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漫漫也點頭,這樣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做法也是絕了。
德川定定愣了愣,似乎才意識到這個問題,但是遮下面不對,遮上面也不對,那到底該怎樣變裝纔不惹人懷疑呢?
一橋喜喜身爲智囊,這時候終於進諫了:“大人,其實屬下已經猜到會有這種情況,所以事先準備了帶面紗的斗笠。”
路漫漫忍不住心裡一怒:混蛋所以將軍大人的袖子是白撕了嘛!你是把他呆萌的笑話看夠了才決定出手的對不對!算啦,我也是這樣打算的!
德川定定不愧是胸襟寬廣的將軍大人,這時倒也沒像電視裡演的君主那樣惱羞成怒,反而相當滿意地接過斗笠,看了看,才戴在頭上。
這頂斗笠不同於那種當中鏤空的,而是完整的一頂,而且半透明的褐色面紗剛好遮住鼻樑,只露出嘴巴的部分,是時下貴族人士流行的斗笠,這樣既掩人耳目又不令人懷疑,幾乎可以算是完美的變裝。
但是……
路漫漫知道這種斗笠其實只是古時候的遮陽帽,其實並不能起到真正的變裝作用,萬一一不小心帽子掉了,真的被那些狼子野心之人看到,他們雖然不怕光明正大的廝殺,但就怕暗中使什麼齷蹉手段。
她手指暗中用力,無中生有地弄出一陣風來,將德川定定臉上的面紗吹得掀開,德川定定一時不防,斗笠被吹到了地上。
“看來,這頂帽子也不能算是萬全,只不過我有一計,應該算是可行。”
路漫漫脣邊勾起一抹笑,眼底深處綻放出一絲壞笑。
幾分鐘後。
路漫漫志得意滿地收回手裡的畫筆,關上盒子,嘆了一聲:“好了!”
其餘人趕緊又往前走了一步,雖然看着將軍大人的臉在路漫漫手下,一點一點地改變,但最後終於完成的時候,他們還是對於眼前見到的還是充滿了難以置信。
德川定定原本是那種精雕細琢的美男子,和松陽老師溫潤如玉的美麗不同,他的線條更加明顯,而且纖細,如同工筆勾勒的人物。
但在路漫漫的筆下,他已經完全脫胎換骨,搖身一變成了另一種風格——細長的眼眉變成了濃眉大眼,白皙如綢的臉被塗了一層灰黃灰黃的汁液,還在嘴脣的右上方點了幾顆黑痣,好好的一張臉被糟蹋得不成樣子。
“嘖嘖,先生你真是太壞了。”
時崎狂三雙手環胸,覺得如此暴殄天物,實在令人不忍直視。
路漫漫指尖轉動着毛筆,哼了一聲:“這樣就是做了雙重保險。就算是有暗殺的人懷疑,一刀打飛了斗笠,看到他的這幅尊容也會被嚇回去的。”
一橋喜喜有些怨憤地抿着嘴,但是德川定定的小侄子茂茂卻呆呆地看了很久,最後終於轉頭問路漫漫:“你把我伯父弄到哪裡去了?”
因爲德川定定有了雙重保障,路漫漫等人也稍微做了一點改變,他們這才上路,而德川定定打算遵守自己做的承諾,帶他們到處遊覽一番。
江戶時期的京都,浮世繪的風格更加明顯,而且人物風情更加開明,因爲還沒有禁止歌舞伎町一類的地方,所以隨處可見穿着濃妝豔服的藝伎,她們泰然自若地和人打招呼,卻並不顯得輕浮低俗,街道上也隨處可見腰間帶着佩刀的武士,一個個面目凝重,比起藝伎來,這些武士倒更顯得討厭了。
這一路欣賞了不少文人古蹟,見識了諸如金閣寺、鳳凰堂的名勝風光,這天正要前往下鴨神社的時候,卻突然遇到一羣難民。
這羣人很明顯是從外地來的,說着迥異於本地的地方腔,而且衣衫襤褸、面黃肌瘦,一看就是長途跋涉而來。他們數量極多,他們拖着步子,扶着老人或者揹着小孩,慢吞吞地前進,不知道目的,但是卻又不想停下來。
象水比較熱心,詢問了一個人才知道他們是從與京都相鄰的另一個區來的,那裡發了大水,他們都是農民,種的糧食和房屋全被大水沖走了,當地的官員也毫無辦法,只好讓他們上京自謀生路。
德川定定一聽,卻覺得不對,他在幾天之前確實知道那個地區發了大洪水的消息,但是分明已經撥了款,爲什麼還是有這麼多難民呢。
神晃聽他這麼一說,鼻子又哼了一聲:“一看就是錢財都被官員貪吃了唄,這些難民根本什麼都沒拿到。”
一橋喜喜卻搖搖頭,說道:“不可能。那個官員是相當能幹的,如果真的是他貪污了,他絕對不會眼看着這些難免來到京都,把事情鬧大。”
象水把包袱裡的乾糧都送給了那些可憐的小孩,忍不住問:“那到底是怎麼回事?錢不夠嗎?”
路漫漫也托起下巴,想了一會兒似乎意識到什麼,又跑過去問了幾個人,纔回來說:“上邊發了錢,但是根本救不了急。他們那一片全被水淹了,周圍的地區也知道這件事,全都待價而沽,他們得到的那一點錢根本不夠一家人吃。”
她說到這裡嘆了一口氣:“眼下之急,只能是一邊發放災糧,一邊想辦法給他們點事情做,暫時安頓下來。否則民心動盪起來,顛覆王權之舟的事,卻是不少的。”
德川定定雖然現在頂着一張粗糙的大衆臉,但渾身凜然的王者之氣卻絲毫沒有減損,他當即握住路漫漫的手,相當認真地說:“先生,如今我的子民正在受苦,我實在無心遊玩,不如你和我一起進宮,解決好了這件事,我一定帶你看遍天下美景!”
路漫漫毫無防備地被抓住,又不能掙脫,只好爲難地一笑:“大人擡舉了,我只是一介平民,哪裡敢和你一起處理這等大事,你還是放了我,讓我做只閒雲野鶴吧。”
德川定定卻似乎打定主意不放手,一張被塗得耿直粗獷的臉,更加彰顯了他的執着,他重重對路漫漫鞠了一躬,頭顱脊背幾乎與腿成了一個九十度的直角:“先生或許無心朝野,如果是爲了我自己,我萬萬不敢乞求先生,但現在如此多的難民,耽誤一刻,也許就會多一個人死去……”
“請先生助我一臂之力!”
德川定定的頭還是垂着,大有路漫漫不答應,他就一直不起來的架勢。
路漫漫此時心裡更苦,她不過就是看過幾集《鐵齒銅牙紀曉嵐》麼?對於這種事情有一點了解麼?至於到了這裡要戴這麼大一頂帽子嗎?
……或許這就是未來穿越者的外掛所在吧。他們知道更多歷史的智慧,而古時候的人們,即使是帝王,或許也還未曾遭遇過。
“好吧,看到這樣的情景誰都不好過的!”路漫漫心中點燃鬥志,扶起這位年輕的將軍大人,語氣溫和而堅定,“雖然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是我會全力一試的!”
正當兩人終於達成一致時,卻沒有留意背後一雙充滿惡意的眼睛。
此時難民的隊伍已經只剩末尾了,有一羣人似乎更加疾病交加,沒能完全跟上隊伍的步伐。
一個瘦骨嶙峋的孩子跌跌撞撞地向路漫漫們這邊走來,不小心碰到了象水,自己反而因爲站立不穩差點摔倒地上,象水連忙把他扶住,問他有沒有事。
男孩看起來比銀時大一些,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因爲臉上肌肉的缺少,顯得特別大,活像是外星人ET。
路漫漫看到他的時候,不知道爲什麼驟然生出一種不祥的感覺,總感覺哪裡似乎有問題。
男孩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後只是將背後一個密封的罐子抱到胸前,兩隻手臂伸得直直的,看樣子好像是打算將它交給象水。
“給我嗎?”
象水愣了一下。雖然不太明白是怎麼回事,但他不忍給一個孩子的熱情澆一盆冷水,也許這是這個孩子最心愛的某樣東西,他打算先接過來,然後再給這個孩子一些吃的,或者給他的父母一些錢。
這個孩子實在太可憐了。路漫漫簡直不能想象這個孩子能背動這樣一個罐子,正當她猶豫是否要阻止的時候,象水已經伸出手去了。
但男孩卻在他接到罐子的前一秒先放了手。
厚黑的陶罐砰的一下摔到地上,裂成了大大小小的若干片,而隨着罐子的破裂,裡面散發出來一些白色細小粉末,被風裹帶着瀰漫在燥熱的空氣中,有點淡淡的嗆鼻味道。
銀時、小茂茂等幾個孩子先咳嗽起來,路漫漫提醒他們捂住口鼻,才注意到留在難民末尾的那一小羣人,此刻全都挺直了脊背站直腰,雖然瘦削,但眼中的精光閃爍,卻表明他們的真實身份絕對不是難民。
路漫漫看了看微微皺着眉的德川定定,心裡嘆息一聲,一路小心謹慎,卻沒想到還是在陰溝裡翻了船,也許是德川定定剛纔勸說自己的時候,被人注意到了吧。
那羣人圍了過來,大概是爲了隱蔽起見,也沒有帶着傳統的***,而是從懷裡掏出匕首、軟鞭等武器,將他們團團圍住,卻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