本來想着是,通過人們發表觀點,把考覈內容豐富、完善,讓考覈更科學、合理。趙伯祥剛說完方案,張天彪和常亮就紛紛發表觀點,而且意見相左,這完全在楚天齊意料之中。他明白張天彪肯定是提前做功課了,否則不會引經據典的,他覺得這小子挺有意思,兩人的辯論很有意思。
一開始的時候,楚天齊還想着在適當的時候再加把火,就像鬥蛐蛐的人拿小棍捅兩隻蛐蛐,好讓蛐蛐的鬥意更濃。可從事情的發展來看,場面越來越火爆,根本不用加火。
現在張、常二人斗的不可開交,尤其此時已出現了言語的人身攻擊,如果自己再不發聲的話,很可能就會出現身體接觸。那樣的話,自己這個會議主持人就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於是他才低吼一聲。
靜了一會兒,楚天齊沉聲說道:“政委連續加班加點,做出了這份方案,很辛苦,大家應該感謝纔對。討論是爲了完善,爲了方案更科學,可你二位竟然惡語相向,甚至還想動武。你二位也是領導,一言一行都對下屬有示範作用,如果下屬也上行下效的話,會出現什麼後果?”說着,楚天齊把目光投向孟克,“孟組長,對於這樣的行爲,該怎麼處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