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了那麼久,你們就一點都不感動嗎?好歹吱一聲啊喂!我是病人呢!”
惠比壽麪無表情地張開嘴:“吱。”
路漫漫:……
吉爾伽美什雙手插兜,哼了一聲:“我以爲你在說遺言。”
路漫漫只覺得一口老血哽在喉嚨。
次元神們!如果我現在立刻被氣死了,能直接換下一個世界嗎?!!!
“別想太多,如果是那樣,我一定會效仿小龍女先拿你們當墊背的。”路漫漫笑眯眯地一字一句地說。
雖然不知道“小龍女”是誰,但是看路漫漫陰惻惻的表情,肯定不是什麼好事,兩個小鬼就都沒吭聲了。
伴着外面的淅瀝雨聲,兩個聒噪的小孩此刻又難得的安靜,路漫漫不久也就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惠比壽身體比較弱,經過這麼波折的一天,沒過多久也跟着睡了。吉爾伽一個人背靠着大大的揹包,無聊地看着一大一小兩個睡着的人。
外面的瓢潑雨聲帶着奇異的令人安心的效果,帳篷裡面鋪上了乾燥的地毯,此刻又是絕對的靜謐,身體還是幼年期的英雄王,思緒也逐漸開始飄遠。
那個時候,似乎也是這樣一個風雨交加、卻又帶來奇異安寧的夜晚吧。
那個時候,他並不知道自己身爲神之子,也不知道自己作爲天之楔的作用。登上蘇美爾王朝的寶座,輕而易舉地成爲烏魯克王,所有在旁人看來尊貴無比的東西全都可以輕易得到。
生性驕傲的吉爾伽美什逐漸肆無忌憚,大肆屠戮周邊國家,對待自己的臣民也毫不手軟,前一天還手握大權的大臣,第二天可能就會身首異處,而原因只是因爲一句話觸怒了他。
雖然吉爾伽美什上位還不到三年,但已成爲令所有人聞風喪膽的暴君,其嚴厲殘暴和無法捉摸的個性超越了他之前的所有王。
許多深受壓迫的平民,實在忍無可忍,纔敢在神明前偷偷許下請讓烏魯克王變成明君的願望。
當時對這一切完全不知情的吉爾伽美什正躺在奢華的大牀上。痛飲了美酒之後,譴退了所有的僕人,爛醉如泥的烏魯克王身不由己地跌入了睡夢中。
恍惚間,似乎有好幾個身穿白色長袍的人對着自己指指點點,嘴裡說着什麼。
吉爾伽美什何曾受過這樣無理的對待,頓時惱怒,對着那幾個人影咆哮起來:“爾等是什麼人,竟敢對本王指指點點。”
“放肆。”
不慍不怒的兩個字,卻瞬間如同冰水澆頭一般,讓他的酒意徹底醒了過來。
雖然還是看不清面容,但他隱約知道這些穿白袍的人絕不普通。
“身爲天之楔,將你派往人間,即是爲了造福人類。如此塗炭生靈,如何對得起吾等對你的期待?”
另一個充滿威嚴的聲音說。
吉爾伽美什雖然酒醒了,但卻還是聽不懂他們的意思,什麼“天之楔”,他身爲烏魯克王,整個天下都是他的,難道還不能隨心所欲殺幾個人了?
似乎看穿了他心裡所想,幾個穿白袍的高大人影似乎討論了一下,才道:“爲了提醒你究竟該如何作爲,我們會派遣天之鎖來人間。她將是與你實力相當的對手。”
吉爾伽美什瑰麗的蛇曈流露着不屑,天之楔也好,天之鎖也罷,這些無聊的東西自己只要輕輕動動手指,就可以搞定了。
正如此想着,卻突然傳來了侍從敲門的聲音。
該死,不是提醒過他們不準打攪他的休息了嗎?!
吉爾伽美什憤怒地拿起牀邊的黃金酒杯,向豪華的大門擲去,嘴裡惡狠狠地叫道:“滾開,雜修們!”
酒杯撞上大門發出強烈的聲響,門外果然立刻安靜了下來,他翻身向裡,準備重新睡一覺,好忘掉剛纔那個糟透了的夢。
剛閉上眼睛,緊密合上的大門卻啪的一下被打開,一個清透明亮的聲音從那個方向傳來:
“嗨,你就是吉爾伽美什?”
他倏地轉身,看見了那個他永生難忘的人。
他張開嘴,剛想叫她的名字,卻突然發現自己醒了過來,並不是在那個豪華奢侈的宮殿,而是在一個簡陋的帳篷裡。
外面的雨聲漸漸小了,惠比壽和路漫漫卻還沒醒。
看着面前的兩個人悵惘了一會兒,吉爾伽美什開始思考自己什麼時候能有錢有自由,去尋找她的轉生。
自己的黃金律和幸運A似乎在這個世界都不生效,自己又每天被拉着要來上學,估計只能等自己成年再做打算了。還好,二次元神說自己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恢復成年的樣子……
路漫漫整個人暈暈乎乎的,彷彿看到什麼人走進帳篷,來到自己身邊,一雙溫暖的手撫上自己的額頭,問道:“喂,怎麼真的發燒了?”
路漫漫眨眨眼睛,看到對方似乎是平和島靜雄,頓時覺得一陣委屈,哼哼唧唧地說:“不就是爲了救那兩個小鬼嗎……難受死了……”
“笨蛋才這麼容易感冒的吧。”對方笑道。
路漫漫抽抽鼻子,嘟囔着嘴:“嚶嚶嚶,人家明明是神仙,爲什麼體質還這麼差……”
“話說,你和臨娘後面到底怎麼樣了啊?”路漫漫迷迷糊糊地,竟然還記得問這個問題,可見是真愛。
對方的回答卻似乎像隔着一層膜,無論如何也聽不真切了。
路漫漫只覺得自己一直在追問,但到底問的什麼卻自己也不清楚。隱隱約約,彷彿又看到了天公,他嘴巴開開合合,卻始終聽不清他說的是什麼。
“喂,你能不能咬字清楚點啊,姐姐聽不見啊喂……”路漫漫半眯着眼眸,有氣無力地說。
“我說!雨停了!!!”
吉爾伽美什炸着毛對她咆哮道,猶如一隻發飆的小獅子。
路漫漫眨眨眼睛,從混沌的夢裡醒了過來,搖搖晃晃地支起身,只感覺腦袋比鉛球還重,臉上也如同火烤一般,眼前的一切依然還在搖搖晃晃。
路漫漫伸出手,向帳篷門走去,伸手撈了兩三下,纔打開了門,腳步漂浮地走了出去。她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肯定像個醉漢。
雨確實是停了,四周只能聽到偶爾從樹葉尖梢滴落下來的水滴響。
可是四周烏漆墨黑,隱隱還刮過涼颼颼的冷風。
這情景,難道這雨下了一整天?
……自己的神力真不是蓋的。
路漫漫腳步虛浮地飄回帳篷,這才注意到吉爾伽和惠比壽打開了手電筒,正盤坐着吃餅乾。見她回來,都擡起頭看着她,目光裡隱隱約約帶着些眼巴巴的神色。
路漫漫甩了甩頭,果然腦袋都被燒糊塗了嗎?
她拿出一個麪包,咬了幾口,發現完全味同嚼蠟,但是爲了保持體力,她還是忍着吃了幾口。
“天已經黑了……”,路漫漫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啞的厲害,都像一個男人的聲音了,但還是接着說道,“因爲大雨,地面也被泡得很軟,估計是沒辦法走路了。所以我們今天晚上只能住這兒了。”
吉爾伽和惠比壽半塊餅乾銜在嘴裡,完全呆住:……
“在野外住,會有一些危險的地方,比如野獸啊、自然災害啊,幽靈什麼的咱們也說不準。最後還要小心——阿嚏!……還要小心生病啊,生病了可沒人騰得出手照顧你。”
路漫漫說完,把兩個比較乾爽的袋子遞給他們,眼神都燒得迷離了,把倆小屁孩活生生看成了五六個。
她晃晃腦袋,喝了一口水,才接着說:“如果到時候真遇到緊急情況,就自己逃命去。”
“以上,完畢。姐姐要睡了。”
路漫漫說完就一頭栽倒,再也不想起來了。
啊~~~~大黑,早知道還是把你帶來好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路漫漫突然感覺到周圍的大地時不時地一陣晃悠,然後便聽到了吉爾伽美什在說:“喂,快點起來!好像地震了!”
……我勒個去,人品要不要這麼好啊……
路漫漫試着爬起來,但光是支起頸椎骨這一個動作就幾乎用盡了全身力氣,大地搖晃得越來越猛烈,她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腦袋,勉強說道:“你們先走吧。”
兩個略顯慌亂的小鬼都愣了一下,轉過頭看着她。
愣什麼愣啊,我再跟着你們,憑你們現在的人品妥妥地被拖死好嗎?
“快點走啊,再不走可就來不及了!”
路漫漫半擡起澄澈的紫色雙眸,“和你們不一樣,姐姐可是福大命大之人。”
兩個小鬼集體以眼神表達了鄙視。
但沒有多餘的時間了。大地又是一陣猛搖,吉爾伽跑過來抓着她的手就往外跑,惠比壽也跟着跑了起來,緊隨身後的是大地開裂、樹木倒塌的聲音。
路漫漫雖然也全力以赴地撒丫子狂奔了,但是身體裡真的沒有力量餘額,漸漸地力不從心,吉爾伽也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可是地震的威力卻並沒有減弱,駭人的裂縫隨着三人的方向一路開了過來。
路漫漫瞬間驚呆了,貧乏神的影響難道包括對自身的厄運影響嗎?
“你們兩個快點往山底下跑,這裡離公園不遠了!”
路漫漫鬆開吉爾伽的手,把兩個孩子往前推,“快點啊!”
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把這兩個人認真當成孩子看過,雖然一個人是財神,一個人是臭屁得要死的什麼王,但是在災難面前,他們依然是弱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