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個從小受到貴族女校的優質教育的女孩,即使對於這種完全不知道對方在抽東南西北哪一門的風,也儘量壓抑着問他出門是不是忘吃藥的衝動,表現得溫文有禮,淺淡而冷靜地說道:“是的,我並沒有任何感覺。”
爲了表示自己專注傾聽的成果,她甚至還禮貌地問了一句:“那個什麼方,和什麼麗的,是天朝人呢,還是韓國人呢?”
這次輪到吉爾伽美什徹底愣住了。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好像真的——
找錯人了。
與此同時,他並不知道,自己爲了試探一個路人是不是路漫漫的行爲,徹底招惹了真正的路漫漫,因此而導致了一個不可挽回的悲劇。
那就是,吉爾伽美什好不容易爭取來的,使天之楔和天之鎖本該相認的時間,從短短的三個月,活生生延長了數倍。
吉爾伽美什看着那個女孩義無反顧地離開後,纔不甘地接受自己居然認錯恩奇都的事實。
世界上雖然沒有兩片一模一樣的葉子,但是相似的葉子可不就不止兩片了。
吉爾伽美什一面讓自己釋懷,一面卻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恩奇都的轉世,也就是路漫漫,的面容。
雖然自己到達之後,立刻就聽到了她遇到車禍的消息。但是不管是從照片,其他人的描述,都證明路漫漫是一個天真可愛善良無比純潔動人的美麗少女……
纔怪!
校園裡的老師說她飽覽中外書籍、記憶力超羣,他想到了帶着酒瓶底眼鏡的老土女孩;
一些學生說她不善言辭,幾乎沒人看到她笑過,他想象出了一個毫無生趣的嚴肅女學霸的模樣;
傳聞是路漫漫的高富帥前男友,現在已經被他修理得半死不活的齊修遠想了想,道:“雖然第一次見到的時候確實和林無敵有的一比,但化了妝還是能看的。”
吉爾伽美什皺着眉,閉上眼睛,在腦海裡構造一個塗脂抹粉的矮醜眼睛女,頓時——
“嘔。”
僕人立刻爲他遞上絲綢手帕,吉爾伽美什接過來擦了擦嘴巴。
就算上面的那些神明爲了拆散他們,而真的把天之鎖變成了一個醜八怪,他也不會放棄的——大不了,帶她去做次整形手術。
“備車,本王要到路漫漫住的醫院去。”
郝佳佳那天正好去探望路漫漫,剛從病房裡出來就遇上了貴氣逼人的吉爾伽美什。他以其彪悍的財力,與無上的俊美面容,只花了半天就聞名全市,郝佳佳這種留心八卦的人自然更是早就對他敬仰敬仰。
吉爾伽美什將病房前的她視若無物,徑直走過來。
“吉爾伽先生,你是來看漫漫的嗎?”
郝佳佳看他在路漫漫的病房前停下來,心裡一喜,記起他之前還幫路漫漫懲罰了齊修遠那人渣,不由得對他的好感度大增,就差跑上去蹭大腿,說土豪,我們做朋友吧。
吉爾伽美什輕蔑地掃了她一眼,問道:“你是她什麼人?”
郝佳佳露出燦爛笑容:“我是她的死黨,我們從小學開始,一直玩到大學!”
“哦,”吉爾伽美什好像並沒有多放在心上,接着問道,“聽說她是臉着地?”
郝佳佳愣了愣,不知道他這麼問的用意是什麼,老實地回答道:“呃,算是吧,是側臉。”
“摔得很慘不忍睹?需不需要整容?”
吉爾伽美什淡淡地問道。對於皮囊這種東西,他倒不是有多在乎,既然知道這個身體裡是天之鎖,自己又有的是錢,爲什麼要讓一個不那麼美觀的皮囊來噁心自己的雙眼呢?
反正,那東西不過是那羣不安好心的神明給的,他們就有權利換掉。
郝佳佳瞪了瞪眼睛,心裡嘀咕道難道這個土豪不是要路漫漫去當陪讀,而是去當藝人?說是要整形什麼的,也太誇張了吧。
“沒那麼嚴重, 我們沒那麼嬌生慣養的,她只是側臉擦破了一點皮,其他沒什麼大礙,那天一地的血都是摔到了鼻子,流的鼻血而已。”
吉爾伽美什幾乎斜飛入鬢的眉毛微微挑了挑,眼神裡帶上一絲不悅。沒再和郝佳佳說話,直接進了房間,視線迫切而有點躲閃,矛盾地看向牀上躺着的人。
路漫漫的靈魂因爲被扣押在二次元,所以身體上雖然已經沒有大傷,但還是昏迷不醒。
而吉爾伽美什關於天之鎖的印象,卻還停留在恩奇都的模樣上,青綠色的柔軟長髮,如清泉般透徹的雙眸,總是溫柔又充滿活力。
但當他看到牀上的人,並且知道她就是天之鎖的時候,他那總是射出凌厲目光的蛇瞳還是忍不住擴大了一點。
這和他印象中的恩奇都,完完全全不一樣了。
“連眼睛都是黑色的嗎?”
吉爾伽美什定定地看着牀上的人,頭也不回地發問。因爲沒有指定誰來回答,所以後面的一羣僕人和侍從無人敢應,倒是跟着進來的郝佳佳大大咧咧地回答道:
“我們天朝人,都是黑髮黑眼的啊。”
吉爾伽美什有些失望地閉上眼睛,曾經的恩奇都,一頭青綠色的長髮,清泉般的眼眸,即使在整個烏魯克王國,都是那麼的獨一無二。但轉世後卻變成了最平凡最普通的黑色,這一時間讓追求完美的吉爾伽美什有點難以接受。
不過……他打量了一下躺在牀上一動不動的路漫漫,精緻的五官,嬌俏的臉蛋,倒也沒有其他人說的那麼不堪。
“她平常是個怎麼樣的人?”吉爾伽美什問道。
漫漫平常是個怎麼樣的人?
郝佳佳想了想,老實答道:“漫漫是個很認真的人。認定的事,認定的人就會一直要撞破了南牆纔會回頭,比如對齊修遠。”
她想了想,覺得這樣說可能讓人覺得漫漫很死板,在這個似乎和她有着非同一般的關係的土豪面前,很有必要美言幾句,又道:“也許在不認識的人面前,會顯得非常的冷漠驕傲,裝作很厲害的樣子,其實是個逗比,心腸很軟,有的時候,以牙還牙都要猶豫半天。”
“呃,她還很喜歡動物,對信任的人不懂保留,做一些其他人想都不會想到的事情。”
吉爾伽美什淺淡地說道:“個性好像很麻煩”。
“何止是麻煩,簡直彆扭死了”,郝佳佳說,“不過我還是願意和她做一輩子的好朋友,這一點我倒是不嫌棄的。”
吉爾加美什看着躺在牀一動不動的路漫漫,雖然換了模樣,卻還是這麼惹人的個性嗎?
他一邊走在路上,一邊回憶着還沒有回到二次元的時候的事情,突然意識到英明如他,居然犯了一個其傻無比的錯誤——他竟然在憑藉恩奇都的外貌,尋找路漫漫!
心裡已經明白她已經不再是前世的她了,但大腦卻還是忍不住,會按照恩奇都的模樣來猜測她的行爲舉動。
他自己似乎也覺得非常好笑,捂着頭呵呵笑了一會兒之後,吉爾伽美什打個電話吩咐道:“給本王印刷一千萬張海報,標題是【尋找路漫漫】。內容大致如下……”
“然後請一千個聰明伶俐的人來,我會整理一份答案,所有報名的人,只有全部問題回答正確後,才能來見本王。”
不管真正的路漫漫會不會主動來找他,但是在如此強大的人肉搜索中,她肯定會露出蛛絲馬跡,只要有線索,就不用擔心會找不到她。
吉爾伽美什千算萬算,卻不知,一路不動聲色跟着他的路漫漫,已經確認他就是那個來尋找自己的暴君。
雖然非常不幸,但不幸中的大幸是,她聽到了他的電話,並且確認對方還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那她就可以將“惠比壽小福”的身份一直扮演下去!
她心裡呵呵笑道,暴君大人你就慢慢找吧。
隨便你翻天覆地,就算把整個世界的金銀財寶都捧到我面前,姐姐也不會承認,我就是路漫漫的!非但如此,我還要以惠比壽小福這貧乏神的身份將你的外掛全都抵消,
哼哼,讓你罵我爹,嫌棄我母上,姐姐和你耗定了!
吩咐好這一切的吉爾伽美什,自以爲佈置得天衣無縫,心情大好,倒也沒有東跑西跑,而是徑直回到了惠比壽小福家裡。
他留在這個世界的主要目的是爲了找到路漫漫,次要目的,則是把他那可惡的“姐姐”惠比壽小福,也就是真正的路漫漫收爲奴隸。
而在那之前,他都要小心地看着她,免得她在意識到自己的自不量力時,突然逃掉。
路漫漫換回衣服後,才慢騰騰地回到家裡,聽到浴室傳來的嘩啦啦水聲,知道吉爾伽美什那個愛講究的王又在沐浴了。
如櫻桃班粉嫩的嘴脣微微挑起,路漫漫趁着大黑還在廚房裡忙碌的時候,拿起桌面上的調味料,將吉爾伽美什座位前的牛排翻了一個面,灑了一些作料,又重新翻回來,還擔心可能不入味,又謹慎而用力地蹭了蹭、揉了揉。
將餐桌上所有東西恢復原樣後,她將浴室外面的地墊拿走,還拿出特意買回來的潤滑劑,捂着嘴壞笑了一會兒,才灑了一些在浴室門口,自己試了一下,真的非常滑不溜丟,這才坐回座位上,乖乖等着看好戲。