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有的道理,在千百年的痛心疾首和輾轉追悔中早已有了答案,只是內心依然固執着不肯相信而已。
他早已明白,恩奇都已經離他而去了。
不管他有多麼的不願相信,還是多麼的拒絕承認,恩奇都都已經永遠離開。世間再無恩奇都,有那樣一個澄澈靈魂、完美身體和強大力量的恩奇都。
千年後甦醒,他所執着追尋的,原本只是他耗費了三分之一的神格、求得保存的那一縷幽魂。
但是在遇到路漫漫之後,他的心情開始慢慢變化。這個女孩,已經沒了恩奇都強大的力量,卻還是活得率性自在,喜歡的人會不顧一切去保護,即使自己已經傷痕累累,對大黑是這樣,對他也是這樣。
雖然嘴巴挺不饒人,但是從頭到尾沒有一絲壞心。她好像總把自己套上刺蝟的外殼,隱藏起柔軟的本性,現在想來,那只是擔心受到傷害,而做的一層保護而已。
就像那次他一時興起,在宮殿頂潑灑黃金雨、意圖引起一場小小的騷亂以平復自己的暴亂心情之時,這個女孩還憑藉着一己之力驅散了視財如命的人羣。這份膽魄與胸懷雖然被縮小了許多倍,但似乎還殘留在靈魂深處。
等等,好像二次元神把她拉來這邊的時候,也是因爲她去救一個人,好像還是她的情敵來着……
這種分明弱小卻還是要見義勇爲的膽魄,怎麼讓他想到那種愛充當劍士俠客的小老鼠呢?
不知不覺,目光竟又轉回了路漫漫身上,她渾身溼透,此刻似乎已經昏迷,不省人事的被那個討人厭的噁心男人抱在懷裡,輕拍着臉頰。
她臉色有點蒼白,看起來似乎被折騰很久了。爲了不誤傷路漫漫,吉爾伽只好收起光輝之舟,盛氣凌人地站在修伊廣闊庭院中的一根路燈上。
很難想象,吉爾伽這一米八的修長身材能夠穩穩站立在修長纖細的路燈杆上,而且一手插兜,相當悠閒輕鬆,如履平地。
“你放開她。”他眯起變得深沉的血色雙眸,森冷地下令。
修伊確認路漫漫呼吸雖然微弱,但足夠平和時,也將危險的黃金瞳微微收縮,似乎想打量這個吉爾伽到底是何方神聖,“你是什麼人?”
吉爾伽何曾被人質問過,揚手將剛纔的因陀羅之雷收回,呵呵一笑:“不過一介雜修,竟敢詢問本王的身份!本王允許你擡頭回答了嗎!”
說着,將空間裡的螺旋劍一下子擲出,刀刃突然變長,修伊爲了閃躲,只好將路漫漫放下,幾個流暢地倒翻,便與吉爾伽拉出了一段距離。雖然閃避及時,但吉爾伽的寶具也不是吃素的,所以修伊手臂上被劃破一條口子。
但緊接着,吉爾伽便看到那條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了。
路漫漫現在還昏迷着,不然看到了也會驚歎,惡魔給的永生之酒就是不一樣啊,哪怕是劣質的也不一樣,沒死的傷口也能癒合。
吉爾伽想起之前大戰過的那個章魚怪物,同樣的具有再生能力,但那好歹是上古的怪物,眼前這個雜修似乎並沒有那麼厲害的血統,爲什麼也會具有再生能力?
吉爾伽對這個世界的其他毫無興趣,自然也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惡魔帶着永生之酒,也不知道這個世界的鍊金術師是多麼牛掰的存在。
要是知道,他現在一定會提高警惕,因爲他之後會爲這次狂妄,付出慘痛的代價。
修伊似乎也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年紀輕輕的英俊少年居然如此果敢,而且出手的動作乾脆利落之極,一看就是久經沙場的老手,那把擎在手裡的寶劍和他剛剛回收的那金色物體,似乎都是極其罕見的武器。
他優雅距立於雕刻精美的路燈上,即使現在烈日灼灼,也爭不過這少年渾身金光閃閃的榮耀與威壓,如同帝王般俯視大地的魄力不言而喻。
如果這個少年的觀察力或行動力稍微遲疑一秒,他就有機會用鍊金術師的絕招攻擊他,但這個少年雖然狂妄,也確實有相當的實力。他好幾次微有動作,就被立刻發現,而且少年換了一把寶劍,這次的劍類似於一把倒放的傘柄,末端有一個像鐮刀的彎鉤。
這詭異的造型讓修伊有點不好的預感,雖然交手沒幾下,但他知道這個少年突然改變武器肯定是有目的的。
果然,吉爾伽修長的食指微微的轉着圈,似乎在考慮哪個角度更難於防守,嘴裡輕笑着:“不僅是個雜修,而且是個怪物,那就用殺了美杜莎的赫帕爾殺了你吧。反正這把劍也沾染了不少污穢之物的血跡,也不差你這一個。”
修伊的豪華氣質雖然有一部分是凹的,但另一部分確實是腹有詩書,美杜莎這麼大名鼎鼎的傳說人物,他當然知道,而且美杜莎具有不死屬性,更是他們鍊金術師開始關注不死傳說的開始。
那把名叫赫帕爾的寶劍飛離吉爾伽的手中,急速朝修伊臉上射去,修伊往後一仰,劍鋒堪堪從他鼻尖擦過,還沒站直腰,那把劍又飛了回來,差點割傷他的後腦,他快速轉頭,擦破臉上的一塊皮,用手摸了一下,竟然在流血。
赫帕爾不愧是能夠破除不死魔力的寶具,這次造成的傷口沒能癒合,修伊也不再顧忌,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血跡,黃金瞳中獵豹似的狠厲眸光一閃而過,竟然從被背後拿出一個黑色的東西。
仔細一看,竟然是一個筆記本。
吉爾伽愣了一愣,不明白這個怪物想要幹什麼,難道是沒有遠程寶具,想把那個本子丟過來砸自己?或者想像教父那樣靠讀聖經壓制惡魔?
得了吧,自己看書還有點興趣,聽別人讀書,他一定會忍不住立刻砸死他的。
盛夏季節,只有風最討人喜愛,攜帶着樹木的清芬,試圖吹散滿布整個廣場一觸即發的緊張氣氛,路漫漫躺在地上漸漸緩過氣來,咳嗽出一口水來之後,意識慢慢清醒,如同蝶翼的睫毛輕輕顫動了幾下,就睜開了眼睛。
清澈純淨的眼眸有些懵懂地看着爲自己撐着傘的紅眼男,動了動有點乾渴的嘴脣才說:“兔子?”
紅眼男沒想到她會突然睜開眼睛,下意識地回答:“嗯,你醒了?”
等等,好像哪裡不對呀……他和她幹嘛一副很熟很要好的樣子啊!還有這個“兔子”算什麼,他是有名字的好不好?!
“其實我不叫兔子,我的名字是……”
路漫漫醒來的前三秒注意力給了他,但緊接着就被另外一邊詭異的場景驚呆了。
“那個……那個是什麼?”她結結巴巴地問,手指指着修伊的方向。
紅眼男(路漫漫終究還是沒聽到名字)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有點奇怪地說:“那是修伊大人啊。”
路漫漫甩了甩溼漉漉的頭髮,還用紅眼男乾爽潔淨的手帕擦了擦眼睛,確認自己沒有看錯後,再次確認:“不是,是修伊的背後,那個四肢修長、身高驚人的東西是什麼鬼?”
紅眼男也看了看修伊的身後,但什麼都沒看見:“我什麼都沒看到啊。”
言外之意,你眼睛看錯了吧,要麼就是還沒清醒過來。
路漫漫使勁揉了揉揉眼睛,再用力睜開,但事實證明,修伊的身後,真的站着一個死神啊!
差異的目光將修伊打量了一遍,路漫漫才注意到他手中拿着那個黑色的筆記本,那本可怕的殺人於無形的死亡筆記!
只要名字被寫在這本筆記上,哪怕只是寫在其中一片撕下來的紙片上,那就無論是什麼人都難逃一死。
路漫漫剛恢復跳動的心臟幾乎立刻就要跳出胸腔,那個彷彿被拉長版本的猩猩的造型,向上豎起的尖銳頭髮,蒼白的膚色,以及裂到耳根的猙獰大嘴和尖銳牙齒,這讓她害怕到骨髓裡的可怖形象,確確實實地提醒着她,這就是死神琉克,那個原本跟着夜神月,最後卻親手將月的名字寫上死亡筆記的死神。
她正這麼想着的時候,卻看見死神琉克那雙總是瞪着、眼珠微小的可怕眼睛向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微微笑了一下,又轉過頭去看站在路燈上的吉爾伽。
吉爾伽卻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危險,反而因爲修伊長時間的不動作顯得有點不耐煩,微微有點浮躁,似乎想盡早結束這場爭鬥。眸光一轉,看到路漫漫醒了過來,心思更是被轉移了大半,形式對吉爾伽非常不利。
路漫漫突然想起,死神是隻有接觸過死亡筆記的人才能看見的,紅眼男和吉爾伽都沒有接觸到那本死亡筆記,所以自然看不見死神琉克。
而她能看到,大概是因爲或許昏迷後,修伊抱過她,無意間接觸到過死亡筆記吧。
路漫漫情不自禁地嚥下一口口水,當初的死亡筆記是因爲L(主角之一)去看的,可惜當年年紀還小智商捉急,有的部分並沒看得很懂,不過這些死神沒一個好東西,不,比起惡魔來簡直都不是東西。要是死神硫可告訴了修伊筆記的使用方法,吉爾伽從生到死的時間,也許就只有寫完他名字的一分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